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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225 字 6個月前

晦論及宮變都不可,所有違令者皆遭到了處決。

然而,有關當年的種種傳言不知為何又再一次在宮外流傳了起來。

京城的茶樓中,不少人都在座位上交頭接耳,他們不敢大聲喧嘩,可那議論聲依舊在茶樓的唱曲聲掩蓋之下隱隱約約地流出。

“……聽說……當年那東宮太子是被騙了……”

“……那死了的翰林學士,不就是當今聖上的外祖父嗎……”

“……所以說,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篡位吧……”

“八成就是……”

“……欸,你先帝的幾個兒子,死的死,貶黜的貶黜,出家的出家……”

“不是還有安親王嗎……”

“……安親王當年在邊疆打仗啊!他沒參與黨爭……”

“可是他那會不是也回來了……”

“肯定以為是真的勤王救駕吧……”

“……估計也是,你看安親王後來,打完仗回來沒多久,兵權就都沒了……”

“……我看啊,那兵權也是被迫交出的,不交估計也得死……”

“前陣子賜婚,感覺也是不懷好意……”

“可不是,教坊司出來的,誰不知道是被陛下睡過的女人……居然賜給安親王做王妃,妥妥地羞辱啊……”

“……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一直沒怎麼出頭啊……”

“你知道這叫什麼,扮豬吃老虎啊!你看這些年,殺了多少大臣……都是當年站過隊的吧,要滅口啊……”

“……看不出來,當今陛下竟是這種人……”

“要我說,這天下本來也不是陛下打回來的……邊疆可是安親王領兵去打的……當年若沒有安親王回來救駕,肯定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我看這幾年,安親王都無所作為的樣子,想來是刻意遠離朝堂求保命吧……”

“……功高震主,哪個皇帝不忌憚啊……何況這帝位本來就是陛下搶來的……”

侍衛站在一根柱子後麵聽了許久,直到小二來端酒上菜,那靠邊位置上的兩人噤聲後,才悄然離開並轉而上了二樓敲開一間廂房的門走了進去。

楚嶽峙坐在茶案前,一旁的林亦正在為他泡茶。轉動手中的茶杯,楚嶽峙看一眼回來的餘隱,道:“王妃一切安好?”

周楫和衛雲霄尚未歸來,其他人各自去往其他駐地,故而餘隱平日裡雖大多數時候是司竹溪的侍衛,但偶爾也會離開安親王府辦事。

“王爺請放心,王妃一切安好。”餘隱出門前又另外調了幾個東廠的侍衛保護司竹溪,把安親王府的護衛都安排妥當再三加強後才出來,“屬下一路過來,剛剛又在外留意許久,流言已經完全散播出去,百姓們都在偷偷議論。”

“流言麼……”楚嶽峙讓林亦給自己將茶杯倒滿,道:“倒也算不得流言,畢竟,那都是有理有據的事實。”

餘隱低下頭,楚嶽峙讓人散播的這些,的確都是事實,儘管朝廷的禁令仍在,但是煽動百姓從來就不是難事,甚至有時候,壓製得越厲害,反彈得也就越厲害,並且,越是不讓人去探討的事,也越容易讓人感到好奇進而有諸多的揣測。更何況百姓本來就喜歡做道德審判者,因為對自己接觸不到的人進行口誅筆伐是他們這些無法掌握權力之人所能體會到的最大筷感。

“餘隱啊,你知道嗎,民心是很微妙的東西,可以建立在虛構的假象之上,也可以在適當的時侯放一把小火,便能讓原有的支持與信任徹底崩塌。”楚嶽峙啜飲下林亦給他泡的藥茶,而後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居高臨下地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話,也可用在民心上。”

百姓隻看誰能給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楚嶽磊的暴政已經讓他失了民心,接下來,隻要他再刺激一下百姓,並通過百姓再去刺激一下楚嶽磊,那麼很快,他便能得到那個將楚嶽磊一擊即潰的機會。

當楚嶽磊得知京城中流傳的流言時,已經過去了兩天。

這幾天裡,楚嶽磊一直都把司淵渟留在宮裡服侍他。

與司淵渟一同服侍楚嶽磊的,還有貴妃趙曦月。

“一群刁民!誰給他們的膽子,竟敢無視朝廷禁令,如此肆無忌憚地在京中傳播流言?!”楚嶽磊抬手就把藥碗給砸到地上,並推開正在床榻邊給他捏腿的趙曦月,怒道:“把那些人都給朕抓起來殺了!但凡議論過流言的賤民,都給朕殺了!”

“陛下。”司淵渟本在一旁端著托盤,楚嶽磊把藥碗砸了後,他過去跪下將碎片收拾到托盤上,道:“即便陛下將京中百姓殺儘,也難以堵住這天下的悠悠之口。”

“司淵渟!連你也想要造反了嗎?!”聽到司淵渟的話,楚嶽磊麵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他抓住龍榻上的黃帳垂穗讓自己從半靠在龍榻上的姿勢變為直起上半身的坐起,再用手撐在龍榻上,說道:“這些賤民妄議朕的帝位與皇室,朕若不殺他們,帝王君威何在?!”

將托盤放在一邊,司淵渟說道:“陛下要立威,殺百姓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依臣所見,真正的禍端在於安親王而非百姓,如今京城中留言四起,陛下斷不能再繼續將安親王留在京城中。”

“不讓他留京城中,難道你要朕將他送回邊疆,好讓他再次手握兵權嗎?!”楚嶽磊怒極而笑,指著司淵渟說道:“司愛卿,你還真不愧是朕的心腹。”

隻不過是一個太監,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地將他架空,讓他明明仍在帝位之上卻再次變成傀儡,好一個心腹,被他踐踏著卻忍辱負重地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麵對楚嶽磊日漸瘋狂的麵容與殘虐的性器,司淵渟絲毫不懼,隻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請陛下下旨,命安親王去守皇陵。”

“守,皇陵?”楚嶽磊聞言一愣,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般瞪大雙眼,道:“你要朕讓七弟去守皇陵?”

