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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有個妻 七月岸 4302 字 6個月前

卜生長得很快,從出芽到長出葉子不過幾天的時間,白芷看著綠油油的幼苗,提著水桶,手裡拎著大水勺,一勺一勺小心地澆著水。

衛紫菀看著神情認真,澆了半天水仿佛不知道累的人,無聲笑了笑,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

她站起來揉了揉腰,就見一個熟悉地身影朝這邊走來。

“丘先生。”看清來人,衛紫菀站直身子行禮問好。

雖說這個先生不太靠譜,但在山莊裡的地位似乎不一般,尤其是陸管事一死,很多事情都由他接手起來,隱隱暫代山莊的管事一職。

而且白李對此人很是尊敬,這位很明顯是深受老莊主白術看重的人。

丘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朝著她們招手道:“來,歇一會。”

白芷和衛紫菀不由都放下手裡的水勺,一起朝路邊走去。

待走近了,丘先生才微微一笑道:“聽說你們把莊稼種出來了,丘某總算有了用武之地,這就教教你們農桑之事。”

聽到他這麼說,白芷嘴角一抽,險些當場就翻個白眼出來,她深呼吸一下,笑得恰到好處:“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穩住,雖然知道這位並不懂農桑之事,但到底是大伯父安排的,該有的尊敬不能少。

丘先生收了笑臉,眼神變凝重道:“你看這些苗,有高有矮,有密有疏,如此參差不齊,該如何是好。”

見丘先生神色嚴肅,白芷下意識的凝眉思考,而後忍不住看向彆處,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控製不住翻白眼。

這是什麼廢話,哪裡的莊稼不是這樣,難道還能整整齊齊?一樣高?一樣矮?

她又深吸一口氣道“還請先生指教。”

丘先生緩緩搖了搖頭,伸手指著田邊的蘿卜苗語重心長道:“這幾株長得明顯比周圍的高,卻也最容易被風吹倒,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白芷嘴角一抽,隨意答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它們長得太著急了?”

這個不靠譜的先生到底想說什麼,確定不是來耽誤事的嗎?

丘先生沉默了一瞬道:“錯,這說明它們天賦異稟,長勢喜人,以後會結出更多的果實,所以要優中取優,好好栽培。”

白芷眼角一抽,這是蘿卜,正常來講一株就長一個好嗎?什麼天賦異稟,什麼結出更多的果實,你當這是果樹呢?

空氣莫名一靜,白芷沒有回應,她這會就很想去澆水,去乾點正事不好嗎。

“先生言之有理,我們受教了。”衛紫菀適時地打破這股安靜,暗暗給了白芷一個眼神。

那意思是說:耐心些,不看僧麵看佛麵,應付過去就是。

白芷不置可否,視線看向那幾株天賦異稟的蘿卜苗。

丘先生見狀,又指向另外一處道:“你看這幾株擠在一起,明顯長得要矮小些,時日一長,勢必會比其他幼苗長勢差一些,你來說該怎麼辦?”

白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點頭道:“合理控製幼苗的密度,把矮小的都拔掉?”

那老者是這樣說的吧,若是太密,要麼移栽,要麼拔掉。

不然怎麼辦,她總不能把它們拔高一點吧。

水還沒澆完呢,好多苗還渴著呢。

丘先生長歎一聲道:“它們現在長勢不好,並不代表它們世世代代都資質平庸,或許它們結出的種子中有天賦異稟的呢?所以都應該好好養護啊,莊稼如此,萬民亦如此。”

“先生教導的是。”白芷聽得一臉認真,心底隱約有了絲異樣的觸動,這確定是來教導農桑之事的,怎麼聽著不對勁呢。

說是教授農桑之事,卻與耕種沒什麼關係,要麼是另有深意,要麼就是閒著沒事乾。

相較而言,她甚至傾向於第二種可能,這位怕是閒得沒事乾吧。

丘先生見她似有所悟,便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如此,你們一會來尋我說說心得體會。”

白芷目送著他遠去,隨後轉頭看向衛紫菀:“你覺得丘先生是什麼意思?”

衛紫菀並不搭話,而是朝著遠方看去,語氣微妙道:“丘先生那邊先不管,且看看這位是什麼意思吧?”

白芷抬頭看去,視線裡,丘先生駐足在路旁,白蘿朝他行禮一番,兩個人似是又聊了幾句,才各自分開。

眼看著白蘿朝她們走來,兩人默契地頷首行禮:“見過二姐。”

“兩位妹妹也是由恩師教導嗎?”白蘿長眉輕揚,笑意不達眼底。

白芷也笑:“丘先生是二姐的恩師嗎?”

對於這個二姐,她現在是提不起什麼好感了,甚至還隱隱有些惡感,總結起來就是:此人非善類。

衛紫菀跟著補了一句:“丘先生隻是教導我們農桑之事,我們並沒有拜師。”

自然也就算不得什麼恩師。

“是爹爹吩咐的吧,丘先生博學多才,我自幼便聽從他的教導,受益頗深,兩位妹妹有機會也要多找恩師求教才是。”

白蘿臉上掛著笑容,一臉的善意,仿佛之前的爭鋒都不曾發生過。

白芷微微垂眸,拱手道:“二姐說的是,丘先生教導有方,我們自當遵從。”

白蘿含笑點頭,告彆之後轉過身便黑了臉,爹爹竟然讓丘先生來教導這兩個人了,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看來陸管事的死不僅沒有一點用,反而便宜了她們。

她眼神幽暗,長長的指甲掐在手心裡,憑什麼呢?

眼看著白蘿也走遠,白芷不禁長歎一聲:“一天天的真不安生,你說她突然跑來說這麼些話又是什麼個意思?”

