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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156 字 6個月前

忙叩首道:“老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夏誌軼在此時也上前來,道:“陛下,詔諭將下,司公公若無參與宮變,那麼臣懇請陛下公示發動宮變之人到底是誰。”

“此番滄淵軍與蒼鷺營還有東廠侍衛入宮勤王救駕,鎮壓宮變之後拿下數名暗軍與錦衣衛,已押送刑部審問,適才刑部也已送來了部分口供,指認此次宮變的幕後之人,乃是鄭妃。”楚嶽峙說道,審視的目光從在場的所有大臣臉上掃過,最終停留在通政使鄭餘華身上,“如果朕沒記錯的話,鄭妃,乃是鄭通政使的女兒,朕以為單憑鄭妃自己,是斷無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發動宮變。”

鄭餘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宮變的罪名竟會突然落到自己頭上,雙膝一軟就跪下了,重重叩頭高呼道:“老臣冤枉啊!”

“每個犯人都說自己冤枉,可他們真的冤枉嗎?”楚嶽峙冷冷地睇視鄭餘華,道:“通政使司的職責,乃是負責呈轉、封駁內外奏章和引見臣民之言事者等等,同時還兼管登聞鼓廳,凡有冤民擊鼓兼司訊供。鄭通政使,你在鄭妃嫁入宮中之後一路高升,可這幾年來你除了收受賄賂之外,可曾儘忠職守地為民請命?”

鄭餘華趴伏在地上,冷汗自額頭涔涔而下,他雖為官不正可也絕沒有那個潑天的膽量發動宮變,然而楚嶽峙這話,是明明白白要他背下這宮變的滔天罪名了。

第89章 新帝立威

太和殿內,除了鄭餘華的喊冤,沒有人說話。

楚嶽峙抬眼看向在門邊站著的小太監,那名小太監便立即捧著托盤上前去,然後低頭把放著一疊厚厚供詞的托盤端到楚嶽峙手邊。

拿起最上麵的幾份供詞,楚嶽峙翻了兩下隨即抓起一整疊厚厚的供詞朝鄭餘華扔過去,道:“這些供詞,均已簽字畫押,同樣指認鄭妃與你的供詞還有好幾百份,鄭通政使,若是一兩份供詞,朕還能信你口中的冤枉二字,可這幾百份的供詞在眼前,朕該信誰?”

“陛下明鑒!”鄭餘華拚了命地朝楚嶽峙磕頭,嗓子都要劈裂了說道:“老臣沒有發動宮變的動機與理由啊!”

“你要動機與理由?”楚嶽峙若有所悟般頷首,這一次是司淵渟上前雙手奉上一封書信,楚嶽峙將那信紙展開,說道:“朕不久前得到了一封鄭妃寫給你的親筆信,言皇兄病重命不久矣,雖儲君未立,鄭妃膝下也有一子,但大蘅國曆來立嫡立長不立賢,皇兄駕崩後帝位也定會由皇長子繼承,為了能保住榮華富貴手握天下,鄭妃煽動你與她一起發動宮變,你二人宮裡宮外裡應外合,不僅要篡位更要在宮變將趙貴妃與皇長子一並殺死。”

小太監再度呈上一疊供詞給楚嶽峙,楚嶽峙並不接過,隻示意小太監把這些給其他大臣展示,繼續道:“你可以辯解,但這幾年來,鄭妃明裡暗裡謀害過多少次趙貴妃與朕的皇侄子,皆有宮人們給出的供詞以及在鄭妃宮中搜出的證據,鄭妃心腸歹毒且欲壑難填,已是板上釘釘之事。想來你也好奇,宮變為何會失敗,乾清宮乃是曆代皇帝的寢宮,你們在乾清宮埋炸藥想把皇兄直接炸死,卻沒想到皇兄早已識穿你們的歹毒計劃,讓朕去守皇陵司督主也在之後緊隨出宮便是為了讓你們以為皇兄身邊已再無可依可靠可用之人,所以炸藥引爆時皇兄根本就不在乾清宮裡。”

