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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則慕 4259 字 6個月前

西靈山上曼舌花所提煉之物,非常罕見……”

其實他們兩個分明都知道之前這東西在容景祺手上,還差點給容常曦用了,現在在父皇麵前還得做戲。

容景謙轉頭看著皇帝,起身拱手道:“兒臣駑鈍,竟未發覺此事。”

皇帝盯著他,半響,緩緩道:“怎能怪你,掌乾殿中太醫往來不絕,他們都不曾發覺。若非景睿聰穎且對香料小有研究,隻怕到現在,掌乾殿中還在燃著那沉香木。”

容常曦有些疑惑。

聽父皇的語氣,容景睿隻是說自己對香料小有研究,並未提到他小時候也曾受此物所害。

此前她也問了容景睿,在西靈山上得知自己是中毒後,為何不儘快告訴父皇。容景睿卻說,他同淑妃都覺得,此事已過去太久,他的身子不好,太醫也曾斷言是因為落水和調養不當,當初的沉香木更是早不見蹤影……何況如果真有人想以曼舌花水加害他與淑妃,最後他們必會暴斃而亡,但如今他們都好端端地活著。

總而言之,毫無證據,時日久遠,多提無益。

可現在不同了,父皇剛受此物所害,想來對曼舌花水的毒性是深有體會,此時若說出來,在立功之外,又能博得父皇憐愛……究竟為何不提呢?

看起來毫無心機,溫和善良的四皇兄,難道也有什麼秘密嗎?會和容景謙有關係嗎?

她看向容景謙,容景謙微微擰著眉,似在為宮中竟有這般奸人而不快,皇帝又道:“朕已下令,讓景思調查此事,你若有什麼想法,也可隨時告訴朕。至於其他人,暫不必說。”

容景謙立刻道:“兒臣遵旨。”

皇帝頷首,正又要說話,何公公匆匆入內,低聲道:“二殿下在外求見……”

外頭適時地傳來喧鬨之聲。

皇帝道:“讓景祺進來。”

何公公應了一聲,趕緊外出迎接容景祺,容景祺很快入內。他身著一身喪服,發冠也是白色的,額上還戴了一抹素白發帶,雙眼通紅,整個人憔悴至極。

但與此同時,容景祺麵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之為猙獰,他絲毫不遵守儀製地大步往前走著,看到容景謙,步履加快,幾乎要小跑起來,他猛地衝到容景謙麵前,對著容景謙的臉揚起手便是一拳——

容景謙的頭微微一偏,很輕易地便躲過這一拳,容景祺沒能及時止住力道,反而向前一撲,險些摔倒。

容景謙伸手,拉住他的衣領,讓他勉強站定。

“二皇兄?”容景謙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發生何事?”

容景祺這一股氣沒能爆發出來,倒也沒強求要再補一拳,他回頭,怒視著容景謙,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容景謙!!!”

皇帝道:“景祺。”

聲音並不大,但威嚴十足,容景祺一頓,這才想起還未行禮,連忙向皇帝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他語調愴然,皇帝歎了口氣,道:“平身吧。你才從皇陵回來,大概還不曉得,二皇妃之事與景謙無關。”

容景祺砰地一聲,忽然跪在了地上。

接著,容景祺以頭搶地,嘴裡念道:“父皇!”

容常曦被嚇了一大跳,皇帝也隨即皺起眉頭,道:“究竟怎麼了,不必磕頭,起來,好生說。”

容景祺倒是不磕頭了,但仍不肯站起來,跪在地上滿眼是淚地望著皇帝,道:“丹雪隻有十五,賢淑善德,卻因兒臣身亡,兒臣如今彆無所求,隻盼為她求一份公道!如今凶手已明,大理寺卻內外勾結,讓凶手堂而皇之地離開,兒臣……兒臣如何忍耐!”

“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景謙?”皇帝看了一眼容景謙,見他立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著容景祺。

容景祺側頭,用猩紅的眼睛看了一眼容景謙:“沒錯,凶手就是容景謙!”

皇帝道:“大理寺已判定景謙無罪,那個吳家婢女,純粹是在汙蔑景謙。”

“嗬……汙蔑……”容景祺低聲笑了起來,“父皇,吳家的婢女,好端端的為何要汙蔑容景謙?!大理寺發生的事情,我全都聽說了,可這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倘若真是有人有心陷害,當日我大婚,容景謙也在,那凶手難道不知讓那婢女記住容景謙是何模樣?!怎會犯下連容景謙的臉都認不得的大錯!”

容景謙道:“依二皇兄這樣推斷,若那婢女當真是受我指使換了藥,我又如何會犯下讓她活著受審,房內還放著金銀珠寶和曼舌花水的大錯呢?”

“因為你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容景祺恨恨地指著他,“你哪怕留下再多證據,大理寺也不會判你的罪!”

☆、詢問

容常曦一怔, 徹底明白了容景祺此番來鬨事的意義。

他不單要說容景謙是凶手,還要說容景謙已掌控了大理寺……這是何等誅心之語。

皇帝果然將眉頭一皺, 道:“此言何意?”

容景祺一捶地, 道:“父皇!那個婢女昨日被容景謙問過話,胡亂指證, 反給了他清白……今日便死了!!!不單那雲浣死了, 另一個名叫霧依的也死了,兩人牢房相近, 都以頭撞牆而亡……”

皇帝微愣,從手邊的奏折裡翻找片刻, 抽出一本, 仔細看了一遍, 道:“嗯……華卿今日上奏,提到了那兩個婢女自儘身亡。”

“父皇……”容景祺淒愴地笑了笑,“如此巧合, 兒臣如何相信?”

