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為什麼？”

坐在床頭的少年人煩躁地翻著資料，半晌才悶悶地開口：

“我不理解，哥譚。”

看到同學差點在他麵前死去對他的精神衝擊很大，也是哥譚到來後他才想到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

以傑森所知的情報，哥譚能夠觀測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像是湯米那樣的悲劇完全可以在一開始就發現並扼殺在搖籃裡。

以前是祂沒有這個能力，但是現在的哥譚這麼強大，為什麼不去阻止？

他不理解城市對這些罪犯的放任。

“他們也是哥譚人，傑森。”男孩語氣很冷靜，“對我而言，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他們是城市的毒瘤！”傑森的聲音激動起來，“他們破壞秩序，破壞城市，明明你也因為他們而感到痛苦。”

於哥譚，長於哥譚，人格的成型也是來自於這個城市，也就是來自於‘我’。”

“比如那些出身於犯罪巷的人，身邊接觸的都是毒品、搶劫、偷竊，他們不會，也沒有渠道走向光明，他們隻能用類似的手段來讓自己過得更好。這是人類生存的本能。”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去阻止他們為自己的生存打算。”

“哪怕那是錯誤的？”

“哪怕那是錯誤的。”

“哪怕他們所謂的‘生存’傷害了更多無辜的人？”

哥譚指正：“那些無辜的人隻是選擇了另一種生存方式，我同樣不會去乾涉他們。”

“如果你想要施行你的正義，我可以幫你，這是我對你最大的偏愛。”

傑森抬起頭看向祂。

祂的表情平靜無波，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注視著人間疾苦，又像是包容的長輩，仿佛能容忍世間一切惡意。

“我是所有哥譚人的‘家’。家裡人之間可以因為理念和行為產生矛盾衝突，但‘家’本身不能主動排斥任何一個家人。”

傑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可是潛意識覺得不對勁。

他沉默良久，忽然反駁道：“不對。”

他直直注視著祂，“這不一樣。”

“你一直在以一個城市的視角看待這一切。可是你現在已經變成人了。”

“是人就會有私心，你也有。”哥譚對布魯斯的偏愛那麼明顯，和對其他哥譚人都不一樣。

“為什麼你還在堅持‘旁觀者’的身份？你明明擁有改變這一切的力量，卻不願意改變。”

“可是如果你真的隻想當一個什麼都不做的‘家’，又為什麼要變成人形，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老老實實做一個無形無狀的城市意誌不就好了？

既不甘於做一個無動於衷的旁觀者，也不徹底倒向所謂“偏愛”的一方，看似“公平”，實則矛盾。

——祂好像做什麼都不徹底。

傑森的眼神有些失望：“哥譚，你並不公平。”

窗台上的男孩沉默下來。

止他們……然後讓我的孩子們發現，他們無論做什麼頭上都會有一雙眼睛看著，時刻處於被未知生物監視的恐懼中？”

想要的犯罪的人隻會更加謹慎，找出彆的方法蒙蔽城市的眼睛，而更多的人則會受不了這種高壓而離開這裡。

【人類的私心會帶來什麼後果？】

哥譚驀然想起那篇自己毫無印象的日記。

祂隱約覺得，自己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但是得到的結果卻並不美好。

“傑森，人類太複雜了。”

傑森一時語塞。

他知道哥譚說得有道理，蝙蝠俠可以成為哥譚的恐懼，是因為他還是個人，如果是幾近全知全能的城市意誌參與進人類的爭鬥中，隻會導致所有人的排斥和敵視。

可是，明知道有更容易的打擊罪犯的方法卻不能用，真的很讓人生氣啊！

他把臉埋進膝彎，憋屈地生著悶氣。

哥譚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了。

祂隻能散去擬態，讓這孩子自己安靜一會兒。

其實讓哥譚主動參與打擊犯罪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彆的方法。隻要祂發現了惡劣的犯罪行為後告知蝙蝠俠讓他來處理就好。

但哥譚沒有跟傑森說。

主要原因是祂——做不到。

或者說，祂正在尋求這種方法。

蝙蝠俠處理的案件都屬於“劇情”的一種，而哥譚無法直接乾涉“劇情”，隻能做一些“幸運”的小輔助。這就像是某種BUG一樣，祂不能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蝙蝠俠，因為隻要說出口就會變成“劇情”的一部分，而劇情的一部分祂又無法直接插手，這就導致祂被世界規則“禁言”了。

祂還掙脫不開這個束縛，祂還無法參與，更逞論改變所謂的“劇情”。

……

主臥裡，本體少年擬態的哥譚把臉埋進被子裡，悶悶地問道：

“布魯斯，我是不是做錯了？”

隻是偶爾插手，就像一個普通義警那樣，事情說不定根本不會像那份殘缺不全的記憶那樣發展呢？

儘管哥譚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但聰明的布魯斯大概能猜出他們討論的話題。

小戀人的頭發，“就算要做出改變也不能一蹴而就，你需要足夠的時間成長。”

以自己的意誌打擊犯罪並不是一件好事，任何智慧生命都不能完全保證自己永遠能做出正確的判斷，所以蝙蝠俠才會堅持自己的不殺原則，以防做出錯誤的判斷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對他的城市意誌來說，祂還不夠成熟，祂不能、也不該負擔起這種事情。

