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對父親唯命是從,卻不知因何緣故,成為了這個隻大了她一輪的繼母的克星。陸媽媽對著陸爸爸撒潑耍賴什麼都敢,在陸問君麵前每每如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
她天生娃娃臉,又保養得好,常年維持在體重九十斤以下的好身材,和事業強人陸問君站在一起,打眼一瞧反而像妹妹。氣場上倒真是壓不住陣。
至於陸壹,他在三個人的夾縫中生存。
他是老媽的掌中寶,在老爸眼中,卻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兒子。
陸