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結婚這件小事 淩伊丶 4302 字 6個月前

這種拙劣的謊。

他可以大大方方做個惡人,但不會當個偽君子。

他說“想過”時,是看著辛榕的眼睛說的。

這也是辛榕一度很迷戀他的一點。

這世界上有許多道貌岸然的人,裝作友善,暗地裡狡猾。然而邵承昀卻讓人辨不出真偽。

他並非沒有底線,他的底線或許還高於尋常人,辛榕也不是感覺不到他給過的溫熱,他們共度的很多時刻都因為這個男人的溫柔體恤而令辛榕無比難忘。

但邵承昀的魅力和危險是並存的,和他戀愛或結婚都注定會很累。

辛榕知道自己明白這個道理明白得太晚了。他再沒辦法回到過去那種純粹的感情狀態裡,邵承昀對他用過的心思,已經把他這個人攪得亂七八糟不複從前。

辛榕聽到回答,無奈笑了一下,問邵承昀,“邵總都不想再解釋點什麼嗎?”

邵承昀沉聲說,“不解釋。你在問之前,已經知道答案了。”

比起辛榕把銀行卡放在那個最不起眼的、邵承昀幾乎從未用過,甚至一年半載都未必會打開的抽屜裡。

邵承昀穿著一身維尼熊的行頭,去牽孩子的手,動機的確不單純。

辛榕根本不在乎邵承昀會不會發現那張卡,就算卡裡的錢對辛榕而言是筆巨款,辛榕做事的意義也僅止於還卡這個行為本身,與邵承昀知不知道根本沒關係。

而邵承昀就算隻存了百分之一二想讓辛榕察覺自己扮演玩偶的心思,比起那種百分之百的純粹,他的心思也是陰暗的。

也就在這短短的對話之間,邵承昀好像第一次產生了自己配不上身邊這個男孩的想法。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在分開以後會對辛榕如此念念不忘。

辛榕是真的走到邵承昀心裡去的人。

他了解邵承昀,深諳邵承昀的每一麵。那一年的婚姻關係裡,邵承昀教他的每件事,不論好的壞的,他都學會了。

他拿最純粹的一顆心,換了如今這個能與邵承昀相互抗衡的新自我。

邵承昀其實把他教壞了,辛榕也知道。

和一個年長12歲的成熟男人談感情,就沒辦法避免夾雜其他的因素。或許邵承昀得到的是一份最乾淨的心意,而辛榕卻隻是被迫加速了成長。

他開始像所有成年人一樣,懷疑這個世界,推敲每個行為背後的動因。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邵承昀。

辛榕今晚不是來打球的,邵承昀心想。他應該還有彆的要和自己說。

辛榕再開口時,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他說的每句話,都讓邵承昀感到接不住。

“邵總,我不想你再這樣花時間花精力在我身上,好像如果我不點頭和好,你就會一直做下去。”

“那天你吃完飯從家裡離開以後,我也有認真想過,也沒辦法否認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

辛榕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然後比了個手勢,說,“兩年。”

“我要兩年時間出去讀書,重新考慮這段關係。”他繼續道,語速平而快,“老宋夫妻一直想領養糖糖,我了解過他們的背景,符合領養要求。當初你安排糖糖過去,應該也有這方麵的考慮。隻是出於某些原因你又把糖糖帶回彆墅,這事就斷了。最近老宋他們每周都來家裡陪孩子,如果我出國念書,走之前會找律師辦妥這件事,糖糖就交給他們撫養。”

“函授課程我是以第一名結業的,Exeter學院對於優秀學生可以放寬申請學位的條件。我和教授也一直保持著聯係,申請材料已經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缺一份就職公司提供的推薦信。”

這封推薦信對辛榕而言很重要。話說到此,辛榕便沒再繼續了。

餘下全看邵承昀怎麼做。

如果邵承昀有意阻攔,辛榕拿不到豪麗給的推薦信,或許會錯過春季的入學。他們之間絕沒有複合的可能。

可是如果邵承昀同意了,辛榕一走兩年,什麼變化都可能發生。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放出去,也許就再不會回來了。

旁邊球場的打球聲突然停止,原本人就不多的球場內一下安靜下來。

當初的邵承昀還覺得,玩一回養成應該會很有趣。可是現在麵對這個自己親手教出來的男孩,他笑不出來了。

辛榕要拿回主動權,要確認了邵承昀已經開始單方麵的投入感情,且投入得足夠深了,才在這個節點上和他談判。

邵承昀遊刃有餘地掌控了這麼久,現在卻在毫無防備之下陷入了全然的被動之中。

第59章 但他要賭一把

邵承昀的沉默分為很多種。

大部分而言,是一種以靜製動的等待時機。

然而這一次,在長達近一分鐘的沉默中,他的腦子裡隻是混亂無序地閃過了一些片段,就連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都沒想出來。

這處球場仿佛帶有某種隱喻。意味著兩人身份的轉換。

這裡是辛榕的主場。昨晚邵承昀坐在地上對他說的那句“我輸了”,原來不是哄騙或自謙,而是一語成讖。

辛榕按捺了足夠久的時間,觀察和等待時機,眼看著邵承昀一步一步靠近。在邵承昀以為事情有所好轉,複合已然有望時,辛榕給了他兩個不管怎麼權衡都像是最終要失去的選擇。

邵承昀打破沉默的提問,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他問辛榕,“什麼時候開始申請學校的?”

辛榕說,“一直在準備,一個月前確定下來。”

——而邵承昀對此毫不知情。

邵承昀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又問,“出國一走兩年,算是變相地拒絕我了,是麼?”

