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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差不多在剛好日落時趕到了位於山丘頂部的巨型摩天輪。

車廂被特殊材料做成了一朵一朵顏色不同的棉花糖形狀,內部空間也是充氣海綿,像是被包裹著。

玻璃外是藍色的湖泊,和無限延伸的城市。粉紅色的雲彩在摩天大廈的頂部徘徊,華麗而可愛。

“如果能解除契約的話,”蕭淮硯開口,嗓音低沉,“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宿陵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但他腦海中仿佛早就有了答案,脫口而出:“我想去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像此時此刻這樣,平靜,燦爛,仿佛擁有一切。

肉眼可見地,蕭淮硯忍不住揚起嘴角。

“好。”他說。

摩天輪的速度很慢,等宿陵和蕭淮硯在的那朵棉花糖快要到最高點時,地平線隻剩下了最後一絲殘光。

然而棉花糖晃了晃,機械聲消失,忽然停下了。

廣播及時響起:“各位旅客請注意,本設施突發故障,將會在原地稍作停留。請您稍安勿躁,如有需要可及時聯係工作人員。”

蕭淮硯看了看城市閃爍的夜景,一時間覺得來坐這個玩意兒簡直是昏了頭。

但宿陵說:“這也不錯。”

蕭淮硯眸光微抬。

封閉的空間裡,連呼吸聲都是無比清晰的。

“你看。”宿陵微微仰頭。

棉花糖的頂部是一個圓圈,框住了漆黑的夜色。然而在那片夜色裡,滿天星光靜如長河,熠熠生輝。

二人無聲地望著星河,像天地間隻剩下彼此。

過了一會兒,蕭淮硯說:“那個家夥,跟你說過什麼嗎?”

宿陵看向他。暗淡的光線偶爾經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不知怎麼,鼻梁挺直,眉目緊繃,倒顯得有些緊張。

“你想問什麼?”宿陵微微傾身,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蕭淮硯的唇角微動,山間突然響起的煙花聲吞沒了字音。煙火比星光更璀璨,但卻短暫易逝。

宿陵被眼前的絢爛吸引,安靜地望著。

他感覺蕭淮硯輕輕撈起了他的發尾,保持著端坐的姿態。

棉花糖緩慢地恢複了運行。

等煙花結束的時候,蕭淮硯看上去有一些懊惱。但那雙桃花眼卻漸漸恢複了沉靜。

他望著宿陵的側臉,那雙煙紫色的眸子倒映著一切。宿陵看得很專注,像是要記得此時此刻的一切。

宿陵微微回身,二人挨得很近。

蕭淮硯的視線慢慢經過了他的眉眼、鼻尖,又落到水潤的唇上。那樣柔軟的形狀很適合親%e5%90%bb。

宿陵抓住了他的手,涼意瞬間拽回了理智。

蕭淮硯朝後靠了靠,避開了對視。

宿陵剛想說什麼,就聽見棉花糖的閘門打開了。

它回到原點,結束了短暫的旅程。

宿陵站在遊樂場出門的位置等暴風雪,手裡拿著自動發放的抓拍照。在那些瞬間裡,他們看上去很開心。

在回到家之前,蕭淮硯停住了腳步。他回過身,低聲道:“最後一次使用契約的機會了。”

宿陵看著他,隻說:“你也沒有用過。”

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眨,不置可否。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

宿陵想了很久,最終微微頷首。

溫暖的光線從室內流出,照亮了二人的身影。

客廳中央擺著一台黑色的儀器。說是儀器不如說更像一個能夠雙麵打開的立式衣櫃,光滑的表麵布滿了閃爍的碎粒。

陳望裕正在做最後的調試。

“我得提心你們,”陳望裕說,“契約是一種許可,解除契約也需要雙方的同意。”

“什麼叫同意?”

東彌聳了聳肩,把一個連了神經感應線的頭盔遞給他:“就是你得一直想著這件事,你必須真心願意讓宿陵解除契約。”

宿陵察覺到蕭淮硯看了自己一眼,毫不遲疑:“明白了。”

宿陵走到了他背麵的那一端。

隔著一層薄薄的材料,二人好像背對背站著。

麵前的門關上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陷入黑暗。

宿陵閉上了眼睛,感覺到電流順著頭盔內部的神經感應器一直傳感到了頭皮。有輕微的刺痛,但是可以忍受。

那種細微的電流開始變淺,像一隻觸手一直往深處去。直到它即將碰到一直壓製著的海麵,像拍打著冰層,與翻湧的浪潮隻差咫尺。

停在了那裡。

身後,蕭淮硯仰頭站在黑暗中。

他們所擁有的那些短暫的時光一幀一幀地從腦海中淌過。從第一次見麵,到帝國學院,再到海神星……

好像遇見宿陵之後,一切都開始變得有意義了。

僅僅是因為這個契約,像一個惡作劇,改變了他原本毫無波瀾的生活。

而現在,倘若他一切眷戀的舍不得的都是建立在宿陵的痛苦之上——

東彌拍了拍外殼:“喂,你彆浪費時間,宿陵難受著呢。”

蕭淮硯忽然釋然又自嘲地笑了。

當然。

他當然願意,把自由還給宿陵。

他這麼想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神經深處一閃而過,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對於蕭淮硯來說毫無痛癢的觸?感,卻撕開了宿陵意識中那些塵封已久的東西。穿過了漫長的時間,洶湧而來,重新讓他掌握了真實。

