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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剖白 七子華 4308 字 6個月前

二次元這個“暢所欲言”的平台露出凶惡的本心,偏激、尖銳,再拿著自以為的理解、真相,站在道德製高點隨意的踐踏、抨擊。

林煦解釋了,可是沒有人聽,也沒有人相信。

他也拿不出有效的證據來證明自己沒有抄襲———他的發布時間比郭舒樂晚半年,是鐵證。

熊熊烈火燃燒,長風一吹,順勢而為。

曾經把他捧在神壇上讀者一口一個“抄襲者去死”、路人抨擊他的性取向,把他貶低成一個毫無的空殼。

白天手機震個不停,林煦不敢看,可是他還有學業作業要做,老師在群裡公布的信息讓他不得不去看手機。

他換過號碼,可是沒有用,不知道真的是網友們神通廣大、還是有人蓄意泄露,號碼再次被人知道了,依然是那批曾經鐘愛他的讀者們。

曾經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厭惡。

他們要把林煦釘在文壇的恥辱柱上,要向世界避雷這個毒瘤。

林煦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失眠的,精神恍惚,腦子裡的弦一直緊繃著,直到某天晚上接到父母的電話,聽到他們的聲音後那根線突然斷了。

親人是最安全的避風港,林煦在電話裡嚎啕大哭,前所未有地撕心裂肺。

哪怕在和父母電話,他的手機都震個不停,源源不斷人給他發短信、加微信來罵他。

林煦的父母被嚇到了,在這陣無法停止的哭泣中聽出了他隱隱的崩潰。

林煦是個乖孩子,從來沒有讓他們操過心,所以這次他們格外的著急,不顧一直以來重視的事業,想連夜趕到學校看看兒子。

那天林煦一輩子都忘不了,是他這一生最後一次聽到父母的聲音。

林煦愣愣地看著郭舒樂,耳邊的聲音急速退去,那些已經不容易鑽出來的噩夢再一次如勁風一樣將他緊緊裹挾,刀片般的力道切割著林煦皮肉,那場隻剩人體組織的車禍現場重新回到林煦眼前。

“……呃。”林煦膝蓋發軟,捂著頭跌坐在地上,自從和江暘在一起後就沒有再有過的心悸將他打得措手不及。

郭舒樂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煦,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繼續說:“林煦,你……”

他的話剛開了口,背後響起急速的腳步聲,郭舒樂的胳膊被鐵鉗拽住似的劇痛,他來不及痛呼就被人狠狠地一拳打倒在地。

這次的力道和林煦的有天壤之彆,沒有一點手下留情,將他的右臉好似砸出個坑一樣,迅速地腫起來。

郭舒樂天旋地轉,無法承受的劇痛讓他整個右邊失去知覺似的發麻,過了幾秒他才感受到嘴裡含著幾顆硬|物,鮮血從腫得無法合上的嘴角流出。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雙狠厲的雙眼。

———那是被怒火燒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江暘。

第50章 【傷口】

江暘是跟著郭舒樂後麵出來的,身影藏匿在黑暗裡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爭執和過往。

從二人的言語中,江暘懷疑的事情豁然開朗。

為什麼林煦對讀者的態度隨便又厭惡?

為什麼他會這麼恐懼彆人說他同性戀?

為什麼每次提到郭舒樂、提到過去,林煦的狀態就這麼不好?

