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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算了算差價,轉頭叫店裡的夥計取來靈石。

江荇之掂著錢袋,滿意地揣進袖口。

掌櫃覷著他的神色,心虛地叮囑,“客官把錢收好,最近治安不好,記得財不外露。”

江荇之泰然收下了這句掩耳盜鈴般的關懷,“這世道就是缺少掌櫃這樣的良民。”

掌櫃虛弱地扯出一抹笑。

寒暄結束。臨出門前,江荇之又轉頭補上一句,“加油工作。”

他本就生得盈盈清舉,回眸一笑間昏暗的室內仿佛都被映得敞亮,真如謫仙下凡。

掌櫃看得愣了愣。直到那抹卓絕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他才回過神來摸了摸心口。

態度這麼好,還叫自己工作加油。

……應該是沒察覺出上次打劫一事和自己有關?

·

給韭菜澆完水,江荇之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瞿州。

他初來乍到對這邊還不太熟悉,乾脆找了商陸行幫忙置辦物件。

後者效率極高,江荇之剛到商府大門口,就看見一套套的八仙桌、紅木床在往庭中運。

商陸行已經聞聲迎出來,錦織華服帶起一陣風,“江兄,來看看,還缺什麼?”

江荇之一口氣提起來,“就缺使用者了。”

商陸行綻放出一抹妥帖的微笑。

定好物件,江荇之婉拒了對方要幫忙搬運的好意,儲物袋敞開,一股腦全收了進去。一眾家丁看得歎為觀止,連商陸行都讚不絕口,“江兄的法器真能裝。”

這容量,至少也在地階以上。

江荇之靦腆笑笑,“隨我。”

“……”

處理好要緊事,兩人回到堂中坐下喝茶閒聊。

商陸行問,“怎麼不見柏兄同行?”

江荇之吹吹飄在水麵的茶葉,“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

“……”商陸行儘量誇讚,“江兄真是快人快語。”

好在他是天生的社交好手,很快把話題帶向了彆處。江荇之也正好打算多了解一下幾大宗門的具體情況——畢竟以後還要同行競爭。

提到彆的宗門,商陸行放鬆的姿態中明顯透出一絲緊張。

他坐正身子,“各方想必都懷了拉攏江兄的心思。若江兄不願勞心費力地周旋於各大勢力之間,不如儘早定下一個值得信賴的家族。”

字裡行間都像是在為江荇之做考慮。

江荇之捧著熱茶,嫋嫋白煙下笑得相當柔和,“商家主真是個體己人。”

商陸行被他笑得心頭沒底,“商某……”

“我明白商家主的意思,我會考慮。”

熱煙散去,露出江荇之那張臉,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商陸行鬆了口氣,笑意滿滿地起身,“差不多到晚膳時間了,正好廚房備了好酒好菜,請的都是瞿州有名的大廚,若江兄不嫌棄……”

江荇之跳過那些虛假的客套,衣擺一掀飛快起身,“那還說什麼?”

商陸行喉頭動了動,將打好的腹稿儘數咽回肚中。

天色漸暗,商家宴廳裡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商陸行轉頭叫貼身小廝祝元呈上一隻錦盒,盒蓋掀開的一瞬便隱隱有光暈透出來。

“這是何物?”江荇之放下碗筷看過去。

隻見錦盒內盛著兩枚玉佩,色如皎月,形如彎弓。中間各銜了顆一紅一藍的聚靈珠,一看便是三界難覓的珍品。

商陸行道,“昨日承了江兄、柏兄的人情,讓商家大放異彩、名聲遠揚,小小心意還望江兄不嫌棄。”

玉是好玉,珠也是靈珠。

江荇之端詳了一陣,“怎麼看著像是一對?恐怕不太合適。”

“怎麼會。”商陸行滴水不漏,“此物名為‘月銜珠’,出自三界第一巧匠樊離大師之手,一珠極寒、一珠極熱。商某也是分彆從他人那裡求得,想到給二位兄台做謝禮,要分量相當又拿得出手……也隻有這兩枚玉比較合適。”

他言語誠懇、邏輯縝密,江荇之壓根挑不出毛病。

若收個禮物還要挑三揀四就實屬厚顏無恥。江荇之謝過一聲便收下,“商家主有心。”

兩枚月銜珠靜靜躺在錦盒中,在四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他好奇底拿起一枚藍色的珠玉,神識掃過,“這就是極寒……嘶!”

“江兄?”

月銜珠“噗通”落回錦盒內,商陸行猛然起身。

江荇之指尖微顫,刺骨的寒意順著他探入聚靈珠的神識肆意入侵。

聚靈,即聚天地之靈,又是極寒之物。放在以前對他構成不了絲毫影響,但他低估了所謂的魂魄缺損。

天然至寒之氣裹著他體內殘損的魂體,江荇之有一瞬自神識深處打了個寒噤。

“江兄,可是這月銜珠有何——”

“無事。”江荇之再抬眼時,又恢複了往日的神色。他將月銜珠收好,儘量不泄露一絲端倪,起身同商陸行辭彆。

“今日多謝商家主幫忙,這份禮物我這就帶回去給柏兄。”

·

單薄的身影劃過城池上空,低眼是萬家燈火,背負的是皓月星辰。

離開商家,江荇之渾身寒涼的氣息終於忍不住有一絲泄露。

隨著他回程的身影,夏末的天氣裡竟落下了一路細雪。

“呼…呼……”江荇之垂眼做了幾個調息。

來自魂魄的寒意和外界的寒凍天差地彆,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把腦髓貼在冰窟裡凍,冷得發疼。

