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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裡,大貨車卻趁機逃逸了。

好在路上還有其他車輛經過,有人停車過來幫忙打開了車門, 將他們給弄了出去。

塗南完全懵了, 蹲在路邊上, 第一件事就對著手機叫了他的名字, 像是要證明自己還在,還能跟他說話一樣,等反應過來想要撤回,已經過了時間。

她擔心石青臨會聽出什麼,但也來不及管了,匆匆起身去看另兩個人的情況, 一邊打電話報警。

小林傷得最重, 頭上流了血, 人卻還清醒, 自己脫了外套摁在傷處。

肖昀的一條胳膊被碎裂的車窗玻璃紮破了, 還好他穿的是衝鋒衣,傷口不深,但也見了血。

塗南記得他當時替她擋了一把, 打完了電話,把圍巾脫下來纏在他胳膊上。

肖昀看著她,“你沒受傷吧?”

她還沒完全回神,搖搖頭,把圍巾塞他手裡,說了聲“謝謝”。

圍觀的人都在說萬幸啊,沒有出人命。

很快警車過來,派了人把他們送去醫院。

不出兩個小時,徐懷就帶著組裡的人都趕來了。

塗南輕微腦震蕩,被要求靜臥休息,但她躺不住,幾個月前每日與醫院為伍,早已嫌煩了這種藥水的氣味,趁著大家都在看望肖昀和小林,出了診室,找了把休息椅坐下,給石青臨消息。

到這時候才發現手機上有他的未接來電,就是她報警期間打過來的,點開微信,聽到了他那條語音:“塗南,你是不是出事了?”

她趕緊回了句:“沒有,我沒事。”

發出去卻沒有回音,換成打他電話,關機了。

塗南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忙,倒希望他是在忙,隻是虛驚一場,連累他擔心沒必要。

手機隻剩下一格電,趕在電耗儘之前,她發了好幾條微信過去,反複強調自己沒事了,當時就是喊他一聲,沒有彆的意思。

……

徐懷來看她時,就見她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身上穿著墨綠色的羽絨服,領口一圈茸毛,掩著臉,臉上白寥寥的,兩手握著手機,擱在腿中間,眼睛一直盯著,屏幕卻是熄著的。

“不要緊吧?”

她抬起頭,“不要緊。”

徐懷看一眼她手機,“想家了?”

她搖頭。

徐懷覺得她是還沒緩過來,也不問了。

“肖昀傷了右臂,”她忽然說:“可能臨摹有困難,他那部分我替他摹吧。”

徐懷往旁邊看,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肖昀剛好出診室,衝鋒衣披在身上,胳膊上包紮了紗布,看著他們這裡。

“都聽見了?”徐懷問肖昀,然後看塗南,“換彆人跟你一起去好了。”

塗南點頭。

肖昀沒發話,正好幾個組員出來,跟他說著話,拉著他去休息。走時他又看了眼塗南,她低著頭,根本沒注意。

剛剛安靜下來,徐懷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背過身去接,說了兩句,又轉過身來,“你問塗南?你哪位,怎麼會有我的號碼?”

塗南聽到,眼睛看了過去。

徐懷斷斷續續地答話,說了很長時間才掛了電話,看著她,“一個姓石的男人問你的情況,說要過來看你,你認識他?”

她一下怔住了,隻聽到那句他要來,其餘什麼都沒顧上,“他到哪兒了?”

“說是剛下飛機,馬上坐火車過來。”

塗南一下站起來,走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徐老師,我請個假,很快就回來。”

徐懷繃著臉,認為她這時候離開醫院不合適,但她這模樣,似乎也是攔不住了,到底還是鬆了口,擺擺手,“去吧,注意安全。”

塗南轉頭就走,出了醫院,腳步克製不住地快了起來,從走變成了小跑。

滿腦子都被占據,隻剩下:他來了。

※※※

石青臨坐在火車上,機場在省會城市,從那裡到塗南所在的地方可以坐大巴和火車,但因為大雪造成道路不暢,他隻能選擇火車,儘管這很慢也沒辦法。

窗外太陽西沉,鐵軌的聲音聽久了讓人思維麻木。車廂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味道,各式各樣的口音,有的人在吃東西,有的人在閒聊。他的旁邊坐著一個女人,懷裡抱著個孩子,孩子鬨騰,想往他身上爬,好幾次甚至扯到了他的衣領,女人不好意思,跟他道歉。他說了聲沒事,沒有放在心上。

心不在這裡,沒見到塗南之前,都沒有著落。

他垂眼看左腕上的手表,又看右手上拿著的手機,微信裡全是她發來的消息。

南:我沒事。

南:你彆擔心。

南:隻是叫你一聲。

她還是沒說實話,要不是他問塗庚山要了徐懷的號碼打過去,恐怕還不知道她差點出了意外。

火車在中途站停了十分鐘,下去一撥人,又上來一撥人。旁邊的女人好心提醒石青臨,讓他看好自己的行李,看他心不在焉的,車上人多手雜,彆把東西丟了。

他道了謝,把那隻棕皮的行李包擱在腳邊放著,方便下車拎了就走。

這隻包其實早就收拾好,就是為了能隨時出發來看塗南。在她剛走的那幾天,除去正常的工作,他幾乎隨時隨地都能想起她,辦公室隔壁的畫室裡女人的強硬,家裡那張大床上女人的柔軟,到處都是她的痕跡。一個人自立了三十年,沒想到會對誰生出這樣的掛念,可真來了,卻是在這種情形下。

