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了,”希子都瘋狂敲擊著全息鍵盤,“竟然有人翻出了什麼《星係幻想魔法圖鑒》非說宿陵是妖怪變的,他們到底有沒有接受過星際義務教育。人形兵器!宇宙最強物種!這幫人逼仄的腦容量根本無法理解!”
歐楚楚趴在桌子上,推了推眼鏡,隻看見了他屏幕上的一群蝌蚪。她揉了揉眼睛,搭話道:“見多了就正常了。就像明明是宿陵救了那個司瑾瑜,還搞得像欺負了他一樣,哭得簡直是我見猶憐……哎,連嘯人呢?”
高大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鬼鬼祟祟地回過頭朝走廊望了一眼。他捧著一堆零食,幾乎快要抱不住。
隻見連嘯神情逐漸開始緊張,小麥般的膚色上甚至出現了汗滴。
他焦急地一跺腳,眼見著懷裡的零食要掉出來,立刻去接,結果整個人“咣當”一下裝在了厚重的防火門上。
整個報告廳都順勢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宿陵出現在了門口。
他今天還是穿了黑色,顯得整個人筆直而單薄。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平靜極了。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聚集在了他身上。好奇的,打量的,恐懼的,不懷好意的……小聲的驚叫和彼此間的竊竊私語此起彼伏,無處不在。
但宿陵渾然不覺地走了進來,順著台階朝空置的後排走去。
連嘯抱著零食跟在他身後,既對宿陵的移動速度十分不滿,又對台階的設置感到煎熬——對他這樣的身高來說,一級有點過矮,兩級一跨又過高。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超過宿陵,奈何過道狹窄,生生將他卡住了。
蕭淮硯獨自坐在倒數第二排,靠著窗邊,前麵是歐楚楚和希子都。他的視線經過宿陵,正要收回時發現前方有人故意似的伸出了一條腿,橫在台階上。
恰巧連嘯對上了蕭淮硯示意的眼神,又看見歐楚楚在跟自己招手。篤定了是讓自己趕緊過去的意思,他心裡一急,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硬生生衝上去把宿陵往旁邊一擠——
狠狠地邁開步子,踩在了支出的那條腿上。
隨即聽見了一聲慘叫。
連嘯撲倒在了長階上,爬起來就拎起了旁側那人的領子,凶神惡煞:“你搞什麼?”
被抓起來的那人瘦弱矮小,腳尖幾乎離開了地麵,臉因為窒息漲得通紅:“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聲音很小,像是被連嘯嚇著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連嘯頓時覺得自己在欺淩對方,於是警告道:“以後離老子遠一點知道嗎?”
“知、知道了……”
連嘯將他往旁邊一扔,立刻有人扶住了他。過來扶人的少年發色柔軟,生著一張天生純淨精致的臉龐,氣質脆弱。
是司瑾瑜。連嘯認出了他。
做星際生意的司家雖然遠不如蕭家和希思羅家那樣有勢力,但也算出名的家族。
連嘯向來看不慣這些自詡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們,此時翻了個白眼,趕緊撿回心愛的小零食。
幸好,他最喜歡的小蝴蝶餅乾沒有摔碎。
宿陵安靜地等他收拾完,整個人都處於放空狀態,自然也沒看到不遠處探究的眼神。
他在蕭淮硯所坐的那一排停頓了片刻,然後選擇了最後一排的座位。
空空蕩蕩的,很安靜。
不會被打擾。
這一堂課是基礎數學與物理。
一上來,方程模型的不斷變換就讓一眾自幼接受精英教育的學生們頭疼不已,更何況除了這些特招的,帝國學院大部分都是普通選拔生。
“靠,”連嘯小聲罵了一句,企圖抄作業,“我真的不想上去演算。”
他看了半天歐楚楚的算法,隻覺暈頭轉向。
等他看見蕭淮硯停筆時,也恰巧看見了宿陵正在放空,心裡總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教課的年輕教授郭祺戴著金絲眼鏡,巡視了一圈正在冥思苦想的學生,然後發現了兩個毫無作為的目標。
他眯起眼睛,在全息屏幕上點選了一張照片。
“宿陵……對嗎?請問你的答案是什麼?”
全場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宿陵身上,看笑話的居多。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我家仿生人也能算,隻要三秒”,哄笑聲頓時傳開了。
宿陵麵對著全息屏幕上一個入門級彆的方程式,他回答道:“921.6428294029302。”
不到一秒鐘的反應速度。
蕭淮硯微微側眸。他麵前的白紙上寫成同樣的一串數字。
前方的全息屏幕上切換到了正確答案,每一個數字都是準確的。
郭祺聽見了前排學生紛紛吸了一口氣的聲音,他不動聲色地微笑道:“非常正確,請問你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言下之意,是在問他是不是抄來的。
宿陵似乎沒料到這樣的問題,微怔道:“看見的。”
不止是郭祺,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見過抄作業,沒見過這麼光明正大的。
“既然這樣,那接下來這一道題呢?”對著那張臉,郭祺顯得十分同情。他調出了難度更低的一道,修改了其中一個數字。
下一秒,宿陵回答道:“2。”
郭祺一愣,神色漸漸有異。他五年前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星聯學院數物係,被帝國學院以豐厚的待遇邀請來授課。他向來被旁人詡為天之驕子,論起心算能力更是遠高於同輩。
但是宿陵比他快。
郭祺檢查了一遍,屏幕上應該沒有答案才對。
……是巧合吧,他想。
“這一道呢?”
