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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難馴 籠中月 4356 字 6個月前

來,怪自己不該發那條消息。他怕孟野像鼴鼠一樣縮回洞裡,或者乾脆無所謂地伸出頭來告訴他——沒錯,我就是不那麼喜歡你,算你說對了。

那樣他會傷心至死的。

他甚至不知道孟野有沒有真把那些東西全扔掉,然後在內心劃出一道楚河漢界來,從此郎心如鐵,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就是什麼也不知道。

房間的燈就這麼一直亮著。快1點鐘時當奶奶的起夜發現了,走去敲謝明輝的門:“孩子好像還沒睡,你不過去看看?”

謝明輝跟時差黨朋友聯機玩遊戲呢,頭都懶得偏直接敷衍:“小孩子慪氣是正常的,沒必要太慣著他。”

“少囉嗦,趕緊去看看。”

當媽的直接要來薅人了,謝明輝沒辦法,煩不勝煩地放下手機過去。結果推開門的一瞬間母子倆就嚇了一跳。

房間裡空空蕩蕩哪來的莊紹?

“人呐?!”

滿屋找不著莊紹的包,隻剩給他買的睡衣整齊地疊好擱在床上。老人家心涼了半截,拍著大腿喊糟,就連向來隨便的謝明輝都差點兒原地蹦起來:“操,這小子離家出走了?”

“都是你乾的好事!完啦,完啦,我孫子不見啦。”

他媽用力擰他胳膊,捶%e8%83%b8頓足哭天搶地,謝明輝頭疼地讓他媽淡定點:“他跑不了,身份證還在我這兒呢往哪跑?”

說得也是。

老媽止住哀嚎:“那你趕緊給我找去,他一沒錢二沒身份證肯定跑不遠,快去快去。”

行,也彆囉嗦了,找人去吧?

但現在時間太晚了,母子倆不敢驚動還在住院的莊紹他爺爺,更不敢輕易驚動警察叔叔——萬一事情搞大了,街裡街坊的難做人呐。

謝明輝開車帶著老太太,附近的兩條街一無所獲,倒是某間便利店店員說見過一個挺帥的年輕人,背著大包穿著短夾克是不是?

“對對!”

“他進來買了瓶水,劃的還是公交卡,這年頭誰還用那玩意兒買東西?所以我印象特彆深刻。”

是,忘了這茬了,莊紹在臨江生活過這麼多年,身上還留著用過的公交卡,那裡頭有餘額。不過現在夜間公交特彆少,要是打車起步就十三塊,所以他還是跑不遠。

關鍵問題是不知道他具體往哪跑。

謝明輝多年不跟莊瑩聯係,這回為了兒子到底還是硬著頭皮打了電話。淩晨一點多莊瑩早睡了,接起電話迷迷糊糊地問他是誰。

“我謝明輝。”

“……誰?”

“謝明輝,忘了?”舊情人再相見就是仇人,他虧欠她的那種仇人,“知道你說話不方便,你就說有或者沒有就行。兒子不見了,我問你,他給你打過電話沒有?”

莊瑩的肚子月份都大了,正在新家養胎呢。她躲到陽台去接電話,著急也不敢聲張,打電話給她媽那邊說沒見過,小聲在電話裡哭起來。

哭你大爺的哭。掛了電話謝明輝狠狠一拍方向盤,老太太問:“她也沒信兒?”

