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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154 字 6個月前

”司淵渟起身走到楚嶽峙麵前,伸手將人輕輕攬入懷中,他看楚嶽峙的眼神溫柔而悲傷,與歡顏說話的聲音卻有些森冷,帶著令人難以違抗的威壓。

歡顏又哪敢再看兩人,更不敢探究他們之間的關係,低著頭就從地上站起退出了書房。

比起楚嶽峙的激動,司淵渟要鎮靜許多,他在楚嶽磊身邊已經多年,清楚知道楚嶽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歡顏所說的一切,與他得知楚嶽峙的記憶是被人強行封印後的猜測相去無幾,現在不過是聽到歡顏親口證實了他的猜測罷了。

“先帝七子,六皇子早夭,五皇子出家,二皇子被貶黜,前東宮太子與四皇子已死,楚七,陛下想要奪得帝位之心,從一開始便有,鏟除他認為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自認對陛下沒有任何威脅,卻不代表陛下也是這麼想,你不能否認,你天資聰穎心性良善,這是連先帝都認可的,否則先帝不會將我指給你做侍讀。”司淵渟說道,誠然把他一個尚書之子指給一個不可能登基的皇子做侍讀,多少帶了警告打壓他父親之意,令他入宮也是要讓他父親明白皇權不容挑戰,然不可否認,先皇也的確喜愛自己這個最小的皇兒,否則也不會在楚嶽峙的母妃沉迷習舞不願爭寵惹得先皇不高興將她冷落時,還給讓少傅為楚嶽峙講學並將他指為侍讀。

儘管生於皇宮中的人都清楚,皇帝喜愛並不代表就能被立儲,有時候皇帝的喜愛反而是最無用的。正如受寵的妃子可以有多個,皇後卻隻能有一位,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能破,每個有背景的妃子身後所代表的大臣黨羽,皇帝不僅在朝堂上受各派大臣的牽製,需要平衡各方勢力,也要防著後宮裡背有所依的妃子,在宮中,感情最無用,唯有利益算計才是真。

而對楚嶽磊而言,將一切微小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中,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那你呢?!你是無辜的!!當時你受了那樣重的傷,他竟讓父皇要你進宮當太監!!”楚嶽峙克製不住地拔高聲線,他根本不敢想象,司淵渟被送進宮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又是什麼樣的境況。

司淵渟放開楚嶽峙,臉上浮現一種難以言說的認命感,他平淡的開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楚嶽峙感到淒涼與諷刺乃至絕望。

“楚七,我並不想當太監,但也許對已經殘缺的我來說,成為太監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命運。如若我隨其他司家人一同被流放,我也許早就死在半路上。而罪臣之子,不可能在朝為官。於我而言,想要為父親和司家報仇,想要獲得權力進入朝堂,想要完成父親的遺願不讓大蘅國再衰落下去,成為太監向上爬,是我唯一的選擇。”

他很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也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至於陛下為何要我當太監,你難道想不通嗎?當年使臣想對我做什麼,我這張臉讓多少人想對我做同樣的事……楚七,我是侍過寢的人,不是一次,也不是兩次,而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每日都被召去侍寢,那些夜裡,他令我在他麵前將衣服一件件脫下,然後跪在他麵前為他口侍。陛下不輕易對我起疑,也是建立在他認為已經將我玷汙徹底,也將我的自尊踐踏徹底的基礎之上。”

他也曾心高氣傲過,自尊與清白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何等重要。然而入宮當太監,是從根本上摧毀他的尊嚴,對曾經是尚書之子,才學品行享譽京城得到皇帝封號的他來說,被去勢,淪為太監,是比殺了他更為恥辱不堪的事。他並不知楚嶽磊是從何時起對他懷有歹念,但楚嶽磊會對先皇提出這樣的建議,無疑是要讓他認命,讓他在麵對一樣的事時,選擇屈服而非再次反抗。

