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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東彌在終端另一頭說“到了”的時候,蕭淮硯看見了一個單向可視的玻璃艙。

“打開。”

研究員欲哭無淚:“大哥,我真的沒有權限。”

槍.口往前一伸,他慌忙補充道:“但我知道哪兒有!”

正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幾道門後傳來。

那個年輕的研究員捂著嘴:“草,被發現要扣工資了!這樣吧,我們打個商量,你去把總控權限關掉,然後把這裡炸了。這樣我就不用工作了!”

蕭淮硯一頓,腳下的地上打開了一個黑漆漆的格子。那個研究員示意讓他跳下去。

対方抬手的時候,腕上露出了一塊深色的刺青。

那是在舊星服過兵役的標誌。

底下是一條通風管道,儘頭處有一個紅色的裝置在閃爍著,應該就是總控權限了。

蕭淮硯彎著腰,順著狹窄的通道才走了兩步,就聽見了詭異的“沙沙”聲。隔著一麵牆,那聲音也足夠讓人毛骨悚然。

此時若換了彆人,應該早就能聞到那股幽暗的惡心氣味。

這幫家夥竟然在底下養了擬態蟲!

蕭淮硯扯緊手套,舉起了鐳射槍。

終端通訊已被屏蔽。

頭頂上方,那個年輕的研究員正冷靜地拿著平板記錄數據,麵対著突然闖入的巡查隊,從容不迫地寒暄:“抽根煙嗎?……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我每天都要登記數據,今天晚了一點而已,要是耽誤了進度你負責。”

“沒什麼大不了的,噢你說警報啊,我沒聽見,剛剛出了什麼事嗎?我是遇到了一個一身黑的家夥,他去K艙了。”

原本準備離開的麵具人突然停住了步子。

研究員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你的權限,不在這裡。”

監控麵板上,幾個紅點亮了起來。

在子彈出膛的同時,研究員飛身一撲,在關鍵時刻拉下了安全閘門。

瞬時間,他身後的那麵玻璃緩緩向兩側打開。

白色的霧氣中,兩個人形兵器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蕭淮硯拐進了位於地下的培養艙,迎麵而來十餘個仿生人。

終於又連上的終端裡,東彌怒不可遏:“……你快點出來!你不會不知道他們都拿些什麼東西來喂蟲子吧!”

“他們有擬態液。”培養艙中一定會留存來自母體的東西,是為了哺育幼蟲采集到的。

“你有病吧?!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宿陵早就死了,你清醒一點!”

終端裡沉默了許久,有不斷的槍聲響起。

蕭淮硯平靜地答道:“他們都回來了,宿陵……也會的。”

無論付出什麼,他都必須再見到宿陵。

東彌像是放棄了說服,啞然道:“你可真是——快點,有人來了。”

終端裡,航行艙的轟鳴聲在半空中響起。

片刻後,一隊拿著重型武器的人跳下了航行艦。

很快,火焰的聲音籠罩了實驗艙,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毫無預兆地響徹了夜空。

“至於麼,”希子都踩上石頭,從山腰回頭望見了河流般的熊熊火焰,穿梭在山脈間,“就為了抓我們幾個?”

弗蘭克一臉的胡茬兒都沒來得及剃,就像才從哪個原始星球的部落來到了文明世界。隻不過那雙眼睛凹陷,無精打采極了:“好歹咱們都成星際通緝犯了,給點麵子吧。”

一個包裹扔到了他們麵前。沒捆嚴實的細長肢體嚇得弗蘭克差點崩潰,滿地找酒。

“臥槽這是個什麼東西啊……老大!”

蕭淮硯身上的衣服裂了無數口子,臉上的血跡被抹去了。他一步跨了上來,神情冷肅。

“看清楚,這才是他們在乎的東西。”

滾落在草叢裡的那隻擬態蟲肢體,堅固的尖端如鋒刃,但更為接近主體的那部分卻是冰冷的金屬。

弗蘭克一邊吐一邊擺手:“那些家夥是嫌仿生人還不夠好用?””

“當然,”終端通訊裡,東彌的聲音陰陽怪氣,“有什麼能比擬態蟲更強的鯊人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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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元2496年。

蕭淮硯全神貫注地盯著全息屏幕中構建了的機器輪廓,過了一會兒,全都消除了。

……不対。整個結構出了問題。

他已經推翻重演了無數次,但仍然不得要領。

帝國時期的科學局總有幾個瘋子,那些人有無法無天的想象力和行動力。而就算把同樣的材料丟給他們,也未必能出同樣的結果。

除非他能直接拿到一幅掃描圖。

當初科學部進行契約的地方,東彌告訴過他,是在M27。但M27已經是禁區,憑他的級彆根本進不去。

然而,蕭以沫在通話裡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我看你是腦子不太清楚——不過,下周的確有一些警署要去M27參觀培訓,比如飛廉星本地警署的一個支隊長。”

給了足夠的提示後,蕭以沫忽然問:“這些事情,你告訴過宿陵嗎?”

蕭淮硯沒說話,從窗外可以看到宿陵在耐心地逗貓。他的頭發太長了,蕭淮硯想。

“……我也不是想教訓你,就是提個醒。作為伴侶,最重要的就是一起承擔,而非出於任何理由的欺瞞。”

蕭淮硯說:“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蕭以沫明顯一愣,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驚道:“你該不會,還沒跟宿陵說過吧?”

