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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流光沒入了封壑樓和藏書閣。

江荇之穿過半開的雕窗落入閣樓中。

目光所及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書架。此時閣中已無他人,藏書不落纖塵,分門彆類地陳列在書架之間。

他正打量著,神識忽而一動,側頭正看見一撮毛從書架之間冒出個頭。

細細的聲音響起,“你是何人,竟敢擅闖藏書閣!”

那撮毛從書架空隙間擠了出來,背後還綴了本厚重的記錄冊,“咚”地撞歪了幾冊書。

江荇之這才看清那是支狼毫毛筆,筆身不過一道虛影,而身後的記錄冊上詳細記載著每本書冊的借用、歸還情況。

他興趣盎然,“器靈?”

一些古老的物件常年受靈氣滋養,會漸漸生出器靈,眼前這支毛筆顯然是一隻罕見的筆靈。隻不過它還未化作實體,品級應該在玄階以下。

江荇之看它的眼神相當親切:不就是古物化靈,這套流程本燈最熟。

小毛筆飄過來,“你還沒說你是何人,當心我告訴掌門!”

江荇之慈愛道,“我是你祖宗。”

尾毛一下炸了,“你罵人!”

江荇之安撫,“看你敏[gǎn]的。本尊是琉璃燈內的上古遺靈,乃天階器靈,世人皆奉本尊為神燈。”

小毛筆將信將疑,“你也是器靈?比我更古老的那種?”

江荇之用行動代替語言,抬手摸出脖子上的那枚月銜珠,撤開掩在上方的神識。一瞬間,神聖的鳳凰血之力直衝向那支脆弱的毛筆!

轟——來自上古的威壓撲麵而來,相當上頭。

小毛筆又炸了,驚聲尖叫,“我信了!我信了,老祖宗!”

江荇之悠悠收回鳳凰血的神力,麵上不改慈愛之色。

遠古之力顯然對麵前這隻新生的器靈造成了衝擊,它瑟瑟發抖地靠過來,“那……那祖宗來這裡做什麼?”

江荇之微微一笑,“本尊問你點事。”

一刻鐘後,江荇之同鐘酩發去了傳訊,“柏慕,先來藏書閣。”

那根小毛筆已經栽到了江荇之的肩頭,在雕窗前迎風而立。它一開始還覺得老祖宗可怕,沒想到如此和藹,不但用淳厚的靈力滋養它,還叫它認祖歸宗,取名為“江狼嚎”。

多有氣魄的名字啊,多適合它!嗷~!

江狼嚎依戀地蹭了蹭江荇之的肩。正蹭著,眼前倏地落下一道身影,陌生的玄衣男人裹著一身清寒的夜風驟然現身,嚇得江狼嚎又是一聲尖叫,“誰呀!”

鐘酩皺眉看著江荇之肩頭矗立的那撮狼毫,“這是什麼?”

江荇之安撫下炸毛的江狼嚎,對鐘酩道,“剛添的丁。”

“……”鐘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才和自己分開一刻鐘,這人居然轉頭就添了個丁。

江荇之問,“你那頭有什麼發現?”

“沒什麼,封壑樓就是玉花宗的藏寶閣,存放了不少法器和術書。”

“藏書閣裡也沒有,大長老都沒有來過這裡。”

“你連這知道?”

江荇之示意他看自己肩頭新添的丁。

江狼嚎驕傲地挺了挺筆杆,作為這裡土生土長的器靈兼藏書閣管理員,有什麼是它不知道的!

軟軟的筆尾毛幾乎杵在了江荇之脖子上,貼得緊緊。

鐘酩一眼掃過去。礙眼,想拍掉。

他叫上江荇之,“我們先回去,禁地的事明天再問問那幾個小子。”

“好。”江荇之應下,又叫江狼嚎先從自己肩頭下來,“今晚的事,是我們祖孫間的小秘密。”

江狼嚎,“嗯!”

它“嗯”完看自己的祖宗要跟著剛出現的陌生男人離開,不由抖著毛撒嬌,“祖宗~他是誰,也是器靈?”

江荇之看了眼鐘酩的臉色,想到後者似乎不太熱衷於“燈座”的戲碼,便道,“不是,他就是這個時代的人。”

江狼嚎立馬嘚瑟起來,“哦~我們的徒子徒孫!”

江荇之,“……”

鐘酩看它的眼神相當森冷。

·

暫且將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江狼嚎從生存危機下解救出來,江荇之和鐘酩飛回嵐靄閣。

頭頂是漆黑的夜幕,下方是寂靜的山門。

江荇之正飛著,就聽鐘酩哼笑,“怎麼不說我是燈座了?”

江荇之揣測,“我以為你更想當個人。”

鐘酩問,“在叩月宗和清風閣的時候就沒想讓我當人?”

江荇之靦腆,“那不是本燈正缺一個托兒麼。”

鐘酩,“……”

他還真是個托兒,各種意義上的。

兩人速度極快,幾句話間便回到了嵐靄閣。

外麵的護院絲毫沒被驚動,江荇之關上雕窗,轉頭正看鐘酩背對著自己褪下玄色外衫。

緊身的底衣將對方身形包裹得很緊,肌肉線條全部透出來,一看就知道蘊藏著凶猛的爆發力。

正看著,鐘酩回過頭,一手搭在腰帶上。兩人目光相對,後者道,“你要看多久?”

江荇之收回目光,蜷上床榻,“怎麼想到換身衣裳?”

“明天要去禁地,換身方便行動的。”

“還是你想得周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江荇之背對著他,“那我要不要也換一身?”

“不用。”

“為什麼?”

