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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躺在座椅上隔空揮舞水瓢打理著院前的月季,聞言就轉頭看向突然站起身的男人。

“我……”鐘酩話頭一滯,看向那簇月季花,忽然想起先前江荇之說喜歡飄渺宮四季如春的景色,“我去趟飄渺宮。”

“去飄渺宮做什麼?”

“去買些靈植仙草回來,栽到我們昆侖山頭。”再去找那什麼憫霜君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掩蓋神識。

江荇之翻身而起,“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鐘酩把他按回躺椅上,飛快地搜刮著借口,“這幾日山中人員走動頻繁,你留在這裡,免得有什麼事我兩人都不在。”

江荇之想了想,有道理。

“那你快去快回。”他說著把鐘酩扒下來親了一口,耍著戀愛中的小把戲,“要是太久見不著你,我會想你。”

鐘酩身軀一震:江荇之這人……真是太懂得怎麼拿捏他的心!他心口猛地跳動,忍了忍沒忍住,把人按在躺椅上親了好一會兒這才出門。

筆挺利落的背影消失在望台前。

江荇之抿著溼潤的唇,在躺椅上“啪嗒”翻了個身:唉,這樣的日子,他可以再過一萬年~

他仰躺著望了會兒天上的雲卷雲舒,正愜意地吹著清風,心口忽然傳來熟悉的悸動。靠!江荇之一下戒備地翻身而起,下意識捂著心口準備迎來如前幾次那般的抽痛。

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次痛意隻是剛冒出了個頭,就像是顧及著什麼一般堪堪刹住,如潮汐退去。

江荇之:……???

他坐在躺椅上抓著衣襟。搞什麼,這還能退回去的?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接下來的反應。

他很快將這來去無常的異樣拋到腦後,重新翻回了躺椅上。

這會兒還是大白天。

也不知是山頭的風太和煦,還是白雲飄飄的日子太悠閒。江荇之望著天空,眼底晃過片片浮雲,思緒居然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越飄越遠。

一頓無法抵禦的困意驀地襲上腦海。

意識瞬間沉陷,江荇之整個人像是被強行拉入了迷障一般。與此同時,一圈瑩瑩白光包裹了他手邊的庭雪劍。

天地浩渺,洪荒無垠。

對江荇之來說是並不陌生的場景。

他上一次來到這裡,還是在通天殿中探尋那道機緣。隻不過那次毫無頭緒,晃了好幾日才在這混沌中得到一句“等”。

這一次則不同。

好像有一股力量推著他往一個方向走,灰蒙蒙的天地間隻餘一襲翩然的衣衫。江荇之不知道要去哪裡,但心底隱隱能察覺出那股力量中的催促之意。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四周傳來的聲音又逐漸清晰起來:

去…去……去………

去乾嘛?去哪裡?

江荇之朝四周望了望。想問的問題有很多,話到嘴邊那聲音卻又突然消失,周圍的情形忽如夢醒般消散。

雙眼刷地睜開!

入目依舊是藍天白雲。與此同時,昆侖的禁製被觸動了。江荇之視線一轉,隻見鐘酩正好落在望台上,手裡還捧著幾株漂亮的仙草朝他走過來。

“我回來了,燈燈。”

“喔…”江荇之還沒緩過神,回得心不在焉。

鐘酩覺出他的異樣,“怎麼了?”

江荇之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手邊的庭雪劍:那道機緣……他整理了一會兒思緒,這才將方才的情形同鐘酩說了一遍。

隨著他開口,鐘酩的眉心越擰越緊。等他說完,鐘酩忽而將手中的仙草往旁邊一放,砰!

江荇之嚇了一跳,覷著他的神色:墟劍好像又生氣了?

鐘酩按下心頭的火氣,安撫地伸手擼了把江荇之的頭毛,“白日夢而已,管他的。”

江荇之頭毛被擼得鼓起,像是腦袋被迫長了包。他抬手把包壓下去:不能夠吧,絕對會出問題。

“我若是不管,心口又痛怎麼辦?”

“那我就——”

“你就?”

“……”鐘酩止住話頭,“我就心疼你。”他說著岔開話題,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盆盆一簇簇的靈植仙草,“走吧,我們去栽花。”

江荇之又往他身上掃了兩眼:還栽花。

這悠閒的,多少有點叛逆。

“走吧,快走。”鐘酩將人捉起來,靈力一裹,攜著一簇簇花草走下山去。

·

山下靈泉流經的地方有一處空地,適合栽種靈植。

江荇之栽著花,問鐘酩道,“你是怎麼同應宮主要的花?”

鐘酩將那“鵲橋仙”仔仔細細地擺了個愛心的形狀,“我就說想買點靈植回來,應宮主便直接給了。”

“喔。”江荇之喔完又覺出不對,刷地轉頭,“那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愛心一歪。

鐘酩定了定神,又將形狀調正,“當然不能拿了就走,還留下來嘮了會兒嗑。”

江荇之打量著他,“你的社交禮儀什麼時候這麼通達了?”

鐘酩聞言眉心擰起,似承載著天大的冤屈,“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一個無理的人?”

他說完看江荇之臉上寫著“難道不是?”,哽了一下立馬拉出對照組,“連宿尤那魔頭,你都誇他講道理。到底誰才是你未來的道侶!”

