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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項隻是錦上貼花,詮釋與扮演角色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十二月初,歲末隆冬之際,於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攬山河》走向了結局。

這部劇的製作與班底雖然本來就是奔著口碑爆劇的方向去的,但最終還是爆得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象,過去十年內無出其右者。

取得這樣不俗的成績,整個劇組上下都很開心,《攬山河》結局後,導演韓梔音特地在羅倫酒店裡舉辦了一場慶功宴。

裴謹修和池緒也去參加了。

除了他倆外,這次師甜甜也陪著羅意一起來了。

飯桌間,秦敬一如熒屏之上,眉目如畫,俊朗帥氣。他眉宇是舒展的,蘊含著淺淡笑意,穿著溫柔細膩的白色毛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自然鬆弛,輕盈自在。

師甜甜很久沒見秦敬了,想到四年前那個縮在病榻角落裡憔悴瘦弱,病態惶恐的青年,再對比眼前這個生機勃勃,光芒萬丈的大明星,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變化可真大呀。”

她偏頭,衝著羅意一笑:“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羅意確實舒了口氣,其實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秦敬的事和她完完全全沒有關係,但出於一種患難與共的同理心,她這幾年還是格外關注秦敬。

她在洛津大學學的是法學,現在已經成功保研本校了,前程似錦,未來無限光明。可她過得越好,推己及彼之下,就會越在乎秦敬過得好不好。

顯而易見,秦敬也過得很好。

橫亙在心底的最後一根刺也瞬間消弭了,羅意回之一笑,拉著師甜甜的手道:“你陪我去跟秦敬要幾張簽名吧。”

她不僅要到了簽名,還和秦敬拍了很多張合照,閒聊了幾句。

羅意很喜歡《攬山河》,對《攬山河》讚不絕口的,離彆前,她對著秦敬鄭重其事道:“你一定能憑《攬山河》再拿兩個影帝的!”

秦敬溫柔地說了聲謝謝。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四月天。

最先召開的是華靈獎,視帝重盼所歸,果然是呼聲最高的秦敬。

三個月後,七月中旬,師甜甜和羅意也大學畢業了。

師甜甜正式接手慈善基金會,而羅意已經跟著導師做了大半年學術研究了。

盛夏時節,金鯨獎如期而至,這天傍晚,羅意專門卡點去看了頒獎典禮。

綸音湖畔,她拿著手機,主持人已經開始頒發今天最重要的獎項——金鯨獎最佳男主角,大屏幕上鏡頭轉來轉去,最終定格成了一個人。

秦敬!

史上最年輕的三金視帝!

湖畔周圍有不少人,離她不遠處就有幾個女生又哭又笑,蹦蹦跳跳的,夾雜泣音地喊著秦敬的名字。

伸手拂過麵頰時,羅意這才發現她的臉龐也濕漉漉的,淚珠正在靜悄悄地滑落。

她與秦敬看似走在不同的路上,其實都是同一條路,百折不撓的,被夢想所救贖的路。

其中艱辛與磨難,羅意再清楚不過。

所幸,無論是她還是秦敬,最終都走過了這條陰暗無光艱難坎坷的路,迎來了光明燦爛的未來。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

這年年末,師甜甜在越河之上的豪華遊輪裡舉辦了一次大型慈善晚宴。

晚宴條件放得很開,隻要捐款達八位數就都可以參加。

洛津城裡誰都知道師甜甜的身份不一般,不僅在於她的家世,還在於她的人脈。

因此慈善晚宴的事一經宣傳,就立刻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

站在光華璀璨的大廳中央,環顧四周,能看到的絕大多數人都非同凡響,不僅是財富榜上名列前茅的大人物,更是洛津城各行各業的實際掌控者。

一千萬換一張名利場的入場券,在不少人眼裡都是一筆無比劃算的買賣。

奢華迷離的燈光下,大廳內樂聲悠揚,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閒話間各取所需,一陣言笑晏晏。

手裡拿著淡金色的香檳酒,傅赫川如萬古不化的冰川,麵容嚴肅沉默。

他時不時地抬眸,有意無意地看向門口,好似在等著什麼人一般。

傅赫川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處,身邊孤零零地杵著一個江泊文,自來宴會已經半個小時了,偶爾才會有那麼零星的三五個人上前同他打聲招呼。

這些人還都是些籍籍無名的小角色,在宴會上遍撒網廣撈魚來了,跟傅赫川寒暄了三兩句後就走,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個目標去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名利場上錢與權在哪裡,人流就在哪裡。

顯而易見,傅赫川不僅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之一,甚至連重要配角都算不上。

現如今,他也如曾幾何時不屑一顧的那些小角色般,站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身邊不僅一個人都沒有,主動迎上去和之前瞧不上的那些人打招呼,甚至都會被無禮漠視,敷衍以對。

傅赫川倒還好,再洶湧激烈的情緒都被他掩蓋在冰冷淡漠的麵容之下,更深藏於心底陰暗處。

他有他的自尊和驕傲,就算再狼狽失意他也不會顯露分毫不對,更不會在眾目睽睽下失控露怯不得體,叫旁人輕易看了笑話。

但江泊文卻沒有這個修養,他攥緊拳頭,氣得咬牙切齒的,滿目陰沉怒氣。

以前昶盛集團如日中天的時候都是彆人上趕著巴結他們!他和傅赫川走哪兒都是焦點,身邊總是裡三圈外三圈的,永遠不缺逢迎討好的狗!