這些人說話怎麼都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真是令人心煩。

衛紫菀望著前方,輕笑一聲道:“還能有什麼意思,非奸即盜。”

倒是小瞧了這位二小姐,如此沉得住氣,沒那麼簡單啊。

白芷眼中滿是探究:“那丘先生呢?”

教導白蘿多年,還是她的恩師,看來真的不靠譜啊。

丘先生?

衛紫菀悠悠回眸:“我們一會要去找丘先生說一說心得體會,夫君現在可有想法?”

白芷聞言,頓時眉尖輕揚:“本來有些想法的,現在嘛?倒是有了個更好的想法。”

衛紫菀見她笑得狡黠,忍不住心頭微動:“說來聽聽。”

白芷眼睛清亮,語氣略興奮道:“你想不想嘗嘗蘿卜苗的味道,這可是我們親手種出來的,味道一定很不錯,便宜他們了。”

衛紫菀唇角一彎,柔柔笑開:“應當是很美味的,還真是便宜他們了。”

這個太監偶爾也挺聰明的,不,應該說很擅長裝模作樣。

既然你含糊不清,那我便另辟蹊徑,是個不錯的想法。

大約一個時辰後,賬房邊上的院落裡,丘先生含笑看著白芷和衛紫菀走來,總算是來了,現在就看看這第一課的效果如何吧。

走得近了,便看到白芷手裡端著一盤青菜,看樣子還有些莫名的眼熟。

第32章 32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目露疑惑道:“這是?”.思.兔.網.

難不成是沒有什麼心得體會,想賄賂他,一盤青菜,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吧。

隻見白芷嘴角一揚,笑得無懈可擊:“先生之前說得太有道理了,這些蘿卜苗不管是天賦異稟還是資質愚鈍,都是我們親手播種的,理應好好對待,所以我就把這些資質愚鈍的都拔來醃漬一番做成小菜,雖然味道微苦,但勝在口感清新,勉強算是物儘其用了。”

丘先生看著已經被醃成小鹹菜的蘿卜苗,頓覺五雷轟頂:“你這個暴…暴…殄天物的,你…你怎知資質愚鈍的就不如那些天賦過人的,它們最多隻能代表這一代,後世子孫如何成長誰能說得清楚,這些都是你的莊稼,怎能說拔就拔了?”

白芷眨眨眼,心底隱隱又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先生說錯了,這些蘿卜沒有下一代,它們長成後都會被吃掉,它們隻是蘿卜,優勝劣汰,當然要留下長勢好的。”

不拔矮的,難不成還要把長勢好的拔了?這是什麼道理?

丘先生臉色一黑:“你怎知長勢好的就能結出果實,長勢差的也未必會一直差,它們的子孫…。”

“先生,我隻打算種這一茬,它們隻是普普通通的蘿卜,沒有後世子孫。”白芷麵色一正,張口打斷了他。

沒完沒了了是吧,我們在聊蘿卜好不好。

丘先生暗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溫和來:“好,那我們隻聊蘿卜,隻聊這一茬,這些矮小的苗暫且不論,俗話說好竹也會出歹筍,那些長勢好的蘿卜萬一中間生了病害呢,萬一招惹了蟲子呢?”

“誰都不能保證一棵蘿卜的一生都清清白白、好好成熟,你不能因為它們生下來比彆的苗高,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它們身上,這些種子都是你親手播種的,哪怕資質平庸,它們也應該是一樣的,都不能隨意舍棄,你懂嗎?”

“我隻有四畝地,蘿卜苗太稠密了,會影響產量,最好的方法難道不是優中取優嗎?先生你懂嗎?”白芷直直地盯著他,到底是誰不懂。

丘先生一愣,眼睛瞬間瞪圓了:“你說丘某不懂?你懂什麼?”

看著丘先生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白芷簡直要氣笑了。

一旁的衛紫菀見狀,忍不住扯了扯白芷的衣袖,而後看向丘先生道:“若論誰懂,夫君說的是耕種,簡單易懂,倒是丘先生把我們說糊塗了。”

丘先生眉頭皺了皺,而後忽然開朗,臉上做出不耐煩的樣子擺擺手道:“我是你們的先生,教什麼就是什麼,愛聽不聽,彆打攪我喝酒。”

這是要趕人了。

白芷和衛紫菀麵麵相覷。

待到兩人離開後,丘先生才大笑兩聲,自言自語道:“原來已經懂了,懂了卻不願糊裡糊塗地逆來順受,而是想來討個明白,有意思,比那個隻懂不問的有意思。”

君子坦蕩蕩啊,當痛飲三大碗。

院外,聽著身後傳來的大笑聲,白芷瞥了衛紫菀一眼:“我還是不太懂。”

明明是蘿卜,偏要指鹿為馬,她不是在學習種田嗎?這位丘先生到底意欲何為,難道是大伯父授意?

衛紫菀悠悠道:“明明很簡單的事,卻偏要以物類人,自欺欺人地繞個圈子。”她忽地想到什麼,眸光不由轉深“夫君自幼便在冷宮長大嗎?”

雖然是冷宮,可那畢竟是皇宮。

白芷淡淡瞥了她一眼:“彆想太多,我隻是義父從宮外撿回來的孤兒。”

這個禍水想什麼呢?她若真有什麼重要的身份,前世又豈會輕輕鬆鬆就被連累了。

可是這淩絕山莊確實有些古怪,一個個的都不安生,明明有所謀,卻又欲蓋彌彰,也不知道在抽什麼瘋。

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想牽涉其中,更彆說被人牽著走了。

人啊,活得糊塗點固然輕鬆些,但有時候也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