“是你,是你……”江荇之給他順毛,“你最有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會為人處事的人!”

過度的誇讚聽上去像是反諷。

鐘酩壓下心頭淡淡的微妙,“嗯”了一聲。他看江荇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到花花草草,稍稍鬆了口氣。

他確實不隻是去買花草了,他還去找了憫霜君,問對方有什麼辦法能掩飾神魂。但最後隻得到一句耿直的建議:比起掩飾神魂,要不要先關注一下精神方麵的問題?

“……”

鐘酩想到這裡就深吸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吸到底,旁邊江荇之栽花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不行。”

鐘酩暫且放下神魂的問題,轉過頭去,“怎麼了?”

江荇之摸著心口,“我總覺得心裡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被人催著要去乾什麼。是不是……還是得把魔界的事儘快解決了?”

他說著放下手中的靈植,把袖子一抖作勢就要出去抓宇文恭。

鐘酩太陽%e7%a9%b4一跳,抬手將人止住,“我去吧,我去找。昆侖還是得留一個人。”

他話音一落,江荇之發現自己不心慌了:怎麼回事?難道說不管是他和墟劍中的誰,隻要能將事情解決就好?

“我……”江荇之正要說還是自己去,抬眼卻看鐘酩的眼底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出口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滑回嗓子眼兒,“嗯。”

這火旺得,不泄泄得出事。

鐘酩就把靈草往他手上一塞,“你繼續種花,我去抓人。”

說完目光森然地轉身離開。

催催催,還背著他催!

進度推那麼快,是有多見不得他好?

衣擺在空中“嘩啦”一翻,柔韌的布料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蓄勢待發的背影像是載著火焰,一瞬出了昆侖,氣勢破天。

江荇之將花苗栽進土裡,看向鐘酩離去的方向。

這勢頭……不像是去找人,像是要去乾架。

·

這片花圃就在距離無芥小院不遠的山背後。

江荇之剛把靈植栽好,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動響。他轉頭隻見無芥悠悠走來,“門主很有閒情逸致。”

“被迫擁有的。”江荇之感歎。

無芥淡淡笑了一下,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江荇之看這會兒還未到戌時,便問,“大師今日回來得怎麼這麼早?”

無芥走到他身旁,拿起水瓢隨手澆了澆花草。淅淅瀝瀝的水珠打落在花瓣上,反射出他兩人的身影,“畢竟各個宗門都忙著搜捕宇文恭,貧道的訂單自然少了許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完,他那悠遠的目光就落在江荇之身上。

江荇之作為散播神諭的本尊,聞言羞赧地抿唇一笑,“這不是按照大師的意思……”

“這可不是貧道的意思。”無芥否認。

“怎麼不……”江荇之話頭一頓。麵前的無芥笑容無懈可擊,他又想起對方的話術:貧道隻做解讀。

他怔了怔,的確不是無芥的意思。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穹。今日受到的指引在此刻忽而浮出了他的腦海,和通天殿裡相同的場景,以及相同的聲音——他先前沒做深想,現在卻如有一道亮線閃過腦海,將前後串聯了起來。

無芥說,天將降大任。

若這一切真是“天意”,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要等什麼了。

原本模糊不清的未來陡然如撥雲見月般逐漸清晰起來,蒙著濃霧的漫漫長路也終於能望見儘頭。江荇之心頭豁然開朗,還隱隱鬆了口氣:能看見回去的希望就好。

……

一旁無芥瞥過他的神色,嘴角掛上一抹悠然笑意。

江荇之兀自細想了會兒,突然又道,“大師。”

“門主請說。”

“若有一日我回去了,他怎麼辦呢?”

他至今都還不知道為什麼墟劍會和自己一起來到一千年前。萬一到時候自己回去了,墟劍回不去怎麼辦?

那他還不如永遠留在這裡。他不要待在沒有墟劍的世界。

“門主不需要擔心。”

江荇之轉頭看向無芥。四周是一片密林,對方的側臉又變得忽遠忽近起來,“你們來此處的理由不同,回去的方式自然不同。”

他心頭一動,“怎麼說?”

“不可說。”無芥說著轉身離開,隻留下一道飄飄的背影沒入密林,“因果循環,終歸於位,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林間安靜了幾息,隻餘一旁靈泉汩汩流下的聲音。

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江荇之品著這措辭,眸光忽地一亮:難道就快要回去了?

而且聽大師的意思,墟劍也能同自己一起回去,那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江荇之想著,轉過身興衝衝地飛向山巔:如果很快就能回去,那不如回去再和墟劍結契,還能宴請一眾親朋好友。

真是好快樂~

說不定解決完兩界紛爭,離回家就不遠了。這麼一想,就連變著法子催促自己趕進度的天道都變得眉目可親。

江荇之正想著,頭頂突然又傳來一陣雷聲。

轟隆——!!!

他抬頭就看頭頂的天穹電光閃爍,目力所及,九州之上的雲層背後仿佛都閃過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銀龍。

江荇之,“……”

他確定了,墟劍果然不是去找人,是去乾架了。

但上次是自己被害得心絞痛,墟劍去乾架還能理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江荇之垂首立在山階前,屬實迷惑了。

與此同時。

千裡以外的九州上空,雪亮的聽寒一劍刺破了青天。駭人的劍意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