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習慣,那麼瘦,一看身體素質就跟不上,不能由著她亂來。
兩個人在門口站著,像是對峙了一下,直到塗南轉頭看著廚房,問了句:“有水嗎?”
她是真累了,身體的第一反應就是渴,嗓子到現在沒沾到過水,像有把沙子在裡麵割來割去。
石青臨走進廚房,先擰開水龍頭洗了個手,才拿了個乾淨的玻璃杯,指一下客廳,“去等一下。”
塗南走向沙發,深灰色的沙發,一坐下去,不柔軟,反而有點硬,卻讓她更覺疲憊。
挺奇怪的,之前忙成那樣也沒覺得累,現在渾身都疲乏,腳指頭都不想動。
她朝廚房那裡看一眼,石青臨正低著頭給她倒水,解開了襯衫領口,袖口也挽到了臂彎,露出一雙小臂,頭頂的白燈光照下來,在他周身描出暈白的輪廓,側臉刀削一般,像她很久以前畫過的雕塑。
他忽然看了過來,眼一抬,直接鎖住她的視線,仿佛早就知道她在看他一樣。
塗南立即轉開目光。
沒一會兒,他端著水走了過來,遞給她。
塗南接過來,默默喝了一口。
他沒說什麼,轉頭又回了廚房。
塗南鬆了口氣,仿佛他一走開,就少了分近在眼前的注視一樣。
石青臨走回流理台,背對著塗南,一隻手搭在台沿,手指一下一下地點。
點了快一分鐘,回頭看,塗南頭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回去,看著她的臉。
還是睡著的時候可愛,毫無防備,表情也是鬆弛的。
石青臨在她旁邊坐下,手伸出去,懸在她上方,才察覺自己並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考慮了一下才決定該怎麼動手。先一隻手把她的頭輕輕托起來,手臂枕在她頸後,再另一條手臂伸到她雙腿膝彎裡,低頭看了看她的臉,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走向房間。
房門虛掩,他用膝蓋頂開,怕有聲響,又用腳勾了一下,才繼續走,把她送到床上。
人被放下去的一刻,他也跟著俯下`身,胳膊還枕在她頸後,臉對著,鼻尖觸到鼻尖。
一瞬間,平時思維飛轉的大腦像是停滯了。他感覺塗南鼻間均勻的呼吸一下一下拂過來,眼睛不自覺地從上往下,掃過她的睫毛、臉頰,嘴唇,下巴,最後又回到嘴唇。
剛剛喝過水的唇還浸著水,石青臨看了幾秒,下頜一收,彆過頭。
他把手臂從她頸後抽出來,給她脫了鞋,把她的雙腿挪到床上,扯了毯子搭上去,轉身出門,把門掩上。
這一係列動作迅速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走回廚房,他打開冰箱去取冰水,發現沒有冰水了,隻有冰啤酒。
他拿了一罐在手裡,拉開拉環就灌了一口。
塗南不會醒,是因為他倒水的時候在水裡給她摻了小半顆安眠藥,本意是為了讓她睡個好覺,可現在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味。
他把人帶上門,把她弄睡著了,還對著她的臉肖想了半天,怎麼忽然就覺得這行為挺猥瑣的呢。
石青臨沒忍住,好笑地罵了一句“**”,一隻手抄了下頭發,甩上冰箱門。
※※※
塗南還在睡著。
而石青臨,無事可做。
在提前完成了工作後,他現在有空閒了,居然不習慣了。
他拿著啤酒進了房間隔壁,這間本來是次臥,被他改成了工作間。桌上兩台電腦,一台豎屏,他用來敲代碼的,另一台是橫放的。
石青臨把啤酒放在桌上,坐下來,打開橫放的那台。
《劍飛天》的登陸界麵跳出來,他隨手登了個號進去。
遊戲裡比他想象的熱鬨,滿世界都是滾動的聊天內容。
他一手握著鼠標,另一隻手去操控鍵盤,才發現左手指節是青的,伸縮兩下,遲緩的鈍疼,應該是之前在地鐵上給塗南擋那一下弄的,到現在居然一點也沒察覺。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晚上七點五十六分,這個點吃晚飯正合適,可是他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塗南沒吃飯,他也沒吃,他是完全感覺不到餓,可能是腦子裡隻有她生氣這回事兒了。
他盯著屏幕上熱鬨的遊戲世界,思考著該準備點什麼吃的。不過塗南很有可能會一覺睡到明早,也許是要準備明天的早飯了。
那早飯該吃什麼?
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他乾脆在世界裡敲了句話。
幾秒後,遊戲裡,世界頻道上,忽然冒出了一個黃橙橙的係統公告——
[世界]gm:請教一下諸位女玩家,平時睡醒後,最想吃的是什麼?
[世界]玩家一:????
[世界]玩家二:????
[世界]玩家三:????
瞬間世界頻道就刷起了屏,全是一溜的問號。
什麼情況,gm大晚上的調?戲女玩家?
終於,一堆複製的人裡,有人回複了。
[世界]玩家h:gm大大,我是女玩家,我睡醒就喜歡吃小龍蝦。
[世界]玩家n:同女玩家,我喜歡燒烤。
……
石青臨挨個看了,又打行字。
[世界]gm:早上吃的,就沒有清淡點的?
他記得塗南口味清淡。
[世界]玩家x:想清淡,那喝粥啊。
太詭異了,遊戲的gm向來都是機器人一樣的存在,現在居然活了,還在跟玩家互動,說這種完全日常的話題。
有玩家忍不住在世界喊話:gm大大,再聊兩句啊!