不僅楚嶽磊,就連趙曦月聽到這話都怔了一下,這司淵渟到底在想什麼?是想要楚嶽峙生還是死?更何況楚嶽峙近來威望水漲船高,所以這宮外流言紛紛才有那麼多人相信,讓楚嶽磊如此震怒,若是此時讓楚嶽峙去守皇陵,對楚嶽磊的名聲更沒有半點好處。

司淵渟道:“安親王在軍中威信這幾年來未有任何減弱,近來更是因安親王回歸朝堂而讓京中的安親王舊部有了蠢蠢欲動之勢,因此安親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在京中。而皇陵曆來隻有皇室子弟或曾受帝恩的重臣宗族可守,安親王如今尚手無實權,陛下命他去守皇陵,乃是恩賜,名正言順理所應當。”

皇陵坐落之地也是大蘅國龍脈所在之處,讓楚嶽峙去守皇陵,也可說是讓他去守龍脈,龍脈於一個國家而言何其重要,說是恩賜也並無不妥。

“你竟讓楚嶽峙去守皇陵,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嶽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放聲大笑起來,他笑了好一陣直到上氣不接下氣才停下,朝司淵渟招了招手,“你,你過來。”

司淵渟知道,楚嶽磊的意思是要他膝行至龍榻前。

於是照做,司淵渟一下一下磨著那冰冷的地磚膝行至龍榻,剛將頭微微抬起,便被楚嶽磊用手狠狠掐住了臉頰。

捏住司淵渟的臉讓他仰起頭,楚嶽磊俯身湊近他,看著他的雙眼說道:“朕若派了他去守皇陵,勢必也要給他一支軍隊,誰不知道守皇陵的軍隊必須是精銳,司淵渟,你真當朕是傻子麼?”如今他楚嶽磊變成這副模樣,這司淵渟到底都動了哪些手腳,他若還不知,便太可笑了。

司淵渟眼也不眨,道:“臣願為陛下分憂。”$思$兔$在$線$閱$讀$

“你能如何分憂,朕讓你去殺了楚嶽峙,你,願意嗎?”楚嶽磊磨著後槽牙,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難聞的味道,靠近司淵渟時,口中也發出陣陣混著藥味的口臭。

“臣定當實現陛下所願。”司淵渟始終都是那不變的表情與語氣,教楚嶽磊即便是將他留在身邊,依舊難以摸清他深藏起來的所思所想。

盯著司淵渟看了許久,楚嶽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語氣詭異地說道:“好,既然如此,那便依司愛卿所言,讓七弟去守皇陵。待七弟到了皇陵,為免引人注目或是令七弟有所戒備,就請武功高強的司愛卿單槍匹馬地去為朕除掉七弟這個心腹大患!”

一甩手將司淵渟推開,楚嶽磊重新靠到龍榻上放置的憑幾上,用力深吸幾口氣,極為費勁地平複自己急促的粗重氣息。

司淵渟往後退了退,叩首道:“臣,領旨。”

服侍楚嶽磊至深夜,趙曦月從暖閣裡出來後,先是將楚嶽磊失禁換下的襲褲扔給門口的小太監,而後麵露厭惡地在自己的婢女端來的洗手盆裡反複擦洗雙手,好不容易覺得洗乾淨後,才看到司淵渟端著托盤出來,托盤上是藥壺與那碎碗的碎片,而他那張白玉般的臉上還留下楚嶽磊掐出來的指印。

“司公公,還當真是能屈能伸啊。”趙曦月也是佩服這司淵渟,這幾日楚嶽磊沒少朝他發火,可這司淵渟卻偏是都受下來了,且這幾日楚嶽磊都不許司淵渟離開去忙政務,可司淵渟卻像是一點也不擔憂似的,連半分焦急都沒有。

司淵渟將托盤交給另一名小太監,那是之前被他提點過的小太監,自打那以後,的確是越來越機敏了,越來越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該上前什麼時候不能往上湊。

“此番讓安親王去守皇陵,還需要貴妃的父親幫襯。”司淵渟接過小太監為他準備好的濕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臉和雙手,道:“貴妃可放心,這皇宮裡,還沒有臣不能掌握的事。”

“那本宮就先謝過司公公了。”趙曦月自入宮起就未曾敢將司淵渟小看,如今就更是不敢了,這世上,可沒幾個人能像司淵渟這般,身在太監之位,卻將前朝與後宮都玩弄在股掌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司淵渟,是她與母家都不想與之為敵令人懼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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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共拜天地

次日,皇帝楚嶽磊下旨,命安親王楚嶽峙領一支精銳兵將前去看守皇陵與大蘅國龍脈。

聖旨與告示頒布後,京城中物議之聲更盛。

在流言四起之時,讓安親王楚嶽峙遠離京城去守皇陵,難道不是在變相承認流言並非流言而是事實嗎?

據傳安親王楚嶽峙在安親王府領下聖旨時,王妃也陪伴在身側,新婚才幾個月並且王妃還有孕在身,竟就要讓安親王離京連歸期都沒有,王妃當場就差點暈了過去。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京城內被百姓偷偷議論著,幾乎大多數的百姓都覺得皇帝此舉不仁道;但也並非沒有慶幸讚同之人,此前因為人口拐賣一案而遭到罪罰的那些商賈雖表麵上不敢議論,但實際上暗地裡都在拍手稱好。

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