一切都說得通了,五年前林煦的作品被郭舒樂拿走,網絡上的人不明事實真相,一味地謾罵導致林煦的情緒崩潰,而林煦的父母擔心他的狀態,在趕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林煦撕裂又憤怒地咆哮質問讓江暘心臟顫唞,仿佛一把利刃插進了他最柔軟的地方,每個神經都在劇烈的疼痛。

他突然後悔了,後悔為什麼五年前沒有早一點和林煦接觸,為什麼之前沒有更深入地了解林煦。

在一起後他那麼珍視林煦,他知道林煦心裡不安、對他特彆的依賴,所以儘可能地給林煦安全感,想照顧他、嗬護他。

讓林煦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能忘記煩惱。

江暘恨不得捧在手裡的人被郭舒樂這麼折磨、作踐,還一下下往林煦的傷口上剜著。

他看到林煦發白的臉色,體內的暴戾因子到達臨界點,滾著烈焰的岩漿猛然爆發,他雙目猩紅,不給郭舒樂繼續刺激林煦的機會,衝上去用儘全力的打郭舒樂。

當初江暘是先認識郭舒樂的,後來覺得性格和三觀不合,江暘沒有和他發展更進一步的友情。

此刻江暘慶幸自己的第六感,讓他遠離了這個虛偽的人,同時更心疼林煦所經曆的一切。

江暘恨透了郭舒樂這副麵孔,陰冷、惡毒,如同常年呆在陰溝裡的臭蟲,散發著腥臭的、奸詐的氣息,令人膽寒作嘔。

對林煦的心疼和對郭舒樂的憎惡讓江暘失去理智。

江暘不等郭舒樂反應,衝上去一拳拳地狠狠打他,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郭舒樂的同時自己也能感覺疼痛。

暴力宣泄著情緒,江暘在這場單方麵的毆打中迷失了心智。

他的身體被憤恨充斥著,血液中摻雜的怒火彙聚心臟,頃刻燎原。

他看到郭舒樂滿臉是血、無法反抗的樣子,沒有得到任何爽快,眼前全是林煦痛楚又自閉的樣子。

江暘雙目猩紅,向來朝氣蓬勃的青年麵目凶狠,他的眼睛被怨憤填滿,沒有絲毫林煦喜歡的陽光味道,忽明忽暗的霓虹燈打在他的臉色,像從地獄而來索命的野獸。

這邊動靜鬨得太大,引起了旁邊的人的關注,不少人拿出手機拍攝,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還有人詢問要不要報警。

林煦回過神,他看著滿臉是血的郭舒樂以及陷入盛怒的江暘,身邊如潮水般的私語讓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他整宿失眠、不敢觸碰手機、耳邊全是謾罵他的聲音。

林煦的心被攥緊了,他衝過去緊緊地抱著江暘,“江暘,停下!彆打了!彆這樣……”

他不怕郭舒樂出事,但是江暘不一樣,雖然他從事幕後工作,但是名氣越來越高,算半個公眾人物。

身敗名裂的感覺林煦再清楚不過,他不能讓江暘因為他受到彆人的指責。

江暘果真停下來,林煦的聲音喚醒了他的神智。

靳琮昀他們趕來的時候,看到江暘還跪在郭舒樂身上,林煦從後麵緊緊地抱著他,躺在地上的人看不清臉了,全被鮮血染紅,看上去觸目驚心。

江暘還在劇烈地喘熄著,握著拳頭的手還在顫唞,如果不是林煦死死地摟著他,他還會繼續打人。

靳琮昀皺眉罵了一句臟話,走到邊兒上拿出手機打電話,隱隱傳出“馬上來處理”、“我不希望在網上看到”的字眼。

靳琮昀是這家飯店的常客,他陰沉著臉叫飯店經理滾出來控製局麵,壓著怒火說:“我不喜歡今天的事情傳播出去,你也不希望飯店倒閉吧?”

經理汗如雨下,忙不迭地點頭。

其他三人把江暘和林煦扶起來,夏柟輕拍著林煦的背,問道:“你沒事吧?”

