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1 / 1)

嵐說:“我聽他們說,這個特彆耗體力,有的搖滾樂手都可能在舞台上暈過去。”

明熾離搖滾的熱情其實還有點距離,但還是特彆配合地點頭:“在養了,肯定等痊愈。”

真要反省,明熾其實有挺多對腰不太友好的習慣——就比如總是窩在沙發裡打遊戲,一練上吉他或者畫上畫就一個下午忘了起來活動,總之隻要腰疼不犯的時候,就特彆自信地認為自己相當健康。

明先生在得到理療師的康複意見後,就在小先生本人的積極同意下,對每天的時間分配重新詳儘安排,並且進行了相當細致的監督和提醒。

要不是今天出來吃飯,這會兒小先生該被領去換了軟硬適中的床墊的大床上,和先生一起睡午覺了。

大概是生物鐘已經準擺好了,明熾稍微晃了下神,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影子先主動加入了談話。

趙嵐的先生暫時插不上話,悄悄幫他跟上話題:“在討論你的身體。”

不會有人比趙嵐更清楚明熾身上的那些舊傷,它們大部分都已經好了,但也有些依然蟄伏著,說不定等年紀大了就會卷土重來折騰人。

兩個家屬在這裡討論當事人的身體狀況,當事人埋頭苦吃自己的十三個袖珍奶黃包,另外一名編外的家屬悄悄起身去結賬,發現已經有人結過了。

趙嵐把想到的都詳細說過一遍,時間已經又過去了二十分鐘,這頓飯也差不多吃到了頭。

“第一頓應該我請。”趙嵐對明熾的狀況欣慰到不行,就隻有這一點不滿意,“我是姐姐,十三年沒見,還讓弟弟請吃飯。”

明熾笑著挨批評,輕輕碰那個遙控車,抿著嘴角答非所問:“特彆喜歡這個。”

他抱著趙嵐姐給自己的一大堆禮物,雖然還沒來得及細看,但拿到哪個都不舍得放下,又補充:“哪個都特彆喜歡。”

明熾抬起眼睛朝她笑,輕聲說:“怎麼這麼好。”

趙嵐笑著看他,用力揉了兩下眼睛,也把那個貝殼船小心翼翼收好。

……

趙嵐的妹妹叫趙敏,姐妹兩個感情相當要好,遙控車就是妹妹送的。

這次來之前,趙嵐和家裡人聊了很多,妹妹也和她說了很多以前沒說過的話。

趙敏告訴趙嵐,隻有十歲的弟弟來找姐姐,趴在玻璃上往裡看。

趙敏說那個弟弟好懂事,摸什麼、碰什麼都是輕輕的,說話也輕,但不知道為什麼,就隻有他一個人。

趙敏問那個弟弟住在什麼地方、家在哪、大人在哪,弟弟隻是笑不說話。

弟弟問她,趙嵐姐有沒有和家裡人抱著哭。

趙敏點頭點頭,說有,哭得好大聲,她比姐姐哭得聲音還大,那天還被路過的小朋友笑話了。

弟弟問,趙嵐姐有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一天一夜不起床。

趙敏也點頭點頭,說來住院正式療養之前,她陪著姐姐天天在家裡睡大覺。

弟弟問,趙嵐姐有沒有補過生日。他特彆認真地舉起手提醒,是三個,一定不能少。

趙敏給他比劃,說定了那麼大的一個八層生日蛋糕,她和爸爸媽媽一起擠果醬和巧克力醬寫的字,不太好看,但特彆好吃,還做了一大桌子菜,準備了一麻袋禮物。

……

這些都是太簡單的問題。

趙敏當時也完全弄不懂,為什麼那個孩子問出這些的時候,顯得異常緊張和凝重,好像非常擔心他們沒有這麼去做。

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原來這些也能實現,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什麼原因,因為是家人所以就能實現。

趙敏翻出手機,把那些照片給他看。

弟弟看起來特彆沉穩成熟,小大人似的認真地一張一張看。然後深吸了一大口氣,長長呼出來,嘴角抿得老高。

“那就好了。”弟弟特彆高興,握拳,“真好真好。”

趙敏也笑著揉他的腦袋,感謝他保護姐姐,承諾也送他禮物。那個八層蛋糕還沒吃完,一會兒給他也拿一塊。

弟弟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他們一家人忙忙碌碌地照顧趙嵐姐姐。

那天的陽光有一點刺眼,玻璃反光,看不清楚對麵的樣子。

他們想送弟弟回家,但等忙完手頭的事回來,那個孩子已經不見了。

“姐姐。”離家前的那天晚上,趙敏抱著她,小聲對她說,“我們能不能邀請弟弟來……”

……

趙嵐深吸了口氣。

她被先生握著手打了打氣,等那位明先生和明熾聊完,才悄悄走過去:“弟弟。”

明熾輕輕眨了下眼睛,迎上她的目光。

“今年——”趙嵐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那個約定,但她記得,當時的火苗好像並沒回答她,“過年的時候。”

趙嵐低聲問:“如果方便的話,願不願意來家裡吃飯?”

“你直接來,什麼都不用帶。”

“爸爸媽媽,還有妹妹,都很想你。”趙嵐一口氣說完,“到時候會有一大桌子菜,肯定都是好吃的。”

明熾和那位明先生交換了個視線,眼睛彎起來:“帶的話要不要緊?”

趙嵐怔了下:“什麼?”