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江荇之回頭見對方已換好一身束袖長衫,乾練又蕭颯,幾步就走到了床榻前。

鐘酩低頭看了他一眼,“你穿這身好看。”

江荇之,“……”什麼???

不等他追問,鐘酩又說,“子時了,還睡不睡?”

江荇之注意力立馬被拉扯過去,往被窩裡一縮,“睡。”他窩好位置看鐘酩轉頭離開,良心發現地問了一句,“你呢?”

“打坐。”後者在桌邊坐下,“不然呢,找個浴桶躺著?”

“……”江荇之閉眼,“夜安,柏慕。”

這一覺睡到翌日大天亮,明晃晃的日光透過緊閉的雕窗瀉入了幾縷,在地麵投下幾絲亮線。

江荇之睜眼時,那道高大的身影還坐在桌旁。

他正撐起身,就聽對方開口,“終於醒了?”

一個“終於”透露出他不短的睡眠時間。江荇之“嗯”了一聲,將睡亂的衣衫理了理,“玉花宗有來找過我們嗎?”

“半個時辰前來過一次。”

江荇之驚訝,“我怎麼沒察覺?”

他睡覺時從來不會放鬆對外界的警惕,這次竟然睡得這麼踏實?還是說他寶刀已老?

他暫且不作深想,轉而問,“來的人說什麼了?”

鐘酩,“沒說什麼,我說你還在睡覺。”

江荇之自憐自艾,“給人留下倦怠的印象,這多不好。”

“不會有人這麼想。”話中似有深意。

“也是。”江荇之泰然,“我身嬌體弱,多睡一會兒怎麼了?”

“……”

這會兒已臨近晌午,他們也該出門乾正事。江荇之出門前還是換了身衣裳,上身是短衫,下`身的褲腿紮進長靴中,一雙腿顯得又直又長。

他和鐘酩一道走出閣樓,晌午的日光躍入眼簾,江荇之眯著眼問後者,“這身怎麼樣?”

鐘酩對上他眯起的雙眼,金色的陽光下像隻懶洋洋的貓,“嗯,這身也好看。”

江荇之被誇得心滿意足,“你真是個有眼光的人。”

對方低笑了一聲。

新的一天在歡聲笑語中開啟,兩人剛出院門十來步,就迎麵遇上乾護法。

乾護法停在他們跟前,“真巧遇到,二位這是要去哪裡?”

江荇之坦然道,“找那幾位朋友說說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在下帶二位過去。”

三人並排走在路上,乾護法看了眼江荇之兩人乾練的衣著,“二位這一身,看著很是方便行動。”

話落,鐘酩一手搭在江荇之的腰上,“情侶裝。”

後者昨日穿著寬大的外衫,兩人的肢體接觸還有所遮掩。今日衣衫一緊,那截腰身便顯露出來,明晃晃地被握在男人的掌心,還往懷裡收了收。

看得乾護法嘴角一抽:光天化日,秀什麼秀。

江荇之感覺那掌心的熱度都透在了側腰上,差點條件反射地一抖。

他趁著乾護法彆開頭,向鐘酩傳音,“你摟太緊了。虛虛地摟一下,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鐘酩斜了他一眼提議,“乾脆借位得了。”

“……”

兩人一路摟著到了憑瀾住的院舍。

進門看見林闊、斐音也在院中,圍著小石桌坐一塊兒。他們見到江荇之二人先是一喜,在瞄到一旁的乾護法時,神色又陡然僵住。

江荇之自然地打了個招呼,“我來找你們聊天。”

“江仙——”斐音腦袋上鈴鐺一抖,話到嘴邊差點咬掉舌頭,“…先生。”

乾護法站在旁邊沒走,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幾人。

鐘酩沒管前者,隻攬著江荇之的腰走過去,“打擾了。”

斐音忙說,“不會不會。”

憑瀾看兩人動作間毫不掩飾親昵,比當初在幽魄湖邊大膽許多,不由感歎,“我之前隻當二位是情侶,沒想到已經結為道侶了。”

江荇之差點被口水嗆到:大長老一派就算了,這小子難道沒看出來他們是在演戲?

還有“情侶”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誤解!

乾護法還在一旁杵著沒走,江荇之吸了口氣,矜持一笑,“我們愛得低調。”

鐘酩低笑了一聲,兩人身體緊貼著,%e8%83%b8腔的震動傳到他的肩頭。

乾護法旁觀了這麼會兒,沒看出什麼名堂,反倒被秀了一臉。他受不了地開口辭彆,“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

那道身影轉瞬出了院門,隻留下院中五人。

監視的人離開,斐音三人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憑瀾挪出位置請他們坐下,“仙君請坐。”

江荇之坐下後感覺腰上有股拉力,低頭才反應過來對方還摟著自己。他拍拍鐘酩搭在自己腰間的手,示意後者可以了。

那隻手便順從地撤下來。

斐音看江荇之眉眼舒展,精準的直覺再次發動,“仙君看著心情不錯。”

江荇之看了鐘酩一眼,“嗯,昨晚睡得好。”柏慕沒和他搶床。

鐘酩撐著腦袋,朝他彎彎嘴角。

對麵三人:……靠。

憑瀾轉頭熱了壺茶,遞給兩人,“仙君喝茶吧。”聊點清心寡欲的話題。

“多謝。”江荇之接過憑瀾遞來的茶水,滾熱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四肢百骸仿佛都熨帖了一般。

他舒服得呼出一口氣,自從重生過後體質偏涼,他就越發喜歡靠近熱源,像是身體的一種本能。

有了一杯茶過渡,話題回歸正軌。

江荇之問幾人,“你們三人從昨天回來就一直待在一塊兒?”

憑瀾說,“我們不敢單獨待著,怕遭遇什麼不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