四十分鐘後,火車進了站。

還沒停穩,石青臨已拎包起身,對旁邊說:“抱歉,借過一下,我趕時間。”

女人抱著好不容易睡著了的孩子側過身,讓他過去。

人流已經往車門湧去,他儘量避過其他人,從有限的空間裡穿過去,到達門口。

車門一開,他大步跨了出去。

……

聽到火車進站的消息,塗南站在閘口外,努力地向裡望。

有人出站,也有人進站,到處都是人,穿著製服的檢票人員維持著秩序,嘈雜紛亂。

她擔心會錯過他,眼睛一直盯著出站口,沒多久,就看到了他。

一眼就看到了,其他人都穿得很厚,隻有他穿的是件皮衣,黑色的短款皮衣,還是敞著的,他身高腿長,在人群裡走出來,太顯眼,不可能注意不到。

塗南想開口叫他,張唇的瞬間,他已經看到了她,眼睛看了過來。

石青臨沒想到她會來,徐懷的話,她發的微信,無論怎麼說沒事都不夠,直到現在親眼看到她,懸了一路的心才落了地。

他的步子一直很快,這時候反而慢了,走過去,隔著閘口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出句話來:“快被你嚇死了。”

塗南說:“我也是,你怎麼忽然就來了,嚇我一跳。”

“你說我該不該來?”他笑一下,嘴角沒揚起來,像苦笑。

她被反問地說不出話,鼻尖泛酸,低頭掩飾住了。其實如果今天換做是他,她也會不管不顧地去找他的。

他檢票,過閘口,走到她跟前,“快,抱我一下,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她頓時又笑了,墊起腳,用力抱住了他。

※※※

出站前,塗南讓石青臨坐在候車室裡等她一下,去站裡的快餐店裡買了杯熱咖啡來,遞給他的時候埋怨:“怎麼穿這麼少就來了?”

“沒注意這裡的天氣。”他實話實說,當時開車回家,拿了行李就直奔機場,根本什麼都顧不上。他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拉著她在身邊坐下,“告訴我,當時都發生了什麼。”

塗南知道避不過去,輕描淡寫地說了過程。

他手臂撐在膝上,聽得認真,眼睛盯著地麵,不知道在看什麼。

“石青?”她忍不住叫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石青臨抬頭,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臉,“你沒事就好。”他忽然笑一下,“你不知道,我在來的路上真擔心當初我媽的事重演了。”

當年,他的母親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車禍。

那一天,遠在美國,他在深夜裡接到他母親的一通電話,她告訴他說打算過段時間就去美國跟他一起生活,以後再也不回國了。他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他的母親情緒早已不穩定,還跟她計劃了一下。一切看似都很好。但就在幾個小時後,她把自己灌醉,吃了藥,開著車衝到了路上,再也沒回來。

“彆有下次了,塗南,”他喉頭滾了滾,乾澀地發疼,“這種事情一次我能撐過去,再來一次,怕是不行。”

如果她出事了,他不知道會怎麼樣,根本沒法去想象。

塗南心酸地不行,“永遠沒有下次,我答應你了。”

他咧一下嘴角,在她麵前露出笑,難得見麵,不想把氣氛搞得這麼沉重,端詳著她的臉說:“好像瘦了。”

“你才瘦了。”塗南見到他時就想說了,他瘦了點,頭發長了點。她把他皮衣的拉鏈拉起來,提了提他的領口,想把圍巾給他,摸到脖子,才想起來圍巾早就給肖昀用了。

想起這個,她還是告訴了他:“其實這次我沒受傷,多虧了肖昀,他幫我擋了一下。”

石青臨看著她,“那我得去謝謝他。”

“不用了。”她忙說,再不想讓他們碰麵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也就他們受了傷,我真沒事。”

“感動嗎?”他忽然問。

“不是感動,是感激。”隻是感激,今天這事,換作任何一個人,她都是感激。

石青臨看她一本正經地解釋,又笑了,“逗你的。”

這次是真笑了,塗南看著他的笑臉,終於也輕鬆起來,久彆重逢的喜悅到這時候才開始冒了頭。

手機響了一聲,是石青臨的。

他掏出來看了,一條航班消息,安佩給他訂的返程機票,就在今晚。他看完就關了,抬頭發現塗南已經看到了。

“很趕時間嗎?”她問:“是不是新資料片上線的事不順利?”

“沒有。”石青臨說得很輕鬆。

塗南沉默一下,又問:“還剩幾個小時?”

她很清楚,安佩雖然總是風風火火的,但不是真有急事不會那樣催他,他可能剛來就會走。

石青臨把她買來的那杯咖啡喝了,這種速溶咖啡他從來不喝,今天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了,他把空杯放在一邊,抱著她一提,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臉埋在她頸邊深深吸了口氣。她身上的氣息沒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的顏料味,像一劑鎮定劑。

他抬起頭說:“今天我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果然不該斷在那裡,看到評論裡大家腦補出了一出出的人間慘劇,我的心情好複雜……

甚至良心還有辣麼一丟丟的抽痛……0.0

安啦,預祝大家光棍節快樂,我們一起哭泣吃狗糧~

稍後來送紅包哈~麼麼噠~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