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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在猛地一瞬間被萬箭穿心,鮮血淋漓。

他喘不過氣,痛得發抖。

池緒大腦一片混亂,但混亂中又有最醜惡不堪的一點格外清晰。

宋嘉良和他同是一年級,他們兩個同歲,所以宋俊是什麼時候有的“彆的女人”。

是在他媽媽懷孕的時候嗎?

池緒臉色慘白,神色驚慌到了扭曲的地步,這份痛苦如有實質般地蔓延了開來,令宋嘉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隻不過,還不夠。

他嘴唇一彎,甜甜地笑道:

“哥哥,你看著我呀。

“哥哥,你知道我小時候怎麼過來的嗎?

“哥哥,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宋嘉良一聲聲叫著,看著池緒捂住耳朵,搖著頭,無助地哭泣,內心無比恣意地享受著池緒痛苦絕望的崩潰。

他等這天等太久了。

“哥哥,每天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叫裴謹修吧,是大明星沈紜的兒子。”

裴謹修。

宋嘉良提裴謹修乾什麼?!

池緒崩潰的神誌清明了一瞬,他鬆開了捂住耳朵的手,抬頭,茫然而又警惕地看著宋嘉良。

宋嘉良撐著手,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嫉恨,像一條蓄意噴灑毒液的蛇。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裴謹修馬上就要出國了。

“前兩天的新聞采訪,沈紜親口承認自己有個兒子,說她未來想帶兒子出國。”

……出國。

短短的五分鐘,池緒如同被宣判死刑的囚犯,他失去了他的母親,父親,最好的朋友。

他所有倚仗的幸福。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卻怎麼都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哥哥,你爸爸和你媽媽在爭禎河的控製權呢。

“哥哥,你猜他們誰會贏呀?”

宋嘉良話音一轉,惡毒道,“不過……也得池晚宜有命活到贏的那天呢。”

宋嘉良施施然落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

暮色四合,數學興趣小組拖了一會兒堂。

等裴謹修趕到雕塑室時,池緒正趴在課桌上。

裴謹修鬆了口氣,以為池緒是等太久,睡著了。

直到他推了推池緒,池緒非但沒醒,身體還軟軟地下滑,差點摔到地上。

裴謹修連忙接住,撩開碎發,才發現池緒原本白淨的臉龐上淚痕交錯,眼睛紅腫著,渾身發燙。

……不是睡著,是暈過去了。

第25章

又是那棟鬼屋。

身後有鬼在追,陰風陣陣。惡鬼尖銳鋒利的指甲數次擦過他的身體,抓破衣服與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與火辣的痛感。

……被抓住就會死。

來不及惶恐害怕,池緒不敢回頭,機械地穿梭在陰森詭譎的過道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拐過走廊,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慘綠的光,是安全出口的標識。

如獲希望般,池緒用最後一點力氣猛地加速,及時與身後緊追不舍的惡鬼錯開了距離。他縱身一躍,敏捷而又靈活地跨過安全了出口。

正當他鬆了口氣,以為暫時安全時,腳下踩著的樓梯口突然開始旋轉扭曲,刹那之間變成了萬丈深淵。

深淵中流淌著赤紅滾燙的岩漿,正噗嗤噗嗤地沸騰著。

慘叫一聲,池緒跌進岩漿之中。

墜落之時,他於漫天火光中望見了追他的惡鬼。

渾身潰爛,遍布膿瘡,雜草般的亂發中隱約能窺見昔日清麗的麵容。

瞳孔驟縮,池緒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捅了個對穿般,喃喃地叫了一聲“媽媽”。

掉進岩漿,滾燙了一瞬後,再睜開眼時,眼前突然變成了漆黑幽深的海底。

他身體忽冷忽熱,忍受著窒息感掙紮向上,身體卻如墜千斤般越沉越底。

海底黑暗、空無、寂靜,壓抑地能將人逼瘋,池緒急躁地撥弄著海水,努力地張了張嘴,無聲地喊著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於一片死寂的絕望中,池緒突然聽到了一個人聲音,輕靈、穩重、鎮定,帶著撫平驚惶的作用。

他宛如於絕境中抓住浮木般,凝神去聽,發現對方叫的是他的名字。

“緒緒,醒醒。”

驀地睜開眼睛,池緒猛地坐起。他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茫然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家中的臥室裡。

室內昏暗,隻床頭開了一盞小夜燈,裴謹修就坐在他床前,輕聲問道:“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醒來後,昏迷前的記憶瞬間回籠。

宋嘉良的話仿佛刻在了池緒的靈魂上,形成了什麼言靈咒術般,但凡想起,就會痛得渾身發抖。

霎時間,池緒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夢中那片深海裡。他痛苦地擰起眉,壓抑地喘不過來氣,心上仿佛也缺了一塊般,又悶又痛,難受到恨不得將心挖出來。

眼淚接二連三地湧出,池緒想起夢裡千瘡百孔的池晚宜,求救般地望著裴謹修,艱難地,一字一句地問道:“我……我要……沒媽媽了嗎?”