[世界]玩家y:我隻想跟製作人大大聊,看過本人,賊帥的!
[世界]玩家z:樓上滾,製作人大大是我的。
歪了樓,世界上的玩家好像已經遺忘了剛才那位“gm”了。
石青臨早就沒看電腦,他已經出了工作間,左手手指活動著,右手握著手機,翻找城裡評價最好的粥店。
※※※
塗南不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窗戶裡已經有稀薄的晨光透進來。
四周靜悄悄的。
這一覺睡得太好,沒有做夢,完全深度睡眠。她意猶未儘,翻個身,臉埋在枕頭裡,先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爽利,乾淨,好聞,像青草尖的味道,男性香水的味道,秋風的味道,石青臨發間……的味道。
這味道如此清楚,是因為不久前她人被他托著,雙手搭在他肩上,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他的頭發。
於是塗南記了起來,這不是她的床,也不是她的房間。
人猛地坐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這張床和記憶裡一樣大,她摸到床沿,雙腿挪下去,踩到地,徹底醒了,覺得室內不夠亮,伸著手去摸床頭,找到按鈕,掀亮了燈。
床頭燈方方正正,一點也沒有圓融感,完全是男性線條的設計感。光線傾瀉出來,%e4%b9%b3白色,照了她全身。她在光裡坐了一會兒,探下去,手指勾著鞋跟,把鞋穿上。
忽然看到牆角放著一隻行李箱,那隻黃色的行李箱,是她的。
塗南扔了顏料那晚,這隻箱子被他一起帶了回來,裡麵大概還有幾樣殘餘的作畫工具。第二天她走得匆忙,一直以為他扔了,也沒好意思再提,卻沒想到他還好好留著,就放在他房間一角,上麵搭著他的襯衣。
雪白的襯衣,以一種隨意的形態搭在箱子上,這行李箱仿佛成了他的所有物,儼然成為他居家的一部分了。
塗南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詭異,總覺得,這個家已經有了屬於她的一部分記憶。
她站起來,去開房門,先打開一道縫,朝外看,沒有看到有人。
石青臨似乎不在。
她拉開門出去。◆思◆兔◆網◆
的確沒看到他,客廳裡燈還亮著,她看牆上的鐘,早上五點,難怪覺得不夠亮。
她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才發現沙發上搭著毯子,已經拖到地上,順手撿了起來,琢磨他昨晚是不是就是睡在了這裡。
恐怕她上次來這兒,他也是這麼乾的。
塗南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
不知道石青臨在哪兒,要不就發個微信跟他說一聲,然後就回家。
她點開微信,發現他們上次對話的內容還是遊戲產業年會那晚,她說在外麵等他,他說好。
感覺有點怪異,之前有話說話,清清楚楚,倒反襯托得如今不清不楚。
想想又有點猶豫了,還沒和好,有必要發微信嗎?
塗南手裡轉著手機,麵無表情,心潮奔湧。
門忽然一聲響,她扭頭,剛才要找的人回來了。
石青臨一手提著個袋子,進了門換了鞋,才發現塗南醒了。
彼此互望。
他換了衣服,裡麵穿了件白t恤,外麵套著風衣,敞著,隨意至極,完全沒有平時穿西裝的那種精英味,就像是居家的狀態。
她第一次見他這樣,挺新鮮的。
石青臨把袋子放在流理台上,衝她笑一下,“醒的正好,梳洗一下,吃點東西。”
※※※
袋子裡放著剛剛外賣送過來的粥。
石青臨昨晚在手機裡翻了半天,找了本城評價最好的一家澳門粥莊點的,定好了這個點送過來,猜想她昨晚睡得早,今天肯定也起得早。
清清淡淡的皮蛋瘦肉粥,不知道合不合塗南胃口,他全憑感覺點的。
他住的這所公寓比較高檔,管理嚴格,外賣不讓進,所以隻好自己下樓去拿。
拿了外賣,又不急著上樓了,順帶去街邊商店給她買洗漱用品,還買了包煙。
塗南說過不介意他抽煙,他也就無所謂了。其實也不是有癮,就是想到樓上睡著個人,又想到自己在她睡著期間的表現,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了,排遣一下罷了。
他站在樓下的花壇邊抽了一支,幾分鐘的時間,一幕一幕回味自己的所作所為,好笑,又想歎氣。
老爺子以前罵他,天天忙,就知道忙,等哪天喜歡上個姑娘了就知道厲害了。
他現在知道了,真的是厲害,能把人變個樣的那種厲害。
煙沒有抽完他就掐滅扔了,早上風大,吹久了袋子裡的粥可能就涼了。
上樓的時候他就在猜塗南會不會已經醒了,開門一看,果然,真是心有靈犀。
塗南本來已經打算走了,所以他把毛巾牙刷遞過來的時候,她沒有接。
石青臨說:“你想就這麼出門?”
她一想,前前後後睡了近十個小時,恐怕是很難見人,才接了過來,進了洗手間。
鏡子裡映出她的臉,她摸了摸,還真是,睡太久了,臉都睡浮腫了。
這樣子叫他瞧見了,也有點丟人。
她抄著水拍了拍臉,才拿出牙刷,天藍色的,新毛巾的花紋也是格子型的,果然是他會買的東西,都帶著他的風格,完全不女性化。
洗手池邊擺著的全是單人用品,她拿起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