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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則慕 4254 字 6個月前

孩子?

容景祺與敬嬪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他當真毫不知情,卻又每次都恰好可以自證清白?

容常曦不信。

☆、求婚

安順二十六, 臘月三十,京都已經整整落了五日的雪, 從五天前開始, 彤雲密布的天空中不斷灑落大片如鵝毛的雪,到了三十的晚上, 紫禁城中已是一地素白, 宮牆之上和樹枝上同樣一片白茫茫,雪猶然未停, 還像是要越下越大一般,伴隨著逐漸激烈的寒風, 飄飄搖搖地落下, 又很快融進厚厚的積雪中消失不見。

宮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越是近期發生了不大好的事情,碰上宴席,就越是要弄的喜慶。

雖然皇帝已下令, 一切從簡,但淑妃和柔妃還是頗費心思, 雖然沒有購置新的

宮燈,但將之前的重新雕刻貼上雕花,從正門到迎春殿, 三步一宮燈,暖橙色的光映在厚厚的雪麵上,猶如一汪汪橙色的小湖。

容常曦也久違地隆重地打扮了一番自己,她戴著紫玉明珠八寶釵, 紅色金鑲寶石耳墜,身著大紅色金枝纏絲梅花暗紋的錦袍,外頭披著銀狐鶴紋大氅,這些都是新年的新衣與新首飾,她本可以更加奢華,但想來想去,還是適可而止。

好在到了迎春殿,容常曦才發現雖然所有女眷都儘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奢侈,卻又都極有默契且不甘心地在細節處下了功夫,彼此看一眼,就曉得重點在何處。

有皇帝在的時候,容常曦向來很乖巧,從不遲到,迎春殿內被數盞火燭,整個大殿明如白晝,角落中掛滿了象征來年國運盛昌的彩色垂條,分列兩側的矮桌和鋪在矮桌旁的坐墊、矮桌上的小菜和酒,還有燒的很暖的地龍,將一切風雪都阻隔在外。

矮桌旁已有不少內臣落座,鬼使身材地,容常曦還是一眼就瞧見了華君遠。

自容景祺大婚那一夜,容常曦向華君遠吐露心意,卻慘遭他以最大義的方式拒絕後,他們便再未見過麵,容常曦甚至不再刻意去打聽華君遠的消息。

她已知道自己與華君遠不可能——最起碼,現在不可能——或許將來過個三五年,自己還能堅持沒出嫁,華君遠也有了一番作為,兩人還可以再商討一下是否能再續基本不存在的“前緣”。

所以她儘量避免去想起他,加上這些日子無數的事情接連冒出來,她也確實沒什麼空閒的時間去想自己那點無處言說、毫無指望的情義。甚至於,她知道今天迎春宴華君遠會跟著兄父來此,心裡也沒太大的波瀾,並不由得為這種平靜感到了一絲欣喜,認為自己終於要從這種折磨她兩輩子的感情裡脫身了。

可在這樣有點嘈雜,暖意融融卻也顯得喧鬨的環境下,仍是一襲白衣的華君遠便越發顯得超然,似雲中仙鶴、江心秋月、枝頭冬雪。

容常曦的陣仗一如既往的大,他自然也看到了容常曦,同其他人一般,微微拱手,行禮喊她:“康顯殿下。”

這麼多人,他的聲音卻也格外突出,顯得清朗,似玉石相擊。

容常曦那被壓抑了近三個月,以至於連她自己都以為要消融的情愫,終於又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華君遠,卻又在他直起身時,立刻挪開了視線。

她決不能再去找華君遠主動說話了,決不能。

容常曦的目光落在和華君遠相距不遠的容景謙身上。

一晃眼也有兩個月沒見到他。

和每一次見到華君遠,都讓容常曦覺得華君遠仍是她初見中的少年不同,她每次隔一段時間沒見容景謙,便會發現他又和之前有所不同了,容景謙個子已極高,如今僅次於容景思——而容常曦知道,再過一兩年,他會變成皇子中最高的那個。

他似乎比兩個月之前還要黑了一點,也不知道去忙什麼了,他穿著一身天青色的宮袍,頭發以一根簡略至極的玉簪束在頭頂,看著實在不算喜慶。

容常曦猶豫要不要上去同他說話,但她要問的事情那麼多,且不能被其他人聽見……

她猶豫之際,一個人親熱地湊了過來:“康顯殿下!”

容常曦回神,卻是薑聽淵,若說容景謙黑了些,那他就是徹底成了個黑炭,也不知道大冬天的去哪裡能曬成這樣,他這樣,越發顯得牙齒雪白,笑起來很有幾分傻氣。

容常曦矜貴地向他微微一笑,轉身就走,薑聽淵有點失望地看著她的背影,倒也沒阻撓。

走到裡頭一點,容常曦便看見了葉瀟曼,她們同樣數月未見,葉瀟曼今日也穿著一身滾白狐毛的紅色冬衣,看著分外玲瓏可愛,她雀躍地走過來:“許久未見殿下了,甚是想念!”

容常曦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之前容常凝同她說的,見到葉瀟曼對容景睿所作所為,幾乎無法直視她,好在葉瀟曼又熱情地看向在一旁坐著的容常凝,去同她說話,容常凝看著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何時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麵色蒼白的厲害。

“殿下的病還未好嗎?”葉瀟曼湊過去一些,“之前便聽說你染了風寒……”

容常凝呆呆地看著被子中的酒水,恍若未聞,葉瀟曼茫然地抬眼看了一眼容常曦,容常曦也覺出不對,輕聲道:“皇姐?”