楚嶽磊對他做過的事,他不想瞞楚嶽峙,更不想讓楚嶽峙日後從楚嶽磊口中得知,若楚嶽峙堅定地選擇要他,那麼總有一些痛,楚嶽峙要和他一起承擔並接受。

勾起唇角,司淵渟露出淺淡而毫無笑意的一抹笑,道:“你明白嗎,將來有一天,陛下一定會用這些來再次羞辱我,向你炫耀他早在你之前就碰過我,你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你若嫌棄,也可以現在就放開我。我依舊會將你送上帝位,答應你的,我決不食言。”

楚嶽峙隻覺徹骨冰寒,如同曾經於邊疆浸在冰河中潛伏所感受到的,近似死亡一般的惡意幾乎要將他整個吞噬。

他碰了碰司淵渟總是穿戴得比任何人都端正嚴實的衣袍,那幾乎將脖子都包起來的護領,又想到司淵渟那時刻都要帶著巾帕擦手,輕易不與人有肌膚接觸的潔癖。

“我從來,都沒有對你產生過那些齷齪的念頭。”對於司淵渟的認命,楚嶽峙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他無法設身處地地去考慮司淵渟這些年來麵對的處境,還有很多事他也不會去做,但有一點他很確定,“我對你的感情裡,從來就不包括為了得到你而先將你毀掉。”

“司九,我願意被你用任何方式占有,但我絕不會因愛你而選擇傷害你。”楚嶽峙想對司淵渟笑,卻怎麼都無法讓自己平和地撫慰司淵渟展露給他看的傷口,往後退開一步,楚嶽峙掩麵道:“司九,我不會嫌棄你,永遠都不會。但到了最後那一日,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楚嶽磊,他對我的欺騙利用,還有他對你做過的事,我要將這些成十倍奉還在他身上,然後再將他淩遲處死。”

他並不願在司淵渟麵前表現出自己冷血凶狠的一麵,就像司淵渟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隱藏在黑暗中那份扭曲的殘暴不堪一般,然此刻,他無法像司淵渟這樣按捺住自己暴走的情緒,他想要殺楚嶽磊,一如當年他想要殺使臣。

經曆過戰事的人,身上永遠會帶著與人以命廝殺後留下的狠戾,以及對極端武力,或者說是暴力的崇尚,那是受過戰事洗禮的人身上殘留的一種獸性。

他曾不止一次,在戰場上殺紅了眼,也因此,當他被恨意攫住心神時,心中迸發的殺意是空前而凶殘的。

在今天以前,他仍對楚嶽磊還尚有一絲兄弟之情,想過要在篡位成功後留楚嶽磊一命,然現在,他隻想將楚嶽磊碎屍萬段,即便不為自己也要為司淵渟報仇。

司淵渟並未讓楚嶽峙沉浸在這樣令人扭曲的恨意中。

上前拉下楚嶽峙掩住麵容的手,司淵渟將掌心貼上他因咬緊牙關而緊繃僵硬的臉頰,以和煦有力的聲音對他說道:“楚嶽峙,你記住,我要將你推上帝位,不是為了要你替我報仇,而是因為你懷萬民於心,讓我篤信你會成為一個仁厚的明君。不要像我一樣被仇恨蠶食內心的仁善,也不要像我一樣活在黑暗中,你要生於光,長於光,立於光,然後把我和像我一樣的人從黑暗中帶出來。”

楚嶽峙,我不需要你為我複仇,也不想讓你為了奪位而變成一個無情無義泯滅人性的惡徒,所有肮臟令人不齒以及殘酷不仁的事由我司淵渟替你去做,你隻要堅持住我們最初的理想與信念,在未來以仁愛治天下,改正不公,令大蘅國重現太平盛世,那才是我苟活於世想要看到的,也是對我而言真正的救贖。

