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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應該是徹底醒了,眼神清醒,腳下生風。

塗南看著他一路穿過雕花朱繪的走廊。

到了跟前,他頭低一下,看她一眼,點了個頭,從她旁邊越過去。

這算是打過招呼了。

塗南瞥他,眼見著他將要錯身而過,忽然開口:“昨天夜裡,謝了。”

男人停了腳步,回過頭來笑了一下:“不用客氣,小事兒。”

“……”

原來他也認出她了?

塗南看著他的笑臉,大熱天的居然有點背後生寒,他這一聲不吭的,要是自己不開口道謝呢?

男人還在麵前站著,比她高了大半個頭。

塗南斂神:“我叫塗南,塗鴉的塗,南方的南。”

“石青臨,石青色的石青,來臨的臨。”

很少會有人這麼介紹自己的名字,仿佛他不姓石,姓石青。

石青,一種國畫顏料,一種顏色。

塗南忽然覺得腦仁兒突突的疼,她當時畫錯的那一筆,便是石青。

作者有話要說:  非網遊文非競技文,隻不過男主職業跟遊戲有關而已。

因為家裡有事忙了大半年才開坑,感謝你們一直在等我,看到留言太感動了,愛你們!!!

今天也要再送一次紅包,見者有份~

第四章

“你對這裡應該熟悉吧?”

塗南慢悠悠地把視線轉回麵前的人身上,神思也跟著轉回來了。

他頭微低,看著她,一幅詢問之姿。

“算是吧。”

石青臨沒有多言,隻抬一下手,示意她先行。

塗南自然而然地朝前帶路。

她沒有這個義務,但也沒理由拒絕,畢竟剛剛才謝過人家。

因為整修的緣故,一路走來偶爾能看到道邊堆著水泥砂漿,待用的琉璃瓦摞在一起,被太陽照得反光。

寺中五樹六花,放生池中荷葉卷著邊兒,蟬鳴聲聲在枝頭。

塗南走上觀音殿前的台階,想起還有兩個人,回頭問:“不用等他們?”

石青臨在烈日下走近,微眯起雙眼:“不用,我們時間不多,分開看比較快。”

靈曇寺是明代寺院,算不上年代久遠,也不是什麼知名的古跡,本地人通常很少會來這裡觀光,更彆說忙裡抽閒也要來看的了。塗南有了推斷:“你不是本地人吧?”

石青臨說:“是,不過剛從國外回來,好多地方都不熟了。”

塗南心說現在的海歸居然也有參觀寺廟的愛好了,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你呢?”

突來的問句讓塗南一愣,緊接著就反應過來他是在回問自己,點一下頭說:“是,我也是本地人。”

“那就難怪了。”石青臨的尾音裡帶了絲笑。

塗南看他:“難怪什麼?”

“難怪昨夜敢那樣。”

“……”

他是想說夜半敢與人對峙,必是仗著在自己的地盤兒上,有恃無恐。塗南幾乎一秒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石青臨步履閒散,踏上台階到她身側,伸手一推,推開了殿門:“進嗎?”

昨夜他也是這個語調,問她“走嗎”。

塗南雙?唇一抿,跨過門檻。

※※※

要說寺中最值得一看的地方,大概就屬這觀音殿了。

殿內塑像木魚,蒲團香案,這些其他殿裡都有,沒什麼特彆的,卻有一整麵牆壁的彩繪,算得上是鎮寺之寶。

塗南剛進殿門就聽到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響,回頭時看見石青臨一隻手拿著手機,正要朝外走:“不好意思,工作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她真是不解,既然工作這麼忙,又何苦走這一趟。

明代寺觀壁畫與前代不同,大一統的王朝是包容的,畫師筆下也有不同宗教和不同教派間的融合。觀音殿的牆上畫的是幢幡寶蓋和天宮奇景,上中下三層,諸天神佛,神獸龕座,應有儘有。

一定是民間畫工所作,沒有富麗堂皇的瀝粉貼金,隻有恣意逍遙的水陸筆墨。

塗南有時候覺得隻有古人能畫出這樣的畫,佛中有道,道中有儒。而後人隻能一次一次從臨摹中去揣摩對方的心跡,絞儘腦汁地猜測還原,規規矩矩循著前人的腳步,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錯。

她倚著柱子不知看了多久,眼在畫上,心卻不知所蹤,恍惚間忘了時間,直到感覺外麵有點吵鬨,回神時發現殿裡光線陰陰,似乎比之前更暗了點。

等走到殿門口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門外已經攔上了一層防護網,幾個工人正在網外忙著固定腳手架。

“等等,有人。”

塗南一出聲,頓時就被發現了。

一個工人大呼小叫:“怎麼還有個人在這兒呢,你怎麼進來的,寺不是封了嗎?”

塗南無心解釋,推一下防護網:“能不能先讓我出去?”