好在他修為深厚,除了折磨以外沒受到實質性傷害,但也需要儘快找個地方疏解出來。

幾乎想也沒想,江荇之一路直奔歸雪門。

“刷拉——”身影穿林而過,落在當日的山洞中。

這會兒已至亥時,洞中一片漆黑。

江荇之仰頭靠坐在洞%e7%a9%b4岩壁上,淺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嗬出一陣陣寒氣,細密的睫毛打著顫。

衣襟鬆開了點,露在外麵的小片皮膚白得透明,竟結了一層細霜。

呼……洞中憑空燃起一簇青紅交加的三途真火。不同於靈力外置的聚靈珠,三途真火一直被他養在丹田,用來疏導也不會造成反噬。

這是當初他和墟劍在一個太玄秘境裡尋到的,兩人還為了這簇火打了一架——雖然自己隻是單純想和墟劍交手。

最後他贏了,這簇火也歸了他。

沒想到現在能派上一點用場。

幽幽火光映亮了半邊洞%e7%a9%b4,江荇之仰著頭眉心難受地蹙起,脖頸拉出一道修長的弧線,鎖骨處陰影搖晃。

冰涼的身體因為痛苦而滲出了汗水,連外衫都被浸濕,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頭頂發帶在磨蹭時鬆開,發絲全散落在肩頭,蜿蜒分割著那片靛藍色。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四周寂靜無聲。

澎湃的靈力在體內運轉,一點點驅散浸入骨髓的寒意。經脈像是被尖刀刮蹭,意識沉浮間,江荇之唇畔泄出一絲呻喚,“嗯……”

他這體質,以後恐怕碰不得半點極寒之物。

恍惚中,安靜的山洞外好像傳來了聲響。

柏木林枝乾晃動,婆娑的葉影下有人踏月而來。江荇之心頭一緊,攥在衣擺的手指鬆開,分神凝出一道氣刃來。

他現在自顧不暇,若是此刻有人要趁虛而入……

撲通,洞%e7%a9%b4口傳來落地聲。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快速逼近,“江荇之!”

作者有話要說:

江荇之:嚶嚶~我好柔弱。(警覺磨刀.jpg

鐘酩:……把刀放下,乖。

第10章 替他疏解

熟悉的聲線透出幾分焦急,洞中的三途真火搖曳了一下,江荇之拉緊的弦鬆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繃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說不清現在的情況是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來的不是七絕樓的人;不幸的是,來的是他唯一對付不了的人。

手邊的氣刃仍未散去,冰冷的身體卻被一隻手拉起來。對方像是沒看到他提起的戒備一般,讓他的下巴靠上了自己的%e8%83%b8口。

江荇之自朦朦朧朧隙開的眼縫間看見男人寬厚的肩背,下巴枕著的%e8%83%b8膛是溫熱的,劇烈起伏著,“柏慕……”

“是我。”

一團熾熱的靈力很快包裹了他。

對方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挑開了他的後領,又將汗濕的黑發撥開,覆手蓋在他後頸的皮膚上——熨帖的靈力從貼合的地方灌入他體內。

冷熱相衝,江荇之抖了一下,又聽頭頂傳來一聲,“放鬆,不要抵抗。”

他先是遲疑一瞬,隨即卸下了防備,任對方的靈力闖入自己體內,“嗯。”

乾脆就賭一把,他的新晉護法不會傷他。

鐘酩摟著冰塊一樣的人,眉心擰得很緊,絲毫不敢分神。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懷裡,一截瓷白的後頸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毫無防備。但此刻他心中綺念全無。

鐘酩曲起兩條長腿固住江荇之的身體,臉頰緊貼著對方的額頭,像是安撫。隨即一手抬起,牽引著旁邊浮動的三途真火。

——這是還是他兩人當初一起尋到的。

他小心地將火舌渡入體內,再從自己身體裡過濾到江荇之的經脈中。

三途真火已經認主,強行渡入的一瞬產生了劇烈抵抗,鐘酩被燙得悶哼了一聲,“嗯。”

他忍了忍:這是最保險的方案,避免江荇之體內的兩股力量失控扭纏。

好在真火對鐘酩的神魂有過一麵之緣,沒有激起強烈反噬,疏導漸漸步入正軌。

不知過了多久,江荇之體內的寒氣漸漸消散。

兩人的汗水落在地麵,浸出了一片濕痕。

三途真火從他二人體內脫出,又回到了江荇之的丹田。

鐘酩呼出一口濁氣,垂眸看了眼靠在自己身前的江荇之,又將人往懷裡摟得更緊了一點。

人暫時是沒事了,但是……

他心頭沉重:竟然是神魂有損,難怪這麼畏寒。

他當初明明讓一切回到了渡劫前,為什麼江荇之的神魂會有缺損?難不成是那道寄存於後者心脈處的機緣出了什麼問題?

鐘酩的胳膊忍不住收緊。

若真是機緣有誤,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把機緣讓給這個人。

懷裡的人若有所感地動了動。鐘酩視線掃過,隻見江荇之垂下的睫毛全濕透了,額發也緊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他伸手將對方汗濕的額發抹開,叫了一聲,“江荇之。”

額前拂過一陣清涼的風,江荇之睜開眼就看見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平心而論,這張臉很有蠱惑人心的資本。

江荇之混沌的腦子沒回過神,第一時間竟然看得愣了愣,隨即注意到他整個人被對方摟入懷中的姿勢。

他腰還枕在鐘酩臂彎裡,雙腿和對方的緊靠在一起。濕發纏在脖頸間,落入敞開的衣襟。

這姿態,這氣氛……

江荇之心頭一跳。

他趕緊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