第44章 遍體鱗傷

司淵渟和楚嶽峙從書房裡出來時,歡顏正在門口跪著,儘管出宮多年,但她也依舊記得在宮裡時的規矩。

在門口另一側,衛雲霄和傅行雲並排站在陰影中,傅行雲臂上傷口暫時被綁上止了血,人看起來還是和平常一樣沉靜,隻是衛雲霄臉色看起來比不久前還要差勁,且兩人的嘴唇都破了口,顯然是有過一番爭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楚嶽峙看了他們一眼,卻是根本沒有半點再插手他們二人之事的心情。

把楚嶽峙的手握在掌心,司淵渟簡單交待傅行雲安頓好歡顏,便與楚嶽峙一同回去寢室。

衛雲霄自然也是跟在他們身後離開,並未再與傅行雲多說半個字,連眼神都懶得再給他。

回寢室的路上楚嶽峙始終一言不發,待回到寢室裡,楚嶽峙便默默去將那多年前的畫掛起。他才剛把畫掛好,司淵渟便從身後攬住他的腰將他抱進懷裡。

司淵渟的懷抱一貫能讓他感到心安,楚嶽峙心裡那些複雜的情緒一時三刻都難以淡化,還有怒火在心頭炙燒,他無從發泄更不想讓比他多受數倍苦難的司淵渟來哄他,最後隻能靠在司淵渟懷裡低聲說道:“你今晚,抱抱我吧,我是說,像你之前對我做的那樣,器具我之前就都備下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調養,身上的刺墨尚未恢複好,每日隻能用濕巾擦身,背上他自己不方便,便都由司淵渟代勞。

司淵渟替他擦身時很是仔細,隻是偶爾會情不自禁再親近一番,司淵渟尤其偏愛他帶疤的鎖骨,反複在那上麵留下印記。可不知是因怕會傷到他身體還是其他,司淵渟始終沒有再碰過他,除了擦身兩人最親密不過是共睡一榻時耳鬢廝磨的唇舌交纏。

“或者,我給你口侍好不好?”指掌落在司淵渟橫在他腰間的手臂上,楚嶽峙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現在的的確確想要與司淵渟親近,他手上微微使力抓緊司淵渟,道:“你讓我看看你吧,林亦給你針灸時你都不願意讓我看。司九,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的真心,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走散了。”

“我信你,我隻是,不想讓你看到……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與我在一起,常人可享的歡愉你都得不到,之前我對你做的那些總歸是帶有羞辱意味的,我知道你並不喜歡,你也清楚我無法恢複成常人那般,莫不如,莫不如……”司淵渟收緊手臂,將楚嶽峙抱得更緊,他低頭把臉埋進楚嶽峙頸窩,掙紮半晌終於還是隱忍著把話說了出來:“如果是你,我可以忍,可能第一次沒法讓你很愉快,但至少,我那裡是乾淨的,沒被誰碰過,多做幾次,我興許就,能接受了。”

楚嶽峙一開始並不理解司淵渟的意思,他將話在腦中過了好幾回,才猛地反應過來司淵渟在說什麼。

用力掙開司淵渟的懷抱,楚嶽峙轉過身,再次升騰的怒火幾乎要讓他失去理智,握緊了拳頭,楚嶽峙震怒不已地看著司淵渟,一時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憤怒更多抑或心疼更多,同時存在截然不同兩種情緒將他拉扯架起,令他痛苦不已,生平第一次,他對司淵渟生出真正的怒意,恨聲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你為什麼,不能多珍惜自己一點?!還是你覺得,往你的傷口上再添新傷,我不會痛?!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像那些人一樣,對你做他們沒能得逞的事,我就會喜歡甚至享受?!踐踏你,折辱你,於我而言怎會是歡愉?!你並非真的能接受,我若對你做那樣的事又與那些人有何區彆?!是我之前表達得還不夠清楚,還是我在你心裡跟他們一樣,都不過是齷齪無恥之徒?!我沒有一刻將你看輕,你總如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