現在隻不過是虎落平陽,一時挫折而已!這些人卻都跟躲瘟神一樣冷淡疏離,見他們來了甚至遠遠地就會躲開,唯恐避之不及!

嗬,全都是些追權逐勢的小人!目光短淺的庸人!狼心狗肺落井下石的賤人!

在場的所有人裡除了傅赫川外江泊文看誰都不順眼,他氣洶洶地喝了兩杯酒,實在不明白都這個節骨眼了,傅赫川乾嘛還要捐大幾千萬給這個破慈善基金會,專門來這裡參加什麼勞什子晚宴。

離他稍遠處,師甜甜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穿著乾練,正被一群女企業家簇擁著圍住,交頭接耳的,不知說些什麼,說著說著,眾人齊齊一笑,發出陣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江泊文本來就煩,現在看見這麼一群女的更煩了。

這幾年師甜甜活躍的很,又是辦女校又是創建全女性的醫院,凡是她創建的機構通通隻要女性員工,微光慈善基金會更是卡死了被資助者性彆,確保每一筆錢都是直接到女性手裡。

江泊文不知道師文海究竟發的哪門子瘋,竟然會支持師甜甜做這種離經叛道的事,師甜甜要是他的女兒,他早一巴掌把這賤女人給打死了。

可惜,傅家最鼎盛時和師家相比也頂多是分庭抗爭,如今傅家日漸凋零,勢力大不如從前,比起師家更望塵莫及了。

每次一想起來這件事江泊文就一肚子氣,他始終沒搞明白男女到底哪裡不平等了?女的地位還不夠高嗎?師甜甜到底在抗爭什麼啊?不光自己奉行那套歪理還把歪理廣而推向了全國,簡直有病。

他氣得很,翻來覆去地,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某天咬著牙,陰陽怪氣地跟傅赫川提議,不如昶盛集團也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資助男性。

隻是隨口開個玩笑,主要目的是跟師甜甜唱唱反調,最好也能把師甜甜氣個半死。

其實江泊文也根本不想管彆的男的死活,窮人就窮著好了,人各有命,管他屁事。

不成想,傅赫川卻沉%e5%90%9f了好一會兒,正式把慈善基金會的事納入了考慮之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泊文當時還以為傅赫川轉性了,真的打算乾點好事,直到他著手去辦時,才徹底地懂了傅赫川的深意。

嘴角緩慢勾起,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江泊文心想:如果這個計劃能順利推進,對昶盛集團來說確實大有益處。

正想著,大廳內忽然一陣騷動,江泊文下意識地抬頭,隨眾人一起循聲望去,看向正往大廳裡走的兩個人。

是姍姍來遲的裴謹修和池緒。

身側好似一陣風飄過般,江泊文回過神時,傅赫川已經不在原地了,正大步地朝著裴謹修與池緒走去。

忙不迭地跟上,傅赫川走得很快,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搶占離裴池二人最近的位置。

江泊文一邊走,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池緒,一顆心越看越空,突然間意識到了傅赫川非要來這一趟的原因。

又是因為池緒?!

池緒與裴謹修如出一轍的冰冷淡漠,目不斜視,高高在上極了,根本不正眼看身側圍攏過來的人。

在即將與這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傅赫川突然出聲道:“池總,裴總,好久不見。”

許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住了這裡,在令江泊文緊張到屏住呼吸的刹那間,池緒和裴謹修好歹是停下了腳步,沒有置若罔聞熟視無睹地走過去。

這句好久不見其實說得完全沒有道理,理論上他們三人其實從未見過,上次碰麵還是支蘭古鎮那次,因緣巧合下的偶然。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整整五年了,即便如此,無論對傅赫川還是江泊文來說,他們記憶中的裴謹修和池緒從未褪色,那天的場景仿佛逐幀烙印在了他二人的腦海裡,印象深刻到了經年不滅的地步。

五年過去,裴謹修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雖然成熟了不少,但氣質仍舊如同五年前支蘭古鎮的那個少年,冷若冰霜,鋒芒畢露,倨傲輕蔑,神色不善。

變化最大的是池緒。

那天在支蘭古鎮裡,池緒看起來隻是一個陽光明%e5%aa%9a的少年,柔軟可愛,活潑靈動,溫柔和煦。

現在卻像一朵覆著霜雪的玫瑰,傲慢矜驕,薄情冷酷,肉眼可見的紮手與刺骨。

傅赫川不禁一怔,恍然一瞬,他在想究竟是這五年的時光讓一個單純懵懂、青澀稚嫩的少年迅速成長蛻變了,還是池緒單純懵懂、青澀稚嫩的一麵從來隻對著特定的人。

他出神間,池緒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心底不斷滋生並逐漸扭曲的嫉妒與不甘。

居高臨下的,仿佛根本記不住他這一號人,池緒眉頭微皺,一點薄麵都沒給,毫不留情地冷聲:“你哪位?”

聲音泠泠,穿透了自打他倆進來後就鴉雀無聲的大廳。

人群中,有人不客氣地嗤笑了兩聲。

仿佛打翻了顏料盤般,江泊文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仿佛被人扒光衣服釘在火架上炙烤,他感覺出奇的丟人與恥辱,周圍人的目光也有如芒刺在背,令他痛苦萬分。

但越是這種情況,他越要忍住,咬碎牙也往肚子裡吞,緩慢地,風輕雲淡地勾起了嘴角,假裝自己一丁點都不在乎這份羞辱。

傅赫川比他偽裝得更好,平靜地自我介紹道:“昶盛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傅赫川,這是我助理江泊文。”

似乎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