畫麵上出現了精密數倍的方程。
幾乎是看見的一瞬間,宿陵答道:“2935820954。”
畫麵再切,難度遞增。
宿陵仍舊是同時給出了答案。
弗蘭克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郭祺挺直了背,隻覺得額上儘是冷汗。
這個宿陵……郭祺忽然想起了最近的傳聞,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難不成科學部那些小道消息是真的……?
不用經過縝密的計算,隻用看一眼就會知道謎底,清晰而完美。
……這簡直是一種令人靈魂震顫的神跡。
郭祺顫唞著給出了最後一組模型,和一個數字。
宿陵麵不改色:“01.99.10。”
“這是什麼?”郭祺近乎狂熱地追問道。
宿陵沉默了。
良久,蕭淮硯替他答道:“舊星的坐標。”
周遭的目光遲遲未散,但其中一些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舊星——也就是古老的人類母星坐標,他們也知道這個方程組是自星際開發以來最偉大也最精密的模型,是數學和物理最為完美的結合體。甚至對當前宇宙的理解正是建立在這個方程組上。
它被印在了人類城市的每一個交通工具上,奠定了這個種族在宇宙偉大的征程。
而現在,此時此刻,它被“看見”了。
郭祺震顫得脊背發冷,另一方麵卻也覺得十分可惜——
科學部的同僚曾經在醉酒之時告訴過他,對於這些人形兵器來說,“看見”邏輯的答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這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僅此而已。他們知道答案,卻對過程毫無知覺,充其量隻是相當於大型的運算機器。
這樣的天賦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下課後,學生們幾乎很快就散了。
郭祺等著宿陵從他眼前經過的時刻,想要攔住他說話,卻見宿陵置若罔聞地離開了報告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望著宿陵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儘頭。
宿陵一直走到了宿舍前,停在了路中央。
他回過頭,看見一個小個子的少年畏畏縮縮地跟著自己。
是今天被連嘯提起領子的那個。
少年被他發現了,尷尬地笑了笑,走過來後飛快地開口:“你好,我叫瓦格。今天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要絆倒你和連嘯。我已經和連嘯道過歉了,希望你、你也不要誤會。”
宿陵看上去很冷淡,也很困惑。
瓦格支支吾吾了半天,仍然手足無措,最終把一盒巧克力塞給宿陵,然後扭頭跑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宿陵將那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放在了階梯上,突然竄出的橘貓在他的腳邊來回蹭了一下。
經過了這幾天,貓咪好像不太怕他了。
宿陵坐在了台階上,摸了摸它的頭,以一種試探的力度。隨即得到了“喵嗚”的回應,似乎很是滿足。
過了不知道多久,屋門開了。蕭淮硯半倚在門邊,抿了一口咖啡。
夕陽落在了宿陵身上,很輕,很柔和。像是一個籠罩著薄紗的未知的謎團,靠得越近,就越是難以理解。
他的背影很單薄,坐在冷冰冰的台階上一動不動,墨色的長發幾乎遮住了整個上半身。在地平線上的遙遠恒星,拂過屋簷的巨大風聲,還有逐漸蔓延的夜色,都讓他看上去很渺小。
也很孤獨。
蕭淮硯撿起了地上的那盒巧克力,隨意掃了一眼。
沒有人麵對那些充滿惡意的流言和舉動會無動於衷,甚至漠不關心。更沒有人會把侮辱當成禮物。
但他此時什麼都懶得說了,隻是輕輕一拋,讓那盒巧克力順利進入了垃圾箱。
第10章 飛廉(10)
“……時間是構成時空的基本要素,真實宇宙也存在於此基礎之上。我們的基本方程中並沒有測量時間變量,但包括了物體相對的變化。如亞裡士多德所說,時間正是在度量變化——”
郭祺推了推眼鏡,在講台上侃侃而談。他的視線逡巡了一圈,在經過最後一排的宿陵時放慢了許多。
那雙煙紫色的眼睛盯著前方全息投影裡璀璨的星雲,向來放空的神色此刻格外專注。
郭祺合上手冊,輕聲道:“無論我們的機械鐘表是否可以測量時間的所有特點,世界永遠處於變化的洪流之中。今天就到這裡,下課。”
他沒有關閉投影,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漸散的人群,放慢了收拾東西的動作。
宿陵仍舊望著那片星雲。它是那麼具有吸引力,如同一朵在無邊黑暗中綻放的花朵,富有無儘的生命。又仿佛在向他傳遞某種隱秘的信息,足以填補他腦海中的空白。
“啪”地一聲,一隻手輕輕拍在了他前方的桌麵上。
宿陵條件反射地避開,在反擊之前排除了危險信號。
瓦格看起來相當不好意思,但仍舊送上了燦爛的笑臉:“宿陵,星際戰略那門課你有小組了嗎?要不要當我的搭檔?我知道我的成績可能一般,但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對,就是那種可以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吃飯的朋友。你每天都一個人,也沒有人跟你說話。”瓦格的聲音小了起來。
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