容景謙也笑了笑:“二皇兄要憑臆測定我的罪嗎?”

容景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 又向皇帝磕了一個頭。

這次他連頭都不抬起來了,隻一字一句道:“父皇,兒臣有罪。”

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皇帝耐心道:“何罪?”

“去年曾有人買通我府上一修梁的工匠, 托他交予我一瓶曼舌花水,兒臣頗為害怕,但並不信那是曼舌花水,可也不知如何辨彆。猶豫之際, 恰好常曦來尋我,因平良縣主之事,我二人起了口角,一怒之下,兒臣理智儘失,竟將常曦放倒,還差點將那不知是何物的曼舌花水用在她身上……”

容景祺說完,又狠狠地磕頭,隨後看向容常曦。

容景祺:“此事,皇兄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料到容景祺會自己主動提及此事,雖然稍加美化了一下。

“什麼?!”皇帝一拍桌子,“竟有此事?!常曦!”

本想一直坐在旁邊事不關己看戲的容常曦隻好站起來,道:“父皇,確有其事。”

皇帝道:“發生此事,你竟然未告訴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帝的語氣說不上是責怪,似隻是在驚訝,看起來還是如同從前一般嬌縱的容常曦經曆了這般可怕的事,竟一次也沒有提起。

容常曦正想著要如何解釋,容景祺便又道:“常曦寬厚,並未提起,隻是說希望我將顥然牧場交出,我羞愧難當,這才找到父皇。”

他這樣說,反倒像是容常曦當初是為了顥然牧場而特意設局的了,容景祺接著道:“那時我險些釀成大錯,是容景謙手下一位名叫福泉的內監救下了常曦,並將那曼舌花水給帶走了。此後曼舌花水究竟去了哪裡,兒臣一無所知,也絲毫不敢詢問。但如今……還需要問嗎?我不信這樣巧,去年我拿出了曼舌花水,被福泉搶走,今年我的妻子便死在曼舌花水下……”

容景祺應當並不曉得皇帝的沉香木裡也滴了曼舌花水,可他的這個不知道,卻更加將容景謙推入萬劫不複之地,一時間掌乾殿內靜悄悄的,容常曦甚至沒有心情去解釋為何當初沒有立刻將容景祺要謀害自己之事稟報皇帝。

皇帝看著容景謙:“景謙,你有何想說的?”

容景謙思索片刻,道:“那時兒臣奉父皇之名調查孟家與洪家,因知道孟俊毅將去會見二皇兄,便提前派了手腳利落的內監福泉去二皇兄府上守著,陰差陽錯,卻救下了皇姐……”

他側頭,看著容常曦:“兒臣並不曉得,原來當時是因為平良縣主的事二皇兄才險些對皇姐下毒手。”

他並沒有說謊,但在皇帝聽來,難免也有容景祺早知容景謙會來,卻想殺了容常曦好陷害容景謙的意思在。

雖然此事與曼舌花水毫無乾係,但皇帝也不由得關切起來,他看向容常曦,道:“常曦,當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又扯上她了!

容常曦下意識要說出真相,可話到了嘴邊,忽又猶豫了。

無論如何,曼舌花水如今在容景謙那裡是事實,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給吳丹雪下的毒,給沉香木裡滴的毒藥,容常曦甚至不知道容景謙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生長的勢頭便無可阻止。

就算此刻她說當初容景祺要殺自己是為了一箭三雕,可這件事畢竟過去了,她也並沒有死,父皇對她再寵愛,也絕不會為了一樁過去的、對她沒有造成實際影響的事情要容景祺的命。

相反,若最後查出給沉香木滴曼舌花水的人是容景謙,那容景謙絕沒有好下場。

她現在的回答,無異於是在告訴皇帝,這兩人之間,她要站在哪一邊——這個為何要殺她的原因,說到底並沒有證據了,要怎麼說,全憑容常曦一張嘴。

倘若她說是容景祺要陷害容景謙,那她就站在了容景謙這邊,若她說隻是因為平良縣主而起的口角,那便是說那件事並沒有那麼重要,她和容景祺已經和好了。

此時殿內所有人都看著容常曦,她的耳邊仿佛響起容景思的循循善誘,他說,常曦,你千萬不要被卷進去。她又想起那日容景祺猙獰的嘴臉,還有容景謙未知的身世,自己和父皇前世莫名的重病……

最終她說:“那時二皇兄太凶,似要真的對我下狠手,不像玩笑。我太過害怕,已不太記得當時的情境了……”

她儘量避開了那個問題,又強調了一下容景祺是真的要殺自己,想了想,補充道:“父皇你也曉得,我那時很擔心牧馬場與獵場之事,福泉救下我後,二皇兄哀求我不要告訴父皇,我想著,就算說了又能怎樣,畢竟我終歸沒有出事,父皇也隻能小懲大誡,便想著……讓他自己交還顥然馬場,利國利民,我也不說出此事,免得讓父皇平白擔憂。”

皇帝盯著容常曦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倒也沒責怪她,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常曦長大了。”

容常曦不知此話是何意,不敢應答,跪在地上的容景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又狠狠磕了個頭:“當時是兒臣鬼迷心竅,此事兒臣罪無可恕,哪怕如今顥然牧場井井有條,利國利民,也無法磨滅當時兒臣之錯,兒臣願負所有責任,隻是希望在此之前,父皇能體恤兒臣,給丹雪一個公道!當初竟想以曼舌花水對付常曦,是兒臣罪孽深重,可丹雪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