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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最愛吃的。”

“嗨,咱倆誰跟誰,我愛吃的就是你愛吃的唄。”

“……”

說話間進了住宅樓,方阮家就在一層,門虛掩著,一推就開。

塗南進門就看見客廳裡坐著她爸,他正在吃藥,茶幾上擺著一盒胃痛寧。

偶爾胃痛是他的老毛病了,人儘皆知。

“塗叔叔,塗南來了。”方阮朝塗南使個眼色,提著點心去了廚房。

塗庚山抬眼看了過來,臉沉著,什麼也沒說。

塗南也沒話可說,轉頭進了廚房。

方阮正在那兒偷肉吃,他媽方雪梅在旁邊切菜,作勢就要拿刀剁他,一見到塗南進來就停了手:“小南可算來了,快給我瞧瞧!”

塗南叫她一聲:“方阿姨。”

方雪梅手在圍裙上蹭兩下,一手拉著她,湊近來看她的臉。

塗南的臉天生的白,又乾乾淨淨的沒斑沒點,如今臉頰一點紅腫,嘴角一點烏紫,瞧得就分外紮眼。

方雪梅看了直搖頭:“老塗真是的,怎麼下得去手啊。”

塗南嘴角咧一下,去水龍頭下洗了把手,拿過菜刀說:“我來給你幫忙吧。”

方阮見狀嘀咕:“媽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雪梅瞪著眼把他攆出去,順手拿了把芹菜挨到塗南身邊摘,一邊勸:“小南啊,你彆怪你爸,你知道的,他也就是心裡太在意壁畫了。”

塗南手下切著土豆絲,嘴角一絲嘲諷的笑:“那是,我從小就知道。”

塗庚山在報社裡乾記者快三十年了,年輕時有一次去敦煌采訪,看見了莫高窟那座巨大的藝術寶窟,從此就迷上了壁畫。

塗南年幼時就被人誇有作畫天賦,因著這份癡迷,塗庚山刻意栽培,才讓她後來走上臨摹壁畫這條路。

學畫是枯燥的,小孩子時候的塗南不是沒鬨過要放棄,但爭不過她爸,經常會挨上一頓戒尺,手心打腫了,還得去握筆接著畫。後來長大了懂事了,也不再爭了,隻是心裡清楚,她在她爸心裡的分量怕是還比不上一幅壁畫。

如今這一巴掌給了證明,的確是比不上。

方雪梅又說:“其實自打你進了那位徐老師的組裡,你爸特彆驕傲,要不然這次他也不會這麼生氣。”

塗南心道還不是因為壁畫。

“不過你爸也真是的,越老越管不住脾氣。也怪你媽當初拋下你們一走了之,這麼多年沒個女人在身邊管著就是不行……”

塗南手裡的刀忽的一錯。

方雪梅話說一半,眼光瞟見,“哎喲”一聲,趕緊來抓她的手:“怎麼切到手了?”

塗南捏著手指拿去水龍頭下麵衝。

沁出的那滴血珠落在池子裡漂成了絲,打了兩個旋兒,被卷走了。

方雪梅從抽屜裡翻出個創口貼來,這時候才回味出自己剛才是失言了,邊給她貼邊說:“怪我,不該提起你媽的,你沒事兒吧?”

塗南淡淡說:“沒事兒,是我太久沒切菜了。”

方雪梅歎口氣:“都多久的事兒了,是你媽一心要走的,又不是你們趕她走的,你彆放在心上了。”

塗南抿了抿唇。

沒放在心上,打小這個家就不完整,她早就習慣了。

如今她跟她爸鬨成這樣,隻不過是越發凋零了而已。

※※※

見了點兒血,方雪梅反正是再不肯讓塗南幫忙了,剩下兩個菜也不炒了,一麵大聲叫方阮擺桌上菜,一麵把她推出廚房。

差不多有十來分鐘,塗南始終就在廚房門口站著,並不接近客廳,直到方阮擺好了桌,把她按著坐到桌前,才不得不和塗庚山正麵相對。

可能是看到了創可貼,塗庚山朝她的手看了一眼。

塗南乾脆就把那隻手放到桌子下麵去了。

方阮見這父女倆誰也沒有破冰的意思,隻好自己打頭陣,夾起一筷子菜送到塗庚山碗裡:“塗叔叔,塗南的事兒您現在都知道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該消了,難道還想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啊?”

塗庚山兩眼動了動,塗南就正對著他,那一巴掌扇得有多重他不可能看不見。

他抬起那隻右手說:“我樂意打她嗎?我用這隻手推著她進了徐懷組裡,是希望她有一天能繼承徐懷衣缽的,誰知道她說退就退,一點轉圜都沒有!”

塗南仿佛聽到了笑話:“您彆是誤會了什麼,徐懷心裡的大弟子可不是我。”

明明是肖昀。

塗庚山頓時臉色又變了:“那就是你說退就退的理由?”

