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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則慕 4226 字 6個月前

,眉心那處兒便顯得有點凹,加之天生顴骨頗高,一雙三白眼向上吊著,麵相有些陰沉刻薄。但他的性子卻不似看起來那麼可怕,相反,大部分時候,他瞧見容常曦,總是堆著一張笑臉,親切地喊容曦,嘴角扯的老高,眼裡卻看不出什麼真正的笑意。

容常曦不喜歡他,這輩子是,上輩子也是,她能感覺到容景祺對自己是有巴結之心的,但這巴結之心也並不算太強烈,甚至很偶爾地,容常曦會覺得容景祺不怎麼喜歡自己,至少,他對自己,絕無身為哥哥的真心。

容景思容景興容景昊若是瞧見她有什麼喜歡的,必是拱手送上,而容景祺察覺了,隻當不知,非要容常曦開口了,再忙不迭送去,又三番四次強調,這東西自己是如何如何不易地得到,是如何如何地珍惜,但如今皇妹喜歡,自要給她……總而言之,極愛邀功,狀似親昵,卻從未交心。

容景祺十六歲那年也如常出宮立府,但在容常曦的印象裡,容景祺也是所有皇子中,回宮回的最為頻繁的一個,大節小節總是想方設法回宮不說,還總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譬如母妃身子不適啦,什麼自己這兩日在民間撞上一個神醫,開了個據說能延年益壽的方子啦,什麼太過思念父皇母後啦……

但凡回宮,必要見父皇,言辭懇切,講的毫無例外都是自己如何不舍父皇與母妃,似是生怕將來正式封地了,會離京太遠,又或是,他根本就想不打算離開這個紫禁城,想要到老,都死在這裡。

他必是覬覦皇位的,從前容常曦沒有在意,如今一思索,卻是明白了,隻是他的手段實在一般,上一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容景祺就忽然很少再回宮了,似還被皇上調去過南邊打理水利之事,後來雖又回來,在皇上病重時,也同其他所有的皇子一道在宮內居住侍疾,最後還落得個被做成人/彘的下場,但他爭奪皇位之路,顯是極其不順的。

隻是到了現在,容常曦才隱約知道,為何之前容景祺會忽然消失匿跡,還被“流放”去了南邊。

一個皇子的殿內,挖出十二具屍/體,這是何等可怕的事——即便這事兒已被以最快的速度壓了下去,甚至皇帝還動了殺念,打算把知道此事的人一次性解決了——可帶頭去搜查的人,乃是陪著容常曦長大的張公公,決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於是這事兒隻能不了了之,大家都繃緊了皮,閉上了嘴,隻字不談明泰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連容常曦也問不出來。

尤笑隻知道屍/體的事情,說完才知道不能告訴康顯公主,等張公公領著人回來了,容常曦追問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張公公一笑,道:“回殿下,明泰殿曾起過一樁刺殺案,那十二個奴才膽大包天,要謀害二皇子的性命,二皇子將他們都秘密處罰,又念及此事如果揭露了,徒惹恐慌,這十二人的家人也要遭受滅九族之災,故而壓了下去。”

容常曦盯著張公公:“公公莫騙我,若是如此,為何我聽說,二皇兄被帶去了靜思園?”

靜思園名義上是供皇子修身養性的地方,實際就是小黑屋,犯了極大的過錯,才會被關進去,容常曦上輩子自己作死,走進去過一趟,那地方又黑又小,潮濕陰暗且老舊,便是回想起來,容常曦都喉頭泛酸。

☆、求助

張公公對容常曦總是很有耐心的,他仍微笑著,道:“回殿下,這麼大的事兒,二皇子卻沒有上報,總是要小懲大誡一下。”

一旁的趙嬤嬤跟容常曦說這兩日西邊進貢了一批上好的玉石,尤笑則輕輕給容常曦梳著頭,問她今日想要什麼樣的發式,他們都很有默契地轉移著容常曦的注意力,容常曦心知這件事非同小可,自己哪怕撒潑打滾,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哼哼唧唧地窩在尤笑懷裡,任她給自己梳了個漂亮的發髻。

梳完頭,容常曦便出了昭陽宮溜達,她先是去上書房,心不在焉地聽完課,不等她開口,容景興容景昊便熱切地拉著她討論起了這件事,但他們的關注點都是在宮內竟然有刺客上,可見這兩個白癡已經完全把那套表麵說辭當真了。

容常曦抓著容景思旁敲側擊,容景思笑而不語,反問她想知道什麼,為何覺得現在那套說辭有問題,容常曦說:“二皇兄那種人,若真是遇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會上報父皇,讓父皇又是心疼又是嘉獎他臨危不懼,怎麼可能瞞著?”

容景思摸了摸容常曦腦袋:“常曦確然比以前伶俐了不少,隻是,不可以惡揣人,這件事或許與大家說的確實不同,但具體如何,既然父皇不希望我們知道,那又何必深究?”

說了和沒說一樣。

容常曦拍掉他揉著自己腦袋的手,鬱悶不已地走出上書房,卻見下學後第一時間就離開的容景謙正站在角落,身後跟著那祿寬,容常曦掃了一眼,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還沒等她想明白,容景謙緩緩抬頭,這外頭陽光普照,獨他站在那一角陰影裡,似鬼非人,容常曦忽然想到昨晚那個夢,嚇得往後退了一點。

容景謙輕聲道:“皇姐。”

他講完這兩個字,並沒有立刻閉嘴,眼神有些遊移,似是不安又似有些難言之隱,容常曦察覺出一點古怪:“有話直說,彆磨磨唧唧的。沒事就走開。”

容景謙於是遲疑片刻,點點頭,當真轉身就要走。

容常曦一陣無語,吼道:“等等!”

