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個班主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上野光表麵冷靜點頭。
小朋友那個班主任真的太難搞了。
像查戶口一樣問他各種信息,甚至把他當成大膽的誘拐犯,動了帶他去警局的念頭。
要不是小快鬥無意之間攥住他的衣服咕噥著叫了他一聲哥哥,還往他懷裡蹭了蹭。
上野光有理由懷疑,他現在真的可能,正在警局裡。
他在人間並沒有身份,被送去那種地方才是最難搞的。
小快鬥猶疑地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又笑起來,決定放過他。
“好吧。”他笑眯眯地說著,坐起來輕輕抱了抱上野光。
男孩的發絲蹭過臉頰,還帶著點沙啞的聲音笑著說:“謝謝哥哥~”
上野光心裡輕輕一顫,單手回應男孩的擁抱,揉了揉他腦後的頭發。
小快鬥埋頭在他頸間蹭了蹭,肚子突然“咕嚕嚕”一陣響。
上野光微怔,鬆開他。
小快鬥摸摸自己的肚子,有點尷尬似的看著他笑,說:“餓啦。”
上野光立刻起身:“我去給你準備晚飯。”
小快鬥乖巧點頭,看著他離開,又在上野光拉開臥室門的時候突然叫住了他。
上野光茫然回頭。
小快鬥抬手往自己腦袋後麵指了指,“鬆掉了,一會兒再給你弄一下。”
上野光彎了下嘴角,應聲:“好。”
他跨出門檻,然後身子突然一歪,整個人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快鬥嚇了一跳,愣了一秒,然後猛地跳下床飛奔到他身邊。
青年趴在門邊,臉色和唇色都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
但他呼吸還算平緩,看上去應該隻是暫時暈過去了。
小快鬥蹲在上野光旁邊觀察了一會兒,放下心來,儘量動作輕微地把人挪到自己床上。
他站在床邊,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眉頭微鎖的“睡美人”,雙手叉腰,歎了口氣。
總感覺,有一點點場景重現了。
——和他第一天把上野光撿回家的時候。
……
畢竟本來就隻恢複了一小部分,再加上今天消耗又格外的大。
給項鏈添了兩個附加技能、瞬移到小朋友身邊、破解那個隔絕外界的薄膜、給那個死神一點“小教訓”、並強行把對方遣返回黃泉界以達成“殺雞儆猴”的效果。
還有項鏈被毀,也會對他自身造成傷害。
上野光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能力,短短半天就幾乎又被消耗一空。
而且這樣的“多次清空”,負麵效果是會一次強過一次的。
上野光朦朦朧朧睜開眼的時候,窗外陽光正盛。
他眯了眯眼,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確認了一下時間。
是第二天的中午。
也就是周一。
去快鬥學校的日子是周二,時間還沒過。
上野光看著時間,稍微鬆了一口氣。
快鬥今天應該是自己去的學校。
之前那個項鏈被毀掉,他根本沒工夫給小朋友弄一個新的。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相對安全一些,新項鏈不急著做。
而且,再給人做新的“防護配飾”的時候,肯定不可能再選用項鏈了。
這次已經證實,這個飾品並不是那麼靠譜。
容易被搶走,還會傷到佩戴者自己的身體。
——比如昨天下午,小快鬥後頸上的那一道粗粗的紅痕。
看上去觸目驚心。
需要一些不容易被發現的、不是特彆顯眼的東西。
上野光靠在床上皺眉思索一會兒,沒有什麼頭緒,倒是突然讓他想起來另一個被忘掉的東西。
——明天要給快鬥的驚喜。
那塊還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的“獨一無二巧克力”。
上野光又看了一眼時間。
離快鬥回來還有四個小時。
再加上明天上午10點之前的時間。
將將六小時。
應該來得及。
上野光翻身下床,然後整個人突然又是身形向下一沉。
險險扶住床頭櫃,避免直接趴下去的慘狀,上野光輕輕歎了口氣。
是又一次“掏空自己”的後遺症。
他現在四肢發軟,光撐住身體都有些勉強。
上野光遲疑片刻,扶著牆直起身,然後一路扶著牆,慢吞吞地走到門邊。
有點難搞。
他盯著看上去近在咫尺但有好像在咫尺天涯的廚房,陷入沉默。
現在,在“巧克力能不能按時完成”這件事之外……
又多出了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他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成功抵達快鬥的學校,然後再像個正常人一樣,步履平穩地走進他們的班級。
一路扶牆實在是一個頗有一點怪異的行為。
而且比起一路扶牆,上野光更擔心的是……自己直接跪在半路。
“掏空自己”的副作用像個debuff,和受傷生病不一樣,沒法掩飾更不可能抵抗。
就,難搞。
他一個人默默地對著廚房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住了,又默默地一點點挪回了床上。
蕭瑟蹣跚的背影看上去極其落寞。
中森先生三點多來探望突然請假的上野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青年這樣一副狼狽的模樣。
單手撐牆的青年好像光是站著就要花費巨大的力氣。
中森先生一言難儘地打量著他這幅虛弱的模樣,覺得完全可以原諒他剛才讓自己在門外等了那麼久這件事。
