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齊暮直接去校外吃飯的事。
尹修竹眉心一皺,問:“他和魏平希在打球?”
許小鳴道:“嗯,說是去打球了。”
尹修竹道:“我去看看。”
許小鳴說:“他倆應該已經去吃飯了。”
尹修竹頓了下,還是說:“你們先去吃,不用等我了。”
許小鳴點點頭,目送尹修竹走遠。
方俊奇瞅他一眼:“齊暮怎麼了?”
許小鳴也很疑惑,說道:“不知道,一大早就古裡古怪的,睡了三節課,去打球時跟我說不等尹修竹吃飯了。”
方俊奇和魏平希想到一塊去了:“他倆吵架了?”
許小鳴反問:“他倆會吵架嗎,你當他們是咱倆?”
方俊奇:“……”大步走人。
許小鳴跟了上來:“哎你這脾氣能不能收收啊,除了我這麼好性子,誰忍得了啊!”
方俊奇:“忍不了就彆忍了。”
許小鳴炸毛:“方胖子,你是越來越囂張了啊,得寸進尺是吧,一天不吵渾身刺撓是吧……”
嗯……小雞同誌說得對,就他倆這吵架頻率,一般二般的人是真比不了。
尹修竹去了體育館,發現籃球場空無一人——齊暮和魏平希先去吃飯了。
尹修竹眉心緊擰著,他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剛要發出去了又全刪除了。也許是打球累了,直接去吃飯了吧,畢竟他們班裡下課晚。
尹修竹沒讓自己多想,可腿卻像有自我意識一般,去了齊暮常去的校外的那家店。
他遠遠就看到了魏平希和齊暮,兩人已經在吃飯了。
尹修竹頓了下,沒過去,轉頭回了教室。
這一下午他都心神不寧,連饑餓都感受不到,隻覺得心慌。齊暮肯定不是故意在躲著他,大概是……大概是有什麼緣由。
尹修竹用了一下午的時間來平複心情,可惜效果不強。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下課鈴一響尹修竹就出了門,去了三班。
他和齊暮成日在一起,三班的人對他也很熟悉,尹修竹一眼就看到了在後座睡覺的齊暮。他的心仍是不靜,索性走進教室,來到齊暮身邊。
許小鳴正在收拾書包,見尹修竹來了便推了下齊暮:“暮哥,放學啦!”
齊暮慢騰騰起身,睡眼迷蒙。
“你今晚……”尹修竹剛開口,齊暮便猛地睜大眼,露出了驚慌的模樣。
尹修竹怔住了。
齊暮好半晌才清醒過來,他乾巴巴的笑了下:“怎麼了?”
尹修竹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仍是問他:“你今晚去我家嗎?”
齊暮哪裡敢去?他視線躲閃著,說道:“不了,我媽讓我回去吃飯。”
“哦。”尹修竹應了下來,“你怎麼回家?”
齊暮道:“我騎單車,你先走吧。”
“外麵冷。”尹修竹說,“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不用啊。”齊暮擺手道,“我又不怕冷,騎單車還越騎越熱。”
尹修竹頓了下,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那行,明天見。”
齊暮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嗯。”
其實齊暮根本沒騎自行車,他昨晚將近一宿沒睡,早上無精打采的,哪還會騎自行車上學?是司機送他來的。
他扯這個謊就是想躲開尹修竹,昨晚的夢對他衝擊力太大了,他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尹修竹。
尹修竹上了車,司機剛要發動汽車,他道:“等一下。”
司機應道:“好的。”
不多時他看到齊家的車,看到齊暮上了車。
尹修竹垂眸,指甲掐進了汽車的真皮把手。
齊暮在躲他。
這五個字像燒紅的烙鐵般,印在了他的心臟上。
為什麼?齊暮為什麼要躲著他?尹修竹腦袋嗡嗡作響,直到嘴裡有鐵鏽味蔓延——他不自覺下咬破了嘴唇,流出了血。
是因為那封信嗎?
尹修竹想到了最壞的可能——難道齊暮看出來了,猜到那封信是他寫的了嗎?
不可能的,齊暮不可能猜得出。
可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其他可能?還有什麼事會讓齊暮躲著他。
尹修竹明明坐在溫暖的車子裡,卻好像深處零下幾十度的寒風中,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了。
齊暮知道了。
齊暮害怕了。
齊暮疏遠他了。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針般,硬生生刺進他的五臟六腑。
尹修竹想起了自己勸查嫣時說的話。他說齊暮為他們打開了一扇門,接下來的路他們該獨自走出去。
可事實上他走不動。如果沒有齊暮,他連邁開步伐的力氣都沒有。
怎麼辦?尹修竹陷入到深深的恐懼中。如果齊暮就此離開他了,他該怎麼辦。
齊暮躲了尹修竹兩天……
這兩天所有人都看出他倆不對勁了。往日裡嘰嘰喳喳的許小鳴大氣不敢踹一聲,生怕齊暮一個不痛快,拿他練拳頭。
方俊奇也察覺到尹修竹的失態,不過短短兩天功夫,他整個人卻憔悴了許多,連在課堂上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魏平希被齊暮拖著打了兩天球,饒是體力賊好的老魏同誌也有些吃不消了:“你是要把籃球隊人給累死?”他喘口氣的功夫點了根煙。
齊暮看著他的煙,道:“給我一根。”
魏平希:“……”操,他不會和尹修竹分了吧!