辛榕聽後,抿了抿嘴唇,語速比較慢地說了一句,“邵總,你有重新選擇的權利。我也有。”

頓了頓,他又道,“同樣的,我們也可以選擇回頭。”

這種話說三分、點到為止的技巧,他也用得純熟了。

是了,這才是邵承昀一手教出來的人。

辛榕今晚的所作所為,既讓邵承昀錯愕,又讓邵承昀感到隱隱的興奮。

或許在嘗試挽回的最初,邵承昀不是非辛榕不可的。可是隨著逐漸地投入感情,他也愈發懂得辛榕的可貴。

現在辛榕給他拋出兩條路,就算邵承昀明知自己被安排了,同時卻有一種更加放不下的感覺。

曾經的邵承昀也對辛榕有所防備,想要這個男孩聰明伶俐出類拔萃,又能一直被自己掌控。然而直到今晚以前,邵承昀都沒有意識到,辛榕已經蛻變得足以完成對他的反殺。

——高級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物的形態出現的。

邵承昀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在某個時候對辛榕講過這句話。

毫無疑問,辛榕學得很好。

他在靜處蟄伏,觀望,甚至等到邵承昀自降身價來豪麗與他同工同酬。邵承昀幾乎為他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邵承昀亮了底牌,而辛榕按兵不動。

他一直表現得冷淡而被動,呈現出的是一種受傷者的狀態。邵承昀僅僅把他的抗拒理解為感情層麵的行為。

這一次,原是邵承昀單純了。

他做得越多投入得越深,交到辛榕手裡的籌碼就越大。

像邵承昀這樣從一出生就注定擁有太多的人,一個漂亮乖巧的情人並不會令他滿意。辛榕見過他的前任,在他身邊生活了四百餘天,這一點當然比誰都清楚。

其實辛榕走就走了,離開彆墅時沒有回頭,更沒想過複合。

他本來不是那種心思深沉的人,也一貫有自知之明。邵承昀來找他認錯道歉也罷,頻頻邀約連續送花也罷,辛榕心裡都拎得清。▂思▂兔▂網▂

可是當邵承昀改變策略,改用一些真誠的低姿態來接近辛榕,辛榕也隨之意識到自己原來沒有那麼堅不可摧。

糖糖生日派對那天,他有過瞬間的破防。

看到邵承昀穿著後勤工作服,抽著廉價香煙坐在食堂外麵,他也因此產生動搖。

辛榕相信邵承昀這一次是動了真心,也不得不麵對自己也沒有放下的事實。但如果就這麼回去了,辛榕覺得他們最終還是會走向分崩離析。

邵承昀這種強者,所有的服軟和讓步都是以充分的自信為前提。

他沒有被人摁在地上摩攃過,也沒有人敢於挑戰他到這種程度。在這些天裡,辛榕反複地想過,可以預見自己縱身而下的後果。

或許再次愛上對方,或許和上次一樣摔得遍體鱗傷。但他要賭一把。

他賭自己可以學以致用,讓這個男人也經曆一次愛而不得和被挾製的感受。

辛榕要的平等,是他自己博來的,而非邵承昀的賞賜。

-

辛榕就好好地坐在長椅一邊,顯得安靜而沉著。

他不催促邵承昀。不論對方做什麼決定,他都可以應對。

邵承昀開口的聲音比先前低沉,他問辛榕,“學費你打算怎麼辦?”

辛榕早有準備,說,“我媽媽走了以後,我爸一次性給過我大學四年的學費,我基本沒動。遊輪上的工作我存了十萬,本來要用作房子的首付,可是房子你替我買了,這兩筆錢都存了下來。應付出國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基本夠用。”

“學院會提供一部分的獎學金,導師那邊幫我申請了助教的工作,我可以再賺一些生活費。如果這樣還不夠,我可以去打工。”

辛榕在攤牌之前就已想過,錢這一部分一定不能和邵承昀牽扯不清,尤其是學費。

他這樣一說,把邵承昀所能拿捏到的最後一點優勢也抹掉了。

男人的側頰動了動,然後說了一句已經不像是他會說的話,“有些隻讀一年的學校也有類似的課程,我再幫你看看。”

辛榕聽後,不明顯地笑了一下,說,“Exeter學院這邊,我隻剩一份推薦信了。”

邵承昀這下徹底不說話了。兩年太長,可能發生很多事,邵承昀心裡沒底。

辛榕才22歲,他的經曆和閱曆遠非尋常學生可比。如果再給他一個全新的天地,他會有多驚豔,邵承昀都不敢想。

辛榕隨後站了起來,說,“我先走了,謝謝你陪我打球。”

再繼續等下去,就像是辛榕過於期待這份推薦信。辛榕不願意給邵承昀這種誤解。

邵承昀來不及說什麼,辛榕站起了身,拉上羽絨服的拉鏈,兩手揣入兜裡。

那張年輕漂亮的臉被衣領遮去一半,在球場射燈的照耀下,睫毛投落小片的陰影,掩住了眼眸。他皮膚偏冷白,眼尾微微下垂,骨相優越所以不管穿什麼衣服都顯得清俊修長。

這是最近常常出現在邵承昀夢中的身影。此後若要再見,就要長途飛行十餘小時橫跨半個地球了。

辛榕走後,邵承昀獨自在球場邊坐了很久。

新的一周開始,辛榕沒有在豪麗的員工食堂裡見到邵承昀,隻收到一條信息,說孩子有人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