他臉色凝重地想了想,覺得兒子既然還願意吃東西,說明不至於自尋短見,真要是做傻事還買什麼水和麵包啊?可他還能去哪兒呢,總不能滿大街溜達,逮著哪睡哪吧。

謝明輝後悔了,真悔。後悔不該把孩子一個人擱房間裡不管,後悔不該為了一己私利把他帶到臨江來,更後悔自己不該這麼多年不管他。那麼懂事那麼乖,那麼上進的一個好孩子,真出了事自己找誰賠去?誰能賠他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找著找著天就蒙蒙亮了,遠處翻出魚肚白,偌大一座臨江城從沉睡中漸漸醒來。

謝家母子實在沒轍了,一個電話打回雁嶺。

尤英當天晚上在醫院守夜,手機震的時候剛醒,說話還帶著起床氣。

“誰啊。”

“我啊,我謝明輝。”那一腳的威嚴猶在,當著英姐的麵謝明輝不敢造次,“英姐,忙著呢?方便說兩句話嗎。”

尤英掏掏耳朵,隔空翻了個白眼:“有屁就放。”

“咳咳……”

謝明輝躊躇了好幾秒才言語:“英姐,孩子丟了。”

“啥?”

“孩子不見了,昨天晚上的事,我一個沒留神他就——”

“謝明輝我操你媽!”

謝明輝一臉尷尬地把手機捂住,小聲跟旁邊的親媽賠不是:“她這是衝我,媽你彆往心裡去……”

挨完一頓臭罵他才開口求人:“孩子能去哪,英姐你有眉目嗎?”

“我有你大爺的眉目,我他媽要是知道早搭火箭接他去了,輪得到你?!”

“那他就沒跟你聯係過?”

冷靜下來尤英也在琢磨,莊紹不跟自己聯係這個正常,孩子心重,不希望自己擔心。但他恐怕得跟孟野聯係吧?

孟野現在在家,按說也該起床了。現在一個電話打回去他要是知道還好,不知道也得跟著瞎操心。

高三的時間耽誤不起啊,金子一樣的時間,從指縫間漏走一星半點都浪費得讓人心疼。

猶豫之後她決定回去當麵說。

孟野正要出門:“媽你怎麼回來了?”

最近她一般會在醫院照顧姥姥,吃完午飯再回來開店。她輕輕拉住兒子:“這兩天莊紹跟你聯係過嗎?”

孟野愣了下。

老媽並不知道他們倆冷戰的事,這麼問不太尋常。他反問:“出什麼事了?”

尤英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快,瞞都瞞不住,隻好說:“媽告訴你你彆著急,莊紹他爸打電話來說莊紹昨天晚上不見了,現在還沒找到,問我們有沒有什麼線索。”

孟野的心跟被小刀紮了下一樣,五官皺起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平白無故怎麼會不見呢?”

“還不是他那個爸,你說怎麼會有這種爸?這麼多年沒想著見孩子一麵,在國外出意外了,再生不出孩子了才想起莊紹來,千裡迢迢把人弄走就為了利用兒子騙遺產,心都被狗吃了。”

“那莊紹全知道了?”

“是啊。”尤英自責,“早知道說什麼也不讓他跟他爸走,咱們還是把人性想得太簡單了。”

孟野放下書包,手摁在前台邊緣。他腦子裡亂得很,好多壞念頭接二連三浮現,死命地壓製也還是會冒出來,令他這顆青澀的心方寸大亂。

“我找他去。”

“那不行!”尤英立刻否定,“他在臨江你在雁嶺,怎麼個找法?再說你還得上學。”

“都什麼時候了?管不了那麼多!”

話一說完他就開始四處打電話,莊紹的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他打給周雲飛、張老師、甚至是那個發小鐘奕辰,隻要是他知道的熟人一個個全問過來,但沒人知道莊紹的下落。

還可能去哪兒?

孟野在家裡急得團團轉,一邊想轍一邊翻莊紹房間找線索。不管尤英怎麼勸他就是不停下,翻到抽屜裡那三千塊錢之後雙眼殷紅,%e8%83%b8膛劇烈起伏。

“兒子你彆這樣……媽害怕……”尤英期期艾艾地勸,“莊紹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會有事的,況且謝明輝也說了,昨晚他還拿公交卡買了礦泉水跟麵包,說不定過幾個小時自己就想通了,就——”

孟野轉臉,眉眼之間全是痛苦跟焦急,年輕的臉龐被心碎占滿:“能想通他就不會離家出走!”