楚嶽磊察覺到他和司淵渟要造反,所以雖不知內應是趙曦月,依舊多留了一個心眼,在他離開京城前往皇陵的當天晚上選擇暗中離開了乾清宮,並未在乾清宮留宿。隻是楚嶽磊可能並沒有想到,他的這個自保行為,反而還幫了他和司淵渟。小太監一直跟在楚嶽磊身邊,是另一個小內應,所以事實上當楚嶽磊離開乾清宮時,趙曦月就已經知道並通知了司淵渟,但司淵渟依舊讓趙曦月按原定計劃將乾清宮的炸藥引爆,為的就是要在把宮變的罪名轉嫁給鄭妃與鄭餘華時,一切看起來更加的順理成章。

在人口拐賣案之前,司淵渟還存著死誌,所以宮變的計劃在最初的版本會是司淵渟自己背下所有罪名。但這段日子以來,司淵渟被他一點一點地改變了心意,不再一心求死,因此他們必須另尋一個替罪羔羊。

讓鄭餘華和鄭妃來當這個替罪羔羊便是他的主意。

人口拐賣案的時候他便查到,在過去幾年裡,並非沒有過婦女敲登聞鼓鳴冤,那是受害女子以及失去孩子的母親們在被逼到走投無路之下最後的呐喊。然而這些冤情從未有一次能傳到司淵渟耳中,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被收受賄賂的鄭餘華掩蓋了。官官相護又或可說是官商勾結,總之鄭餘華一次都未有儘過自己應儘之責。至於鄭妃,在宮中殘害妃嬪之事同樣乾了不少,加害趙曦月和皇長子的證據以及想要爭儲的心也都是真的,這對父女,讓他們來當替罪羊再合適不過。

手指敲了兩下禦案,楚嶽峙看著癱跪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的鄭餘華,道:“你與鄭妃所犯之罪罄竹難書,朕的二皇侄子年紀尚小,決不能留這樣的母妃在身畔。鄭通政使可以繼續喊冤,隻是這樁樁件件的罪過也不是你喊破喉嚨就有用的,鄭家的人這些年在外也沒少為虎作倀,如何定罪,自有刑部根據律法論處。來人,把鄭通政使帶下去送往刑部。”

刑部尚書何敬文也在,這數月來接連有大案發生,他即便是協助審理都已經戰戰兢兢愁白了頭。此次宮變,最後他也是隨其他大臣一同入宮的,他也算是老油條了,為官多年不乾惡事隻根據聖上的意思謹慎辦案。從初入官場起他便看得清楚明白,這朝堂的天向來說變就變,站隊絕不會是什麼明智的做法,倒不如安守本分,無功卻也無過,他本來也不是平步青雲上位,熬了多年才當上刑部尚書,這一生他雖難有大作為顯得庸碌無為,但至少穩妥不沾事,也不會一朝變天自己就要跟著落難還要帶上整個何家。

看著鄭餘華聲聲泣淚地被拖出殿外,何敬文不等楚嶽峙開口便跪下,道:“臣定當嚴查鄭通政使一案,絕不負陛下重托。”

楚嶽峙沒有理會何敬文,他側首看司淵渟,然後在一眾大臣的注視下,道:“司督主這些年,辛苦了。”

司淵渟站在台階上,垂首道:“臣不敢當。臣有一諫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是諫言,便該說出來,讓諸位大臣一同聽聽,合理與否。”楚嶽峙道。

側身看了眼適才說他不能留的那位詹事府副詹事,把人看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後,司淵渟才對楚嶽峙說道:“臣以為,剛剛那位副詹事所言有理,大蘅國建國後,設立十二監管理皇室內務,其中司禮監為第一署,最初雖無實際參與議政,然而仁宗帝之後,因種種不可抗力導致司禮監權力擴大,代帝批紅以及東廠勢力日漸強盛皆埋下了禍端。此外,內閣雖有票擬之權,司禮監卻有在內閣之上的批紅權,這些年來內閣形同司禮監所屬的辦事機構難有實績,加之東廠與錦衣衛被設置成三法司之外的詔獄,雖因直接聽令於聖命可捉拿高品階大臣及皇親國戚,卻也因權力過大乾涉獄政屢屢造成冤獄,並破壞三法司所代表的律法以及公信,因此臣建議,在這新朝伊始百廢俱興之際,廢除東廠與錦衣衛,廢除司禮監批紅乾政之權,重整內閣。”