“你這人怎麼搞的!”工人們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該怪她擅闖,還是該怪自己開工前沒仔細檢查,這剛裝上的防護,還得給拆了。

塗南幫不上忙,隻能靠在門邊等,許久,眼珠一轉,看到了斜向裡站著的石青臨。

他顯然是剛回來,手機還拿在手裡,看到眼前情景似乎有些意外,停在那兒看了看塗南,然後走了過來。

好在還沒裝完,工人們很快就把防護網給拆開道縫,塗南從當中鑽出去,腳下雜物繁多,站不穩當,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隻手格外結實有力,一把就把她給拉扯了出去。

“回來晚了,你沒事兒吧?”石青臨鬆開手。

塗南拍一下`身上的灰,抬頭看他一眼,總覺得他那眉眼裡藏了點點的笑意。

“沒事兒。”

“那就好,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塗南突然有點氣悶,說不上來的那種。

※※※

方阮在寺裡轉了兩三個小時也沒見到塗南,終於有點記掛她了,在各處回廊小徑上尋找。

找了半天沒找著,剛要掏出手機打個電話,正好看到雇主姑娘從對麵的殿門裡出來,兩相對望,同時開口:“你見到……”

好吧,看來都在找人。

於是兩個人一起去找,直到文殊殿外,看見裡麵站著人。

姑娘小跑過去,進門就說:“太失望了,根本沒什麼可看的。”

石青臨抱著雙臂站在牆下,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是沒什麼可看的。”

方阮走到柱子後麵,塗南正坐在柱墩子上喝水。

他嘀咕:“我給你錢買香火,你居然中飽私囊去買水。”

“至於這麼小氣嗎,讓我跑腿還不能讓我買瓶水了。”塗南遭受磨難,身心俱疲。

“你肯定不止買了一瓶,老實交出。”方阮撥她轉身,查她有沒有私藏。

塗南說:“真沒了。”

方阮拿過她手裡那瓶,擰上蓋子說:“還好沒喝多少,應該看不出來。”

塗南還沒弄清他要乾什麼,就見他拿著那水繞過柱子直奔人家姑娘去了。

“來來,大熱天兒的,喝點兒水。”

“我不渴。”雖然不領情,姑娘還是接了過去,轉頭就遞給了石青臨。

石青臨接了,目光才從牆上收回來,擰開瓶蓋送到嘴邊,停頓一下,拿在眼前看。

塗南瞥過去,隻能當沒看見。

水就是剛才他買的,人家還能沒注意到這水是誰的啊。

但隻是幾秒的功夫,他還是喝了,隻不過是仰著頭倒了一口,沒沾唇。

喝完他擰上瓶蓋,還給方阮。

方阮討好美女不成,悻悻而回。

塗南白他一眼,沒說話。

方阮若無其事地把水還給她:“你去哪兒了,還帶人參觀呢?”

“不想說,彆問我。”塗南一肚子氣。

早就說了不想來的,都是他。

方阮正覺得她古怪,忽然聽到石青臨問:“還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以看?”

他反問一句:“什麼叫不一樣的地方?”

“古樸一點的。”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方阮還沒明白,姑娘先明白了:“你是不是覺得這裡的壁畫雕塑顏色都很新?我也發現了,看了好幾個殿,裡麵畫的東西顏色都豔得很,要說是壁畫,還不如說是年畫呢。”

石青臨點一下頭。

這可把方阮給難住了,他撓兩下頭:“都一樣啊,壁畫不都這樣嗎?”一邊說一邊去看專業人士。

塗南本不想理他,但他一看著自己,其他兩個人就都看了過來。她隻好站起來,拍一下衣服說:“新是肯定的,以前寺裡起過一場大火,除了觀音殿裡的,其餘都是後人重新創作的,最早的可能也就是六十年代的。”

這事兒還是當年她爸跟她說的,可能小孩子對於火災比較恐懼,所以她記得挺清楚。

否則她又為什麼第一個就帶石青臨去看觀音殿?

可惜他又沒看到。

石青臨看著塗南,也不知道是在確定這話的真實性,還是在回憶觀音殿。

觀音殿……

塗南又覺得腦仁兒疼了。

片刻後,石青臨忽然說:“走吧安佩。”

姑娘應一聲,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方阮看看塗南:“怎麼了這是,不看了?”

她沒好氣:“我怎麼知道。”

※※※

等塗南下了山腳,車已經停在道上了。

見方阮直奔駕駛室,她就自然而然地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卻發現座上坐著那個被叫做安佩的姑娘,再一看,駕駛座上坐著石青臨。

“回城的路我來開吧。”

方阮隻好坐去後排。

塗南坐在他旁邊,見他仍然有氣,踹他一腳。

“……”方阮莫名其妙。

他招誰惹誰了這是!

車開起來的時候,石青臨忽然問了句:“原來的那些壁畫還能看到嗎?”

方阮推一下塗南,讓她回答。

塗南朝前看,正對上後視鏡裡石青臨的眼神,原來這話就是問她的。她下意識避開,目光落在他握方向盤的手上。

那隻手的手指修長,就在不久前還握過她的手腕。

“除非還有臨摹本,不然就沒得看了。”

“臨摹本?”

“就是專人照原畫臨摹下來的版本,不過靈曇寺失火的年代比較早,可能並沒有留下臨摹本。”塗南心想也許當時連專業的臨摹師都沒有呢。

石青臨“嗯”一聲,不再說話了。

車穩穩地朝前開。

塗南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起這些,反正也和她無關,畢竟他們還沒熟到追根究底的地步。

良久,隻有那個叫安佩的姑娘歎了聲氣:“倒黴,這趟算是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雷暴,太可怕了,更晚了,大家夏天千萬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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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下愛人們送出的地雷——

第五章

第二天上午,方阮如往常一樣哼著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