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莊紹走投無路了,沒地方可去才會選擇離開。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莊紹的確覺得走投無路,天大地大沒一個地方是屬於自己的。他一路搭公交加步行,經過三個多小時,從深夜走到破曉才抵達臨大的校門口。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十個月這裡就會成為他的母校。假如運氣足夠好,這裡還會是他跟孟野共同的母校。所以起碼算是他將來的一處棲身之所,哪怕它並不屬於他。

他在學校對麵的馬路邊閒坐著,一直坐到朝陽初升,奶茶店老板打出嗬欠出來備貨。

“老板,我能連一下你們家的wifi嗎?”

對方瞧這小夥子長相挺周正,說話大大方方,年紀又輕,不像什麼流氓混混之類的,不僅讓他連了wifi還問他怎麼跑這兒來了。

“來看看。”他說。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早了點兒吧。”不過也不稀奇,這學校每天都好多人參觀。

後來老板還端著杯熱茶出來跟他一起看,倆人坐台階上也不交流,也不打聽,就望著莊嚴神聖的校門發呆。

等到驕陽完全爬起來,莊紹拍了張照發給孟野,問:“好看嗎?”

三秒鐘後,那邊一通視頻電話飆來。

莊紹有些失神。

因為他是刻意開的飛行模式,不想接父母電話。但他並沒有不接孟野的電話,隻是湊巧拒接了而已。他以為孟野現在正上課呢,心無旁騖地上著課。

老板肘肘他:“有人找你,接啊。”

莊紹這才反應過來。

手指微微一點,視頻卡著卡著,通了,那張天天想、夜夜念的大花臉出現在屏幕上。

“孟——”

“你大爺!”

孟野滿臉著急,滿眼通紅,鎖骨往上布滿青筋,聲帶一個勁的震顫,出口卻是粗聲粗氣的怒吼:“傻逼你跑哪去了?不知道大家在為你擔心啊?!”

“我……”

莊紹有些懵了。

他離家出走,卻並沒有想造成什麼嚴重後果,頂多就是散散心。而且他壓根兒沒想過孟野會知道。

臨江跟雁嶺多遠啊,遠到飛機都得飛兩個小時,遠到他看不清楚孟野的心。

孟野把鏡頭拉遠,%e8%83%b8口呼哧呼哧地喘粗氣,就是那種小朋友挨了一頓毒打想嚎啕大哭又慪氣強忍的劇烈反應。

莊紹盯著他溼潤的眼眶發呆,孟野卻乾脆擰開臉不看他。

尤英插進來問:“紹兒你到底跑哪去啦?!急死我們了,你爸你奶奶從昨晚找你到現在,孟野也一早上沒去上學,就怕你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們你在什麼位置,我們通知你爸。”

“英姐我沒什麼事,先彆——”

“聽話!彆讓家長擔心。”

莊紹把鏡頭轉過去說:“我在臨大門口呢。我就是過來看看,沒彆的想法,你們放心。”

尤英皺眉:“好好的跑那去發什麼瘋,將來要讀四年還愁沒機會多看?”

莊紹看著屏幕邊緣隻剩一個側臉的孟野。

孟野突然轉過臉來,通紅的眼睛怒瞪之。

莊紹又沉默了。

尤英也懶得搭理他們,徑直去一旁通風報信。孟野啪地擱下手機放在前台,鏡頭對著天花頂。

莊紹說:“你讓我看看你……”

孟野已經挨著前台蹲下了。他抱著膝蓋咬著褲子發狠不出聲,後背肌肉一片片全牽扯著,疼著難受著卻也劫後餘生般地慶幸著。

他在心裡痛罵莊紹這混蛋王八蛋,發神經不挑時候,不分輕重,白讓人擔心好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他急得跟熱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