容景謙回頭看她,過於清秀的臉上,不見慌張,也不見悔意,似如今初春枝頭隨風輕蕩的柳芽,有一種近乎坦然的平靜,這個瞬間,容常曦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在容景謙的掌控之中。

但這個錯覺一閃即逝,容景謙很快不安地抿了抿嘴,容常曦靠近一點嚇唬他:“你到底有什麼事想同我說?你不說清楚,今日非要你皮開肉綻。”

容景謙不是很適應她忽然的湊近似的,低下頭:“不是什麼大事……”

“和二皇兄有關?”容常曦忽然想到了什麼。

容景謙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唞著,容常曦壓低聲音說:“你跟我過來!”

雖已是初春,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但念及容常曦身子不好,故而福康殿裡還是微微燃著地龍,容常曦一進屋便將厚厚的小襖解開,隨手丟給一旁的尤笑,在軟塌上坐下來:“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七皇弟說。”

尤笑等人立刻離開,可容景謙身後那個祿寬卻一動未動。

容常曦搖頭:“容景謙,你的下人聽不懂本宮講話嗎?”

“回皇姐,這次的事,與祿寬有些關係,他不能走。”

容常曦一愣:“不是二皇兄的事情嗎?怎麼會和他有關係?”

祿寬很麻利地跪了下來:“求康顯殿下做主。”

“我又不是什麼青天大老爺,做什麼主啊。”容常曦才不上當,“你們先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祿寬的聲音頃刻間已染上一點哭腔:“回康顯殿下,奴才在宮內待的時間並不長,唯一的好友,便是福海,他曾在明瑟殿當值,後來因為生了重病,便被調來了允泰殿,至今仍在病著。而他有個親弟弟,名為福泉——”

“——等等!”容常曦坐直了身子,“福泉?!”

上輩子,福泉和祿寬這個兩個死太監乃是容景謙在宮內的左右手,祿寬機敏善辯,八麵玲瓏,福泉話少人悶,卻有一身高強的童子功,據說與大內統領交手也不曾落敗,這其中祿寬是一直跟著容景謙的,可福泉,容常曦卻真想不起他是何時冒出來的,隻知道他開始有了存在感以後,容景謙在宮內的待遇已十分不錯,而自己上輩子會摔死,也和那個騰飛著追自己的福泉脫不了乾係。

想不到他這時候就已和容景謙相識了!

容常曦心裡盤算著,若福泉在容景謙身邊,自己要對容景謙下手必然十分不便,必須要先搞死福泉……

容景謙抬眼看著容常曦,有些莫名:“皇姐曉得福泉?”

“自然不曉得!”容常曦擺手,“他人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祿寬哭著道:“應是死了。”

容常曦怔忪片刻,驚呼道:“怎麼可能?!”

容景謙更加疑惑地看著她,容常曦隻好壓下心頭震驚,道:“到底怎麼回事?”

祿寬擦擦眼淚:“我與福海熟起來以後,也結識了福泉,福海在明瑟殿,我在允泰殿,福泉卻是在二皇子的明泰殿,故而並不能時常見麵。開始還好,後來不知怎的,福泉身上總有傷,有時顯然是被踹出的青紫,有時甚至是鞭/傷,我與福海擔憂不已,福泉卻怎麼也不肯說。”

容常曦不可思議道:“福泉武功不是很高麼,怎麼會被人打成那樣?”

此言一出,容景謙和祿寬都不講話了,祿寬是不敢抬頭直視主子的,容景謙卻靜靜地看著容常曦,深黑色的眸子看不出太多情緒,他隻很輕地問:“福海福泉自幼習童/子功,皇姐怎會知曉此事?”

容常曦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捏了捏裙擺,裝腔作勢地說:“本宮忘記是什麼時候聽到下人議論的罷了,有問題嗎?!”

她很怕容景謙繼續說什麼福海福泉會童/子功的事情無人知曉——好在容景謙聽到她這麼說,也並未追問,隻道:“祿寬,你繼續說。”

祿寬道:“我與福海十分擔心,奈何福泉說,我們知道了,隻會連累我們,如此過了小半個月,福泉便忽然失蹤了。我與福海去明泰殿問,明泰殿的人說之前派他出宮辦事,他便再也沒回來了,可福泉不過十二歲,怎麼會讓他出宮去辦事……”

容常曦終於明白過來:“所以你們懷疑,這次明泰殿撈出來的那些屍/體裡,有福泉?”

祿寬閉目,輕聲道:“奴才打聽又打聽,隻知道有十二具屍/體,都是十來歲的太監,再多的,便也問不到了……奴才認為其中必有福泉,但福泉是絕不可能刺殺二皇子的。”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情緒極其複雜。

一方麵,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可能就這樣莫名其妙死在井內,確實有點嚇人有點可憐,可另一方麵,想到這個死了的就是自己想要除掉的禍害福泉,容常曦覺得自己能忍住不笑出聲就已經很好了……隻是,好端端的,福泉怎會死?

不過上一世,也並沒有明泰殿撈出十二具屍/體的事情,可見有些事情隨著她的重生,確然在悄悄地改變。

容常曦思考完,道:“那你們來找我是什麼意思,想要我幫你們去把屍/體領回來?可你們甚至不能確定,這裡頭有沒有福泉啊。”

容景謙道:“正是如此,所以才來找皇姐。那些屍/體,今夜子時便要全部被燒掉,若不能及時去辨屍,那福泉的生死,將永遠成為一個謎。”

“今夜就燒掉?”容常曦也不由得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