“說什麼。”蕭淮硯的表情不太自然。

“表白啊。你喜歡他,為什麼不告訴他?”

宿陵剛好轉過頭來,蕭淮硯立刻挪開了視線,硬生生道:“我沒這麼說過。”

蕭以沫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拜托,談論愛情用不上理性。彆怪我沒提醒你,宿陵現在挺關心你的,倒還可以爭取一下,等到宿陵懶得理你了,你哭都來不及。”

蕭淮硯在聽到“挺關心你”時,嘴角微微上揚,但緊接著想起了什麼似的,低聲嘟囔:“也不知道是關心誰。”

落地窗外,小貓抬起腦袋,不輕不重地咬上了宿陵的手指,又輕輕%e8%88%94了%e8%88%94,以示親昵。

第70章 熒惑(19)

“宇宙誕生在大約139億年前, 如果因果論是絕對正確的,那麼就可以根據現在計算過去,依據過去確定將來。而拉普拉斯妖則是計算方法。”

瑞秋·楊在大禮堂的最前方微微一笑:“換句話說, 確定的未來一定會發生。概率隻是我們自欺欺人的錯覺。”

“老師, 這隻是第一宇宙的理論, ”有人站起身, 駁斥道,“如果未來真的是確定的,那麼一切行為都毫無意義。如果我們做出了與未來相悖的事情, 哪怕隻改變了一點, 預測也不可能實現。就算真的能計算,我們也沒有這樣的宇宙能量。”

“完全正確。”

宿陵聽見瑞秋·楊笑了笑。

“在母宇宙無限膨脹並與第二宇宙融合之後, 我們當前的世界裡再也不存在一個全知全能的神。”

“神為萬物, 萬物為神。而我們,可以創造一切。”

講座還沒結束時,宿陵走出了禮堂。路麵的兩側種滿了紅楓, 將明晃晃的白日留在了葉片表麵。

那些聚集的夢境不斷糾纏、深入, 讓宿陵逐漸開始有了一些推測和認知。

無論那意味著什麼,答案都隻有一個。

他應該離開了。

還有很多星海碎片散落在聯盟的範圍內。他需要找到那些東西。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可是他不想讓蕭淮硯和他一起去。

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會有什麼危險,他也應該一力承擔。

但蕭淮硯這段時間總是工作到深夜。宿陵看見門縫裡落下的光,總不想告訴他更殘忍的事。雖然在宿陵漫長的過去之中,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宿陵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那個可能的未來裡, 蕭淮硯也一樣執著。

“宿陵!”鄭侃之站在前麵的路口招手, 等他走近了才開口, “今天晚上在73號有個party。薩拉你還記得嗎,他六月份畢業之後就去北方星係參軍了, 這次回來當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的,他今晚也來。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也可以來看看他。”

每學年開學的時候都是帝國學院學生們的狂歡季——一個暑假沒見的年輕人們能夜夜笙歌,說完的話和喝不完的酒。

宿陵說:“謝謝。我不去了。”

鄭侃之也不尷尬,大方道:“沒關係,要是你今晚想起來了,隨時去都行。我打賭,他要是看到你肯定會覺得不虛此行。”

和鄭侃之告彆後,宿陵去了一趟圖書館,查了些想要的資料,然後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蕭淮硯似乎累極了,躺在沙發上睡覺。橘貓蜷縮在他的腳邊,被開門聲驚醒,一巴掌拍在了蕭淮硯的腿上,然後跳到了宿陵腳邊,繞了兩圈。

宿陵在食盆裡加了些水,發現桌台上擺著一些圖紙,塗抹得亂七八糟,似乎也沒什麼有效的結果。

蕭淮硯模模糊糊地醒了。

“你回來了……?”

宿陵點了點頭,想了想,開口時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聽見蕭淮硯說:“糟糕,屋裡沒吃的了。不過今天75號人多,咱們可以去蹭頓飯。”

宿陵沒說什麼,等到日落時和他一起去了。

75號的庭院裡擺了露天的餐桌,斐然正在準備吃的。他看見宿陵時,視線有些不太自然,調整了片刻才笑臉迎上。

“今天有布拉格斯的精釀,還有些不同種類的烤麵包。我的手藝一般,讓采玉城的廚子送了菜過來,見笑了。”

在宿陵直直的目光下,斐然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等蕭淮硯被弗蘭克他們拉走之後,斐然才上前去問:“我聽說你受傷了……你好些了嗎?”

他抓緊了圍裙的底部,指節發白,手背上有一些結痂的傷痕。

宿陵瞥了一眼,隻說:“好了。”

“那就好……”斐然長舒了一口氣。

他剛轉過身想結束這次會麵,就聽見宿陵說:“你不太會撒謊。”

斐然一僵,在陽光下竟然感覺到了絲絲寒意。他避開了對麵的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宿陵開門見山,聲音平淡:“在雪城那一天,我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司瑾瑜。”

他沒說自己當時是在找斐然。

斐然嘴唇微動:“是、是嗎?”

“我還聽見了虞冰的聲音。在一台很老的錄音機裡。他好像很痛苦。”

“……彆說了。”

斐然在他的視線裡逐漸斂去沒有溫度的笑容,看了眼周遭仍在歡聲笑語的同學們,低聲說:“你跟我來。”

他帶宿陵繞了一圈,周遭的人都忙著閒聊,沒人注意到他們。

從75號的後院能直通一樓的廚房,窗戶的視野裡,司瑾瑜也在外麵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