畢竟,好像這人能來給他開門,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他趕緊扶著上野光在客廳坐下,關切地詢問對方的身體狀況。
上野光:“沒事……挺好的,就是,正常的生理現象,過兩天就好了。”
中森先生滿頭問號,覺得這個事情實在離譜。
哪個人“正常生理現象”能“正常”成這副模樣啊。
但他看出來上野光不願意細說,所以在確定了這不是快鬥惹的禍之後,他也就不再多問,轉而聊起了其他話題。
是的,中森先生這次提前下班,趕在小同學們回來之前拜訪,其實另有原因。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明天去學校參觀,他還沒定好該給青子送點什麼。
直男爸爸覺得自己現在完全不懂女兒的喜好,對此感到非常傷心,並來詢問上野光有什麼好辦法。
當然,他還有一個小小的“不良居心”,那就是,萬一能在對方這兒找到一點安慰呢。
畢竟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很像是“不了解孩子”的那一類家長。
但中森先生失算了。
他意外地發現,上野光其實挺了解快鬥的喜好的,而且對這個“小驚喜”有一個非常優秀的構想。
隻是可惜現在沒法實現了。
中森先生一邊為他惋惜,一邊擔心自己的明天。
不過相比起自己明天的“小驚喜”驚喜不到小青子,他更擔心上野光明天連去都沒法去。
沉默了一會兒,上野光突然開口:“不如,合作吧。”
中森先生:“?”
“我們一起,給他們兩個分彆做巧克力。”
中森先生覺得這是個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再加上他們兩家本來就可以說是“親密無間”,兩個小朋友就算收到相似的禮物,肯定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他想了一下,欣然同意。
兩個人一起乾總是要比一個人單乾快上一些的——雖然這兩個人裡有一個並不能算作完整勞動力。
但他們還是發揮了1 0.5>1.5的效果。
簡單來講。┆思┆兔┆在┆線┆閱┆讀┆
無論是上野光還是中森先生,其實都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能在兩個小朋友到家之前,完成這兩份不太能稱作是“傑作”的傑作。
雖然看上去有一點點粗製濫造,但總體還是好的。
重要的是心意。
嗯,重要的是心意。
中森先生一邊包裝禮盒,一邊一遍遍如是安慰自己。
“對了,”他臨走之前突然想起什麼,舉著兩個小盒子問上野光,“你明天怎麼辦。”
坐在沙發上的上野光抿唇,皺眉,看上去很是為難。
中森先生舉著巧克力沉思半晌,突然有了主意。
“明天我找人借個輪椅,推你過去吧。”
上野光愣了一下,躊躇。
中森先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差不多要到兩個小朋友回來的時間了,於是直接拍板定下來這個安排。
“就這樣了!你明天等我來接你!”他直接“命令”了上野光一句,把巧克力藏在懷裡,做賊一樣匆匆離開了。
上野光看著他的模樣,沒忍住,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然後一不小心扯到了後背上又撕裂開的傷口。
上野光:“……”
笑容消失。
他挺起身,摸了摸自己後背。
一片濕漉漉的感覺。
傷口是在做巧克力的途中裂開的。
他剛才一直靠在這裡不敢動,就是害怕被某位警察先生發現不對。
然後直接帶走。
現在,上野光開始發愁一會兒該怎麼給放學回來的快鬥解釋。
不過他並沒有機會發愁太久。
中森先生剛走沒三分鐘,快鬥就開門進了屋。
然後一眼望見了姿勢僵硬地坐在沙發上的上野光。
小朋友先是驚喜地說了一聲“你醒啦!”,然後突然察覺到不對,皺著眉甩下書包跑過來,直接往他後背上看。
托上野光的福,黑羽快鬥小朋友現在對血的味道,不是一般的敏[gǎn]。
上野光無奈彎了彎腰,把染滿血的後背暴露在男孩眼前。
快鬥捏著他的衣服,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微啞著聲音問:“能自己起來嗎?回房間,我去給你包紮。”
上野光微怔,在男孩的注視中苦澀地扯了一下嘴角,滿懷歉意地說:“可能不太行。”
但是這句滿懷歉意的話在快鬥的耳朵裡聽來,可能就不是那麼帶著歉意了。
他突然一咬牙,翻身坐到上野光腿上,抓住他的衣領質問他能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上野光悶哼一聲,無辜地眨了眨眼,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他艱難抬手,輕輕碰了碰男孩的發頂。
快鬥又一次沉默下來,抓住他衣領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男孩才歎了口氣,從他腿上下來,小心翼翼把他在這個有些窄小的沙發上放平了。
上野光趴在沙發裡,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搭在外麵,感覺不到疼一樣偏頭看小朋友冷著一張臉直接往他背上澆酒精。
他甚至還有閒工夫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男孩緊緊皺著的眉心。
小快鬥剛好澆完一整瓶酒精,把空瓶子扔到地上。
瓶子順著下落的力道滾動兩圈,撞在茶幾腳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