那把桎梏的鎖打開了。

它們從冰麵下噴薄而出,如刺骨的寒意穿梭在周身,串起破碎的光點。直到他記起那些角落裡的每一個細節,他的意識才算完整。

宿陵閉上了眼睛。

他漸漸想起來了很多忘卻的事。比如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比如他終將歸於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的門打開了。

他在走出狹窄空間的時候,發現周圍三個人的眼神都變了一瞬。

“你的頭發——”陳望裕說。

宿陵微微低頭,這才發現原本漆黑的長發已經變成了淺色,浮著煙紫,和眼眸一樣的顏色。

他的神情仍是淡然的,朝陳望裕和東彌道了聲謝謝。

東彌瞧了一眼他和蕭淮硯,拉著還想做記錄的陳望裕走了。

大門一關,奶茶站在原地,情感探測元件讓它覺得自己也該去休息了。

良久的沉默中,蕭淮硯率先開口:“你……感覺怎麼樣?”

宿陵定定地看著他。

那一瞬間,宿陵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很多畫麵。有已經發生過的,也有尚未發生的。但幾乎每一刻,都與眼前的人有關。

原來那些破碎的夢境也根本不是夢。

而是曾經,或者未來,發生過的事。

淺色的眸光逐漸流露出悲傷。但隻是短暫的幾秒,沉寂無蹤。

宿陵站在落地窗邊,窗簾外的月色落了一地。他就站在淡淡的光裡,慢慢地說出了一個過去的猜測:“遠方星海的確和蟲巢的出現有關。”

現有的科學表明,宇宙在不斷地擴張,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入不穩定態。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遠方星海的存在正是為了維持宇宙的穩定。

而人形兵器則是遠方星海的組成部分。

換句話說,隨著大量星海碎片和人形兵器被捕撈進了人類世界,遠方星海逐漸失去了支撐點,從而導致了不穩定態的延長和擴張。

蕭淮硯眉心微蹙,有了不妙的預感:“所以,你要離開?”

“我要帶他們回家,”宿陵看著他的眼睛,萬千星辰在身後的夜空破碎,“那是我的,使命。”

蕭淮硯的神情複雜,濃密的睫毛拋下眼底的影子。他低聲時,尾音微顫:“那你還會回來嗎?”

宿陵走近了他,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從遠方來,也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蕭淮硯一僵。他知道宿陵在看著他,可是宿陵,到底在看著哪一個他。

宿陵看穿了他的想法,輕聲說:“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你都沒有變過。”

蕭淮硯攥住他的手腕,帶到了自己的%e8%83%b8口。那裡有一顆生動的心臟,正在跳躍。^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涼薄的嗓音在此時有了炙熱的溫度:“如果,未來的他的心意也和我一樣,那也是因為當下的我從來沒有改變。”

宿陵一怔,眼底浮出了一縷笑意。

“我知道。”

“你不明白,無論未來是什麼樣的,你眼前的,和你一起經曆一切的,都隻有我!”

出乎蕭淮硯意料的,宿陵輕輕抱住了他。

“我都知道。”

他反拉著蕭淮硯的手靠近了自己的%e8%83%b8膛。

“這裡,也一樣。”

悸動讓呼吸都停止了一瞬。蕭淮硯抱住他,緊緊摟入懷中,幾乎不敢相信。

“沒有了契約,你仍然這麼想嗎?”

宿陵終於知道他一整天的欲言又止是為了什麼:“你今天一直在想這個?”

“對啊,我的覺悟總不能比那家夥差吧。”蕭淮硯悶聲說。但他的語氣裡更多是掩蓋不住的期待。

宿陵推著他的肩,輕聲說:“嗯,是的。”

“我現在還是這麼想。”

那雙桃花眼驀地一顫,仿佛要確認一遍,又要裝作不經意:“那我可以親你嗎?”

下一刻,宿陵主動仰起臉,親了一下他的唇。涼涼的,柔軟的,一片月光落下了。

回應的是小心翼翼,但逐漸變成了不夠熟練但與生俱來的掠奪。

仿佛預謀已久,要將渴望的一並奪回。

那個%e5%90%bb比第一次在豐田星的雨夜更深,更甜,席卷了雨露和唇齒,就像沒有下一刻。

宿陵輕輕喘了口氣。

“等等。”

“等什麼?”蕭淮硯抱著他的腰,湊上來咬他的耳朵。

宿陵想了想那個詞:“表白。”

宿陵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對著他說了今天遊樂園的陌生人教的那句話。為了顯得更有威脅性,他的掌心抵在蕭淮硯的小腹,掌根順著一路向下,慢慢壓下。

蕭淮硯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恐,隨即是好笑,忍不住趴在宿陵肩上,順便貪婪地聞了聞清冽的氣息。

宿陵還沒反應過來,但突然感覺到了反應。

手腕立刻被蕭淮硯按住了,拿開了。

“你想要。”宿陵不解道。

他在陳述事實。

蕭淮硯眉心一跳,嗓音啞了起來:“……現在?”

……這是不是有點快?

原本他是打算再忍忍的。

但溫軟的唇再次纏了上來,主動討著%e5%90%bb。像邀寵,是偏愛。

蕭淮硯感覺腦海中繃緊的弦“錚”地斷了。

潛意識裡升起的懷疑在明目張膽的青睞前立刻潰敗,消失殆儘。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宿陵身上那些曖昧的紅痕,感覺意識裡有隻惡魔在拉扯著他,讓他暫時拋開不必要的冷靜。

總不能讓那家夥搶先。

“去樓上。”他飛快地說著,再次咬住了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