明熾扶著桌沿站起來,走到明危亭身旁。

他剛和影子先生聊了這件事。公海上沒有過年的傳統,那幾天並不會有特殊的安排。

影子先生對這種儀式很感興趣,更期待能和明熾共同出席。

“可能要帶的。”明熾說,“我有家屬。”

趙嵐愣了兩秒,被自家先生激動地用力捏了捏手,忽然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人影。

她立刻回捏了兩下先生的手,交換了個視線,又征詢地看向明熾。

“我這些年一直在學做菜,成果還可以。我們帶食材過去,給我個廚房就能做一大桌。”

明熾挺嚴謹地計算:“這樣就是兩大桌了。”

趙嵐的眼睛睜得更圓了,幾乎是繃不住地驚喜拉他:“你記得!你都記得!”

“記得記得。”明熾笑著重複,又握拳,“約飯約飯。”

這些事明熾都記得。

他記得那個自己沒有答應的約定。

他那天做的夢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答應姐姐的話。

那個時候,他沒有答應兩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擺兩大桌好吃的,熱熱鬨鬨團團圓圓地過年。

現在他有這個底氣答應了。

“姐姐,我一直沒給你介紹。”

明熾相當正式地整理了下衣服。

他取出兩份晚宴邀請函放在桌上,慢慢吸了口氣,長呼出來,迎上明危亭不閃不避的沉靜視線。

“這是我的先生。如果方便,今年過年我們可能會一起去拜訪,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擺兩大桌好吃的。”

明熾笑著說:“熱熱鬨鬨,團團圓圓。”

第86章 正文完

郵輪在月底起航。

這天的天氣好到不行, 天空藍得空曠高遠,海天在儘頭相接。

涼風拂過船舷,帶來清新溼潤的水汽。海浪漫湧, 海鳥在風裡穿梭, 鳴聲清脆。

夏日裡最酷曬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 陽光不再炎熱,但依然異常明亮。灑在波光粼粼的海浪裡, 呈現出格外燦爛溫暖的點點碎金。

汽笛聲悠長沉緩,郵輪伴著鐘鳴出港,在海麵上切開雪白的浪花。

向欒難得沒興奮到滿甲板亂竄, 背著吉他站在他們那個房間的陽台上, 睜大眼睛看著窗外的場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直都生活在海邊的人, 對海一定不陌生, 但未必會熟悉這種乘船出海的感覺。

輪船離岸,四麵都變成海水的蔚藍——這種藍會隨著光線的不同角度改變,有時候會變成更澄澈透明的綠, 有時候又好像有陽光溶解進去,變成暖洋洋的淺棕色。

郵輪完全出港的那一瞬間,逐漸消失在身後的碼頭, 其實會帶來十分細微的不安。

這大概是種和生存相關的人類本能。因為熟悉的陸地變遠,而四麵都是海。那些連綿的此起彼伏的海浪不斷向遠處延伸, 無比廣闊,像是沒有儘頭。

方航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腦袋:“在想什麼?”

“在想海真大, 在岸邊不覺得, 現在看原來這麼大。”向欒回過神,揉了揉後腦勺, “在想。”

他有點突兀地忽然沉默,靜了一會兒,又樂了下:“在想幸好。”

向欒沒有再往下說,方航也不問,隻是走到他身邊,把手按在他腦袋頂上。

向欒有點想扯開喉嚨喊一嗓子。他探出頭看了看左右兩邊的陽台,不太好意思喊,最後還是把吉他摘下來。

他把吉他從琴包裡抱出來,珍惜地摸了摸那個特簽,找了個地方坐下,撥了兩下弦。

琴聲散在海風裡,立刻就有伴飛的海鳥跟著應和。

人這種生物總是會有自我保護機製,越是難受的時候越要咬牙忍著,越害怕越不肯承認,那一口氣絕不能鬆,說什麼都要較勁撐下去。

大概隻有到了最放心、最輕鬆的時候,那種餘悸才終於潮水一樣徐徐湧上來。

向欒撥了一會兒琴,咧了下嘴,笑著揉了揉後腦勺。

……幸好。

要真是像哪種最害怕的情況,他現在來海上唱歌,估計能從第一根弦放聲咧著嘴嚎到最後一根。

到時候哭得喘不上來氣,話都說不清楚,還唱歌呢,眼淚直接能把吉他淹了。

幸好他們能在這一邊說笑一邊談天、一邊唱歌給他哥聽。

幸好。

海這麼大。

向欒埋頭在那兒練琴。

他的第一首歌寫好了,旋律很滿意,就是還覺得編曲作詞都太稚嫩。至少現在還完全不好意思唱給他哥聽,想再潤色潤色。

潤色得有點太過專心——等向欒察覺到方經理在不斷偷偷踹他、給他打眼色,又發現他哥竟然就在陽台正下方的甲板上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向欒抱著吉他猛地跳起來,頂著張大紅臉立正站在陽台上。

方航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事不關己地立正站在他身邊。

明熾今天穿的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穿風衣,也沒穿休閒服,和其他郵輪上的人一樣換上了海員的製服。

現在是休息時間,明熾按照日程表,正被安排在甲板上曬太陽,等明先生巡船回來一起去吃午飯。

早秋的風和陽光就是又熱又涼,尤其海上,風會帶起相當涼爽的氣流,太陽又把人曬得暖洋洋不想動。

明熾靠在藤椅裡,剪裁合體的襯衫被領帶束得服帖,內斂的藏藍色製服外套披在肩上,簷帽隨意收在臂間。

這會兒沒什麼事做,他低頭正在便簽上專心寫著什麼,也不知道離得這麼近,聽沒聽見上麵這麼明顯響了半天的吉他聲

向欒光是看著都心癢到不行,從牙縫裡給他方經理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