司淵渟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誰能想到,身為掌印太監與東廠提督的司淵渟竟會提出這樣的諫言。

楚嶽峙將大臣們的反應都一一看在眼中,這些人在剛剛短短一瞬表情各異,儘管都很快便整理了自己的失態,但也不妨礙他看清其中有哪些人各懷鬼胎。好整以暇地看著司淵渟,楚嶽峙一副輕裘緩帶的神態道:“且不談重整內閣斯事體大,就廢除東廠與錦衣衛以及廢除司禮監批紅乾政之權,司督主,你這是打算交出手中所有實權麼?”

“臣所擁有的的一切實權,均為皇帝所賜,臣從不敢忘聖恩,更不敢狐假虎威。隻要於百姓與大蘅國有益,臣不僅願意交出手中實權,亦願意捐軀報國。”司淵渟說完,走下台階向楚嶽峙下跪,並除下了自己頭上的嵌金三山帽。

“司督主有此覺悟,朕心甚慰。”楚嶽峙起身,居高臨下的目光沒有落在司淵渟身上,卻從一些低垂著頭的大臣身上掠過,片刻的靜默後,楚嶽峙說道:“既然如此,司禮監這批紅乾政之權便廢了吧,從今往後,司禮監不得再參政,諸司亦不得再與內官監有文件章奏往來,違令者斬。至於東廠與錦衣衛,人數眾多,需詳議後另行重新編製。東廠既已不複在,這督公府也理應收回,司督主作為最後一任涉政的掌印太監及東廠提督,即日起解除一切職務,並返回宮中居住,這數年間司督主的所有功過也將會被記錄在案。”

先是鄭餘華,然後是司淵渟,便是再沒有眼見力,也該反應過來楚嶽峙眼下是在新帝立威。

事實上,發動宮變的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曦月當眾宣讀了楚嶽磊的遺詔,而這份遺詔上有皇帝玉璽落下的印章,在此之前楚嶽峙早已交出兵權沒有任何實權長達三年有餘,於明麵上在所有人看來他是最不可能發動宮變篡位的那個人。◇思◇兔◇在◇線◇閱◇讀◇

至於楚嶽峙在宮變前曾經暗中接觸過多少大臣,並不重要,因為現在,楚嶽峙已經手握遺詔繼承了帝位,是大蘅國名正言順的皇帝。

沒有任何一位大臣,會愚蠢到現在站出來反對楚嶽峙。

“吳尚書,詔諭頒布的同時,朕希望你能同時頒布大赦及一樁舊案重審的告示。”楚嶽峙先是看向吳永廉,而後又看向何敬文,以極其鄭重的語聲清晰交待道:“當年司家之案,即日起交由刑部重審,當年的所有案情明細與證據,何尚書,朕要你一一重新核查,查明所有平司家數年之冤。”

吳永廉神色一凜,雙膝砸地朝楚嶽峙跪下,叩首大聲道:“臣,領旨!”

何敬文本就還在地上跪著,卻比吳永廉還慢了一步,待吳永廉叩首過後,他才又再次叩首道:“臣領旨。”

司淵渟本是背脊挺直地跪著,在楚嶽峙下達解除他一切職務的旨意時他隻是淡然一笑,而在楚嶽峙下達為司家平冤的旨意之後,如同當年他第一次以太監的身份向楚嶽峙下跪一般,他折腰叩首,額頭用力撞在青磚上,發出“咚”的一聲,然而不同於當年的是,這一次,他的叩首之聲依舊重響卻帶著沉冤終得雪的釋然。

偌大的太和殿內,眾臣之前,司淵渟揚聲道:“前禮部尚書司崇德之子司淵渟,叩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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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冰肌雪腸

楚嶽磊的諡號最終定位“悼”,即湣悼帝。

皇帝諡號,有美諡讚譽帝王功績,便也就有惡諡,而楚嶽磊的這個諡號便是惡諡。

何為悼?年中早夭,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