方雪梅及時搶過話頭:“好了好了,你自個兒喜歡壁畫多看看就得了,臨摹那個勞什子壁畫有什麼好的,累死累活又賺不了幾個錢,既然小南回來了就乾脆轉行得了,乾什麼不比乾這個強。”

塗庚山說:“你少胡扯。”

“我這哪是胡扯,我這是為孩子著想。”

方雪梅當年遇人不淑,嫁了個賭徒,丈夫把家裡敗得一乾二淨不說還在外麵找女人。她一怒之下離了婚,帶著兒子單過至今,吃了太多苦,最知道生活的艱難,難免有幾分勢利,瞧不上壁畫臨摹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礙著塗庚山才一直沒有直言,今天借著給塗南說話,就直接說了。

“小南,你等著,趕明兒阿姨給你介紹幾個有錢人,趁著年輕漂亮的時候早點結婚,省的再吃苦,你爸也就好放心了。”

塗庚山自知跟她無法理論,乾脆盯著對麵說:“塗南,我就問你,你以後到底怎麼打算?”

塗南知道他期待的回答是什麼,但她嘴唇動了動,隻說了一句:“總不至於餓死。”

“……”塗庚山嘴巴一閉,重重地點了兩下頭,說不出什麼意味,一把按下筷子,起身就走。

方雪梅愣一下,還沒來得及去追,見他已經拎著旅行包走了出來。

“你這是乾嘛?”

“回去。”

“現在?”

塗庚山走到門口,停下來看一眼塗南:“我的確管不了你了,以後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

一頓飯不歡而散。

方雪梅追著去送塗庚山了,塗南也不想再留。

方阮出來送她,迎著路燈悄悄看了看她的臉色,問:“塗南,你就真沒想過以後乾什麼啊?”

塗南的確沒想過。

徐懷在臨摹界德高望重,從進入他組裡的那天起,塗南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回來後沒一天安定,也沒閒暇去想。

或者說她從沒想過會有離開壁畫的一天。

她聳一下肩:“大不了就去你網咖打工啊。”

方阮說:“那多屈才,其實你可以試試彆的機會,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塗南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什麼機會?”

方阮眼神閃爍兩下,吞吞吐吐:“那個……你看,你也會犯錯,這說明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對吧?所以哪天要是我不小心做了什麼,你能不能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

“沒什麼,沒什麼。”方阮忽朝前路看了一眼,轉身說:“我就不送你了,去看看你爸這會兒到哪兒了,回頭再給你消息,你慢走。”

塗南目視著他離開,總感覺他那樣子有點慌不擇路。

她轉頭走兩步,卻又不走了,就在路邊蹲了下來。

她爸走了,她應該輕鬆的,卻半分感受不到。

話都說開了,該覺得自由的,也半分感受不到。

眼前突然多了一束光,車燈的光,就照在她身上,塗南扭頭看過去,看到一輛車停在前麵,剛才竟沒注意。

她眯了眯眼,站起來,這車未免有點太熟悉。

車燈熄了,車門打開,又被甩上,石青臨披著昏黃的路燈走過來:“我怕再不打燈,你可能會在路邊睡著。”

塗南左右看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

“等我?”

石青臨抬腕看表:“我等了你一個小時帶四十三分鐘了。”

聽起來是段很長的時間,畢竟他總是那麼忙。▓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塗南忽然覺得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石青臨想起方阮對安佩說過千萬不要暴露他,好心地替他遮掩了一下:“隻要有心,總會找到的。”

“……”塗南皺了一下眉,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叫他特地跑來找她,不自覺就想歪了:“你不至於吧,我那天喝多了才要推你下河而已。”

他看著也不像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啊。

石青臨抹了一下唇,還是沒忍住笑:“上車吧,我有話跟你說。”

塗南沒動:“你有什麼話可以在這兒說。”

“可能會有點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

石青臨看著她路燈下的剪影,點點頭:“那好,我想跟你合作,夠短嗎?”

“……”夠短,但不夠明白。

石青臨說:“還是上車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頭腦風暴,看得出來大家跟我一樣都儘力了,我也儘力了,最後名字定的就叫《臨南》,就是如此的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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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姨媽太痛苦了,更晚了~上章紅包送了,給想名字的都多送了一個,感謝大家~

本章依舊散落~

第十四章

兩束車燈破開前路,沿街景象一路倒退,直至車速放緩,轉了個向,穩穩停住了。

塗南從車裡出來,發現被帶到了熟悉的地方,眼前是她上次來過的那棟寫字樓。

她看一眼石青臨,忽然意識到他那句合作恐怕不是隨口一說:“帶我來你工作的地方乾什麼?”

石青臨鎖了車,朝大門走:“我希望你親眼看一看我的提議。”

大樓到了晚上幾乎無人進出,隻有一層的大廳裡還站著兩個保安,看到石青臨時還衝他點頭致意。

塗南跟在他後麵穿過大廳,走進電梯時瞄了一眼幾十層的樓層按鈕,問了句:“你們公司在幾樓?”

“幾樓?”石青臨忽然笑了,一手按下按鈕,說:“整個這棟都是。”

“……”塗南不禁挑眉,居然還挺大?

電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一層層數字接連亮起,石青臨順著給她介紹:“底下幾層是對外展示區域,這幾層是攝製場地,這層是宣傳部,這層是動作部,這層客服部,UI部,場景關卡部,原畫部,美術特效部,過場動畫部,遊戲音頻部,技術支持部……”

塗南聽得雲裡霧裡。

石青臨最後說:“我的辦公室在最頂層。”

“……你們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

“遊戲。”

“嗯?”

“叮”的一聲,電梯恰好在這時候到了。

塗南抬起頭,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迎麵一個碩大的標誌逐漸顯山露水——

一把被紅綢纏繞的飛劍,下麵三個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