容常凝仍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她隻好伸手,輕輕推了推容常凝。

這下容常凝才緩緩回神,看了一眼容常曦和葉瀟曼,恍惚地道:“你們都到了。”

容常曦稍微彎下一點身子,低聲道:“皇姐,怎麼了?”

容常凝搖搖頭:“沒事,身子不大舒服罷了。”

容常曦還要再說話,那邊皇帝的聖駕來了,眾人趕緊入座行禮。

皇帝看著精神已比之前受曼舌花水所害時好了太多,麵色堪稱紅潤,他右側跟著淑妃,左側是柔妃和蘭妃,在大殿高處坐下,又心情頗好地讓所有人坐下,說今日不必再多禮。

每一年在迎春殿,都是這般的場景,這般的說辭,但大家也都十分開心,似乎在迎春殿這樣舉杯相慶後,便會使得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所有人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後,皇帝頗為感慨地一一看過離自己最近的五位皇子和兩位公主,道:“朕之前生了大病,還特意命人讓景源年末一定要回京……誰知如今朕安然無恙,他卻躺在晉州養傷,哎。”

淑妃柔聲安慰道:“景源開春後養好傷便要回來,興許還能趕上春獵,皇上若是太過操心,景源反倒會心有不安呢。”

大皇子容景源生母去的早,容景源一直是掛在淑妃名下,雖然淑妃整日青燈古佛,不太出佛堂,但大皇子同她的關係卻向來不錯,在她的教導下,大皇子的性格也頗為和善,隻是太過閒雲野鶴,對這些宮闈之爭毫無興趣,早早去了封地。

皇帝歎了口氣,點點頭,柔妃小聲道:“那些刺客可都抓住了?”

“都是胡達人,全自儘了。”皇帝搖搖頭。

柔妃疑惑道:“胡達人怎麼潛入的青州……”

“母妃!他們要潛入還不容易呀,總有些胡達平民想投奔咱們大炆,咱們大炆是有容乃大,對手無寸鐵的平民不那麼加以限製的。再說了,藍山口旁邊到處是崇山峻嶺,要派兵守著每一寸地特彆難。”容景興對自己母妃的提問感到無語,但說著說著,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道,“不過這種帶了這麼多武器,規模也不小的,按理說是十分顯眼的,難道是——”

他還沒將猜測說出來,旁邊的容景昊忽然道:“這大過年的,一直說這些不大好吧,父皇,兒臣痛飲一杯,願大炆來年一切安順,父皇龍體康健。”

容景昊說完,將酒一飲而儘,容景興愣了愣,像是忘記了自己之前要說什麼,趕緊也拿起酒杯,對著皇帝一舉杯,連忙也說了一番吉祥話。

被容景昊這麼一打岔,大家確實不便在迎春殿內討論隨時會爆發的戰爭,一時間便說起了今年江南收成好,來年一定會更好一類的吉祥話,又說這雪想必會落到子時後,那便是瑞雪兆豐年,是極好的兆頭。

殿內氣氛其樂融融,無人去提那在靜思園的容景祺和在冷宮的洪氏,像是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幾個人,待到三巡酒過,皇帝又看向淑妃:“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淑妃低頭輕笑,語氣有些歉然:“臣妾耽於佛堂,不敢自居辛苦。”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哎。”皇帝輕輕歎氣,“這一年來,你所做所為,朕都看在眼裡。如今六宮清和,簡約成風,乃是因為你有佛性呐。六宮之中無主已久,這貴妃之位,你卻還是當得起的。”

淑妃微微一怔,搖頭道:“皇上,臣妾……”

一旁的柔妃微訝,卻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而再一旁的蘭妃卻是麵色有些難看,好在她素來擅長隱藏真實的情緒,很快便也露出了一個仿佛從心底為淑妃開心的笑容。

“不必推拒。”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景睿。”

容景睿聞言,立刻起身,向著皇帝行禮:“父皇。”

皇帝頗為憐惜地看著他:“你自幼命途多舛,卻終究吉人天相,且一直端直嚴慎,克己守禮……端這個字,如何?”

先是說要讓淑妃擢為淑貴妃,眼下這麼一問,必然是給容景睿定封王了。

此前大皇子為晉王,二皇子一直沒有封王——如今也更加用不上了,三皇子則因治理黃河水患有功,被封為賢王,其他皇子是沒有封號的。

容景睿愣了愣,立刻道:“父皇所選的,自然是好的。”

容景興十分興奮地對容景睿擠眉弄眼,容景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容景謙,容景謙對容景興遙遙一舉杯,以示慶祝他即將封王。

皇帝卻又道:“還有一事,景睿你年歲已到,也該成家了。”

容景睿愣了愣,下意識往後頭看去,隊列很長,再後頭的人,甚至是聽不到皇上在說什麼的,觥籌交錯間,他看見葉瀟曼一身紅衣,顯然沒在聽皇帝和他們的交談,隻托著下巴,頗為猶豫地盯著麵前的酒杯。

皇帝的聲音繼續響起:“周家有女,聽聞——”

容景睿突地拱手,隻覺得聲音艱澀,要說的話像有千斤重,卻又不得不說。

他一字一句道:“父皇,兒臣鬥膽,懇請父皇賜婚。”

淑妃有些無奈地輕輕搖頭,卻並未出言阻止,皇帝倒是十分意外:“哦?景睿想娶何人?”

這一出讓眾人都很驚訝,不少後頭的人也看了過來,包括之前在發呆的葉瀟曼,她聽著低低的喧鬨聲,茫然地看向容景睿,才意識到容景睿被皇帝喊起來問話了,她還沒搞懂皇帝同容景睿在說什麼,便聽得容景睿鏘鏘有力地道:“平良縣主。”

☆、密談

子時一到, 外頭便響起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像是為了響應這份喜慶, 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