“我覺得我已經很成熟了。”哥譚抗議道。

“但是我掙脫不了。”祂比比劃劃，“就像上次接受星球能量一樣的感覺，我應該缺了點什麼。”

祂有些沮喪：“可是，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度發生。”

上一次的代價是整個城市範圍的大型地震，雖然幸運地沒有人死亡，但當時若是一個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最後哥譚獲得了成長，從無法行動的本體中脫離，以人類的形態行走於人世間。

祂的下一次成長，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想想就細思恐極。

布魯斯垂眸，把哥譚胡亂比劃的手按下去，手動製止了祂的胡思亂想：“我還在呢。”

他在哥譚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e5%90%bb：

“在你找出正確的道路之前，這些都交給我吧。”！

第53章 暗中觀察的第五十三天

第二天，哥譚依然信守承諾早早找上偵探二人組。

然而偵探和他的助手並不感動。

廢話，昨天體驗了一個白天的“民風淳樸哥譚市”，晚上又連軸轉了好幾個哥譚地下勢力明麵上的據點，他們現在連爬起來都困難啊！

約翰頂著黑眼圈一臉疲憊地給哥譚開了門。

時刻有一分注意力放在他們這邊的哥譚揣著明白裝糊塗：“早上好！昨晚沒休息好嗎？”

約翰：“……”

他已經累到放棄對非人類網友的基礎警戒了，慢悠悠地走回房間：“是啊，你要不下午再來？”

哥譚大大方方地擺擺手：“你可以再睡會兒嘛，我就是想看看你們都查到了些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夏洛克是祂見過的僅次於布魯斯的聰明人（戴上濾鏡的哥譚表示這已經是對外地人的最高評價了），哪怕祂能看到他們都去了哪些地方，也無從得知夏洛克都觀察到了什麼。

為了白嫖聰明人的推理，祂甚至還貼心地帶了早餐！

約翰頹廢地給蹦蹦跳跳跟進來的男孩倒了杯水，看向一臉“扶我起來，我還能行”的至少精神上很堅強的搭檔，麵色複雜。

他明明最開始他隻是擔心自家網友在地震中受到創傷，想要過來看看而已啊！

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怎麼想這都是夏洛克的問題吧！

熬了個通宵依然精神百倍的偵探先生不在意搭檔的腹誹，充滿智慧的雙眼在疲憊的軀體映襯下顯得分外明亮。

“唔，沒查到什麼特彆有用的東西。”至少沒查到能讓哥譚的城市意誌感興趣的東西。

像是什麼黑麵具和羅馬人合作這種事直接被他歸為“沒用的東西”一類。

沒等哥譚露出失望的表情，夏洛克就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展開。

那是經過一晚上完善的哥譚勢力分布圖，其中還包括了近段時間的一些細節變化。

哥譚看到都很訝異，祂知道夏洛克很厲害，但能夠隻花一天就查出這麼多東西還是超出了祂的預想。

“做個交易怎麼樣？”夏洛克彈了彈他手中的圖紙，“我把這個交給蝙蝠俠，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意誌對他來說是個新鮮東西，值得他花心思探究。

哥譚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勢力分布之類的並不重要，蝙蝠俠比夏洛克這個外來者更清楚。但是上麵標出的一些暗地裡的關係可不簡單，不得不說夏洛克這種純靠腦子吃飯的人就算放到哥譚也能找出自己的一條路子。

他查出的儘管隻是一些表麵的東西，但這至少給了一個方向，相信若是蝙蝠俠得到它，日後想要更深入調查會輕鬆不少。

哥譚不能主動插手，但是夏洛克去給布魯斯提供情報可不受限製，祂沒有理由不答應。

……

夏洛克的問題很有分寸，無非就是一些關於城市意誌存在的形式、能力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問題。

而且他的剖析還讓哥譚發現了一些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問題。

比如說——

“你覺得自己是人類？”夏洛克一臉匪夷所思，“你在開什麼玩笑？”

男孩小大人似的皺著小臉：“具體原因不能跟你說，總之我曾經確實是個人類。”

有一種很奇怪的現象，有些秘密對親近的人難以說出口，但是對著不太熟悉的人反而會更容易吐露出來。

城市意誌也不例外。

吸收了星球能量後，祂獲得了一些有關過去的零散記憶，其中就包括“穿越”。

祂由人類變為城市，又封印了身為人的記憶，直到星球能量的衝擊才解封。這件事祂甚至連布魯斯都沒有告訴。

但是最近祂折回來審視自己，卻發現有很多和記憶裡對不上的地方。現在難得抓到一個野生的還算靠譜的聰明人，哥譚當然要物儘其用，看看能不能理清楚祂的疑惑。

“你到底有哪一點像人類？”看出哥譚是真心認可“人類”這一身份，夏洛克都被搞迷糊了。

“你以為我是憑什麼隻從聊天記錄就發現你是非人類的？”你的邏輯思維就沒有一點“人”的痕跡好吧！

哥譚試圖辯駁：“我那時候封印了記憶。”

夏洛克揉了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向一個非人物種解釋祂不是人這回事——天呐，他為什麼淪落到要解釋這個！

的思維還會是人類思維，在麵對一些事情的判斷也會偏向於‘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