林煦搖頭,眸子注視著江暘寬闊的背影,他還在急促地呼吸著,在狂躁的情緒中無法抽離。

許峙和韓彬語站在江暘兩側,看著躺在地上昏睡的郭舒樂,拍了拍江暘的肩,示意他冷靜下來。

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問題,但認識多年的朋友對彼此非常了解,如果不是觸及底線,江暘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

半晌,江暘的呼吸平複了,眼眸裡的血光褪去,恢複了清明和理智。

“他怎麼辦?”韓彬語問。

“什麼怎麼辦?”靳琮昀走過來說,“當然是送醫院了,我叫了救護車。這麼多人看著,難道放著他自生自滅了?!”

說著,他不滿江暘的衝動,想教訓幾句,看到江暘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對一個人的厭惡,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這裡交給你們,我要先走。”江暘衝他們說。﹌思﹌兔﹌在﹌線﹌閱﹌讀﹌

許峙頷首,“放心,我們來處理。”

“你的手也要處理一下。”韓彬語提醒。

江暘的手也破皮了,他不以為然,對他們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看向林煦。

林煦的眼眶很紅也很潤,像含著一汪清泉,眸子透亮的不染纖塵,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可惜裡麵無光,還承載著驚懼和哀切。

江暘大步走過去,一把將林煦抱住,用力地想把人鑲自己的血肉一般,%e8%83%b8膛緊緊地相貼,江暘用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脈搏,驅趕了林煦身上的冰涼。

林煦愣愣地站著,江暘把他勒到身體發痛的地步,耳邊嘈雜又模糊的聲音終於沒了,江暘的溫度、氣息包裹著他。

林煦喜歡,可他沒有力氣抬手回抱,甚至想讓江暘更用力一點,讓他們骨肉相融,再也分不開。

江暘親了親林煦的發頂,啞聲說:“彆怕,煦煦,我們回家。”

一滴淚悄無聲息地從林煦的眼眶落下,在江暘的肩上暈開一點淚痕。

遠方雷聲滾滾,烏雲將月色遮擋。

起風了,山雨欲來。

江暘察覺到林煦的顫唞,衝靳琮昀說:“借一下外套。”

靳琮昀看了一眼天色,脫下外套遞給江暘,“趕緊走吧。”

江暘用靳琮昀的外套把林煦裹住,在路邊叫了一輛車。

路上,林煦很沉默,沒有過於失態的情緒,隻是對江暘非常依賴。

他不顧司機的視線和打量,深深地埋在江暘的懷中,很安靜,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抱著江暘腰部的手緊緊地攥著衣服,生怕他消失不見一樣。

林煦確實睡著了,今晚他的情緒起伏太大,過去痛苦和現在江暘毆打的畫麵交織著,驚懼、恐慌、害怕、無措的情緒層層累加,他停藥之後再也沒有過這樣強烈又起伏的狀態,加上郭舒樂的話又刺激了他,大腦自我保護的機製讓疲憊不堪的他陷入沉睡。

到小區後,江暘抱著林煦回到屋子裡,閃電撕裂夜空,震耳的雷聲緊隨其後,狂風吹得樹木傾斜,猶如追魂索命的厲鬼。

江暘把林煦放在床上的一瞬間,林煦醒了。

他睜開眼,瞳孔還沒有聚焦,處於混沌無意識的狀態,他動了動唇,喃喃道:“江暘……”

江暘的心又開始痛了,自從和林煦重逢後他越來越容易心臟疼,不是多劇烈,是那種綿密持續的痛感、無數的小針紮進去,每一根都連接著神經、牽扯著大腦皮層都作痛。

江暘的心臟的烙上了名為“林煦”的標簽,林煦的喜怒牽扯著他的感知。

“我在。”江暘放輕聲音,握著林煦拽自己衣領不放的手,親了親指尖,“煦煦,我在。”

林煦的眼眶越來越紅,也越來越潤,裡麵的水汽再也兜不住,順著眼角滑落,無儘的酸楚湧上心頭,“江暘……江暘……”

他一遍遍叫著,像是在確定江暘的存在,確定這不是他的一場夢。

林煦知道自己的記憶是破碎淩亂的,曾經狀態最嚴重的時候出現過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