裴謹修心下一沉,於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

但麵上,他還是無比篤定地哄道:“不會的,隻是早期癌症,配合治療的話,治愈率很高的。”

他說完,輕輕抹掉了池緒臉上的淚,將池緒抱在了懷中。

裴謹修之前就發現了,池緒很喜歡擁抱。

簡單的話語並不能令池緒安心,畢竟音樂老師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他啜泣著,小聲哽咽道:“我……我好害怕。”

“那就害怕。”

在池晚宜痊愈之前,池緒總要痛苦一段時間,無法避免。

症結不在他身上,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池緒縮在裴謹修懷裡,如同躲在堅固牢靠的防護罩內,汲取著安慰與溫暖。

但驀地,池緒突然想起來了宋嘉良的話。

裴謹修要出國。

如同一隻驚弓之鳥,池緒瞬間驚惶了起來。

他抬起頭,揪著裴謹修的衣服,絕望地問:“你要出國嗎?連你也要走了嗎?”

“我不出國。”裴謹修迅速給了池緒答案,他聲音很輕,卻十分鄭重,“彆怕,我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我們當最好的朋友。”

這是第一次見麵時池緒對他說的話,後來也說了許多次。

裴謹修從最開始既莫名其妙又不以為意,到如今願意主動許下承諾,也不過一年的時間。

他們之間的關係既細水長流又突飛猛進,但其實緣分天定,儘管隻有六歲,池緒身上也有數不清的吸引他的優點。

還有和他無比相似的經曆。

……是命運讓他們相遇。

池緒哭過,發泄過,心情總算沒那麼絕望了。他心裡明白,這個時候的自己更應該堅強起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免得池晚宜還得分出心神去操心他。

裴謹修鬆開池緒,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生日到了。”裴謹修措辭嚴謹,沒說生日快樂,他知道池緒快樂不起來,轉而換了另一種祝福,“祝你今後萬事勝意,功不唐捐。”

池緒怔怔地問:“什麼意思?”

裴謹修說:“付出的努力都有回報,所有結果都比想象中的好。”

這句祝福正契合池緒當下的心境,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湧了上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池緒語帶哽咽,真心實意道:“裴謹修,謝謝你。”

他下午因應激性刺激而暈倒,去醫院看過醫生後確定沒事。

念及池緒不喜歡待在醫院裡,池晚宜做主送池緒回了家。她守池緒到了晚上九點,因身體緣故,被裴謹修勸去睡覺了。

廚房裡溫著雞湯魚卷,清湯燕窩。裴謹修沒讓池緒下樓,將飯端了上來。他還拿了冰袋,幫池緒的眼睛消腫。

池緒吃得慢,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他從下午昏睡到淩晨,眼下絲毫沒有困意,但裴謹修可是守著他熬到了半夜。

池緒過意不去,勸裴謹修去睡覺。

“我陪你一起睡。”

陳述句,不帶詢問,裴謹修知道池緒有多害怕。

池緒沒再推拒,他本就藏著私心,希望裴謹修能一直陪著他。

見他吃完,裴謹修問:“你想現在拆禮物,還是等慶生宴?”

慶生宴就在明天下午,時間上來說大差不差。

池緒現在肯定沒了過生日的心情,但已經準備好的事,也隻能順其自然地進行下去。

池緒想了想,說:“現在。”

裴謹修抱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箱,花紋典雅,入手沁香。

擺在書桌上,池緒訝然地摸索著箱體,打開後,箱子裡擺著不少東西,都用花紋獨特的硬紙包裹著。

第一件應該是一本書,沉甸甸的,池緒拆開,發現是精裝立體版的《可可洛洛曆險記》。

翻開,書上第一頁是一前一後站立在山巔之上的可可和洛洛,扉頁下方寫著:抬頭看,太陽在天上;回頭看,我在你身後。

裴謹修的筆跡。

這是動畫片裡大結局時,可可對洛洛說的一句話。

池緒鼻尖一酸,啪嗒一滴淚砸落手背。

第二件也與《可可洛洛曆險記》相關,是全球限量典藏款的角色手辦,主角團裡每個人的都有。

一共三男兩女,除了可可和洛洛,還有貝貝、樂樂、陶陶,全都是戰鬥形態。

他們五個在一起,就能對抗世界上所有黑暗與磨難,戰勝所有陰險歹毒的敵人。

池緒知道,裴謹修是想告訴他,他也有自己的“主角團”。

第三件是個小檀木箱,不重。

打開後,滿目鮮豔的紅,是滿到快要溢出來的祈福天燈。

池緒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個天燈,天燈上寫了字:祝池緒平安喜樂。

他拿起另一個,祝的是池晚宜身體痊愈,長命百歲。

裴謹修適時地解釋道:“曲雲市風俗,傳說中隻要虔心折夠一百零八個祈福天燈,就能令所求之事事事如願。”

怔怔地,這份心意慰貼到令池緒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他才本能地脫口而出道:“裴謹修,你怎麼這麼好。”

簡短的一句話,池緒說得含含糊糊,顫顫巍巍的,但裴謹修聽懂了。

他眸光出奇溫柔:“因為你太好了。”

手裡攥著祈福天燈,池緒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埋在裴謹修懷裡嗚咽著哭出了聲。他今天仿佛要流乾一輩子的眼淚般,哭得怎麼都停不下來。

禮物還沒拆完。

池緒緩了好半天,才終於止住了眼淚,打開了箱子裡最後的兩個小檀木盒。

一個盒子裡裝的是奇楠沉香佛珠,一共十八顆珠子,浸透了佛香,味道醇厚淡雅,是裴謹修在洛津最負盛名的明鏡寺裡請的;

另一個盒子裡裝的是護身符,黃紙紅披,是專門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