魏平希收起煙盒,自己都不抽了,他問他:“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齊暮也沒真想抽煙,就是心理煩,隨口問了句。
魏平希雖然不擅長感情話題,但顯然這家夥已經問題很嚴重,不開解下怕是要出大事:“我覺得吧,你有什麼事就去和他說明白了,悶在心裡沒用。”
齊暮僵住了,屈腿坐在台階上,目光放空。
怎麼說明白?他哪有臉去說明白?自己收到封告白信,把寫信的人想成自己的好兄弟,還在夢裡褻瀆他?
這話說出去,尹修竹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理他了吧。
齊暮不敢想。他發現自己的生活裡到處都是尹修竹,一旦抽離,仿佛扒皮削骨,隻剩下一地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爛泥。
這不對,這不正常。
齊暮越是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越是恐慌。
自己不能成為一個肆意妄為的禽獸,自己不能傷害尹修竹,自己不該那樣不尊重他。
尹修竹現在這麼好,他不敢想象將他與查嫣重合後的樣子。
魏平希叫他:“尹修竹來找你了。”
齊暮猛地抬頭,看到了站在籃球場對麵的尹修竹。
魏平希道:“和他談談吧。”說罷他起身,拎著校服走了。
齊暮遠遠看著尹修竹,猶豫了幾秒鐘才走了過去。
這一走近齊暮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下,尹修竹麵色很差,神態憔悴,眼睫垂著,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齊暮恨死自己了。
尹修竹聲音輕顫著:“我錯了,你彆生氣了好嗎?”
齊暮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尹修竹錯什麼了?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齊暮道:“不是……”
尹修竹緊攥著拳,實在撐不住了:“……彆不理我。”怎樣都好,他可以一輩子做他的朋友,他可以與他永遠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可以再不越雷池半步,他怎樣都可以的,隻要齊暮彆再躲著他,彆不理他,彆離開他。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我……”齊暮難受急了,他怎麼能這樣混賬,他怎麼能這樣對尹修竹,他怎麼可以讓他這麼難過?
“對不起。”齊暮道,“是我不好,這些天……是我不對。”
尹修竹搖頭,聲音很低:“齊暮,我隻有你,隻有你……彆不理我行嗎?”
齊暮心如刀割,後悔極了。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在乾什麼?因為自己亂七八糟的念頭冷落尹修竹,躲避他。他口口聲聲說著不想傷害他,不想讓他難過,結果卻讓他這樣。
尹修竹把他當最好的朋友,不……他甚至是尹修竹的家人。他不理他,他躲著他,尹修竹得多難受!
齊暮眼眶通紅,向他承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
尹修竹不敢問,連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敢問。
不敢問他這兩天怎麼了,不敢問他為什麼躲著他,更不敢問他是不是知道了寫信的人是他。
他怕自己一開口,這陡峭的鋼絲繩會斷裂。到那時,等待他的隻有無儘深淵。
許小鳴心驚膽戰了兩天,看齊暮終於一下課就跑去一班後才鬆了口氣。
操啊,嚇死個人了!
這倆人不吵架則以,一吵架就天崩地裂啊!
一切恢複如初是在一個禮拜後。這一個周齊暮太愧疚了,恨不得住在一班,黏在尹修竹身邊。
尹修竹什麼都沒說,不主動問他中午去哪兒吃,也不問他晚上怎麼回家,更不會問他是不是去他家寫作業。
他什麼都不問,卻神經緊繃,像拉緊到極限的皮筋,隨時會斷。
他甚至恐懼著放學的到來:中午放學,他怕齊暮已經去吃飯了;下午放學,他怕齊暮已經走了。
齊暮躲了他兩天,讓他嘗到了久違的噩夢的滋味。幸福的日子過得太多,他已經忘了沒有齊暮的時候,是何等的冰冷與殘酷。
齊暮也終於想開了……再度拿出那兩封信時,他已經可以坦然麵對。
他喜歡的應該是小句號。
雖然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但她寫的信他很喜歡。
齊暮從未喜歡過人,忽然動心,竟是對著一個看不到模樣的人——就像網戀一樣,喜歡上一個人會忍不住猜測她的模樣。
而尹修竹毫無疑問是齊暮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聯想……
也還算正常吧,尤其他小時候長時間把尹修竹當成女孩。
這麼開解自己,齊暮總算能夠坦然麵對這些。他喜歡小句號,他夢裡夢到的人也該是小句號。
不是尹修竹。
齊暮輕籲口氣,小心把信放了起來……小句號說了,等他們都長大,她會來見他。
等見到真正的小句號,他一定會喜歡上她。
齊暮徹底恢複如常。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喜歡的是小句號,一個知性文雅條理清晰又很可愛的女孩。
天氣逐漸變熱,高一的期末考試也快到了。
齊暮和許小鳴打賭:“我要是分數比你高,下學期我的早餐就交給你了。”
許小鳴不服:“要是我比你高呢!”
齊霸霸大氣道:“你下個遊戲隨便氪,我包圓。”
許小鳴興奮了:“說話算數啊!老子要去玩那個X龍X部,砸滿級石頭!”
齊暮道:“敞開砸,隻要你能贏我。”
許小鳴乾勁滿滿:“比了!”
彆看這會兒齊爸爸霸氣側漏,絲毫不慫,晚上放學,就扯著尹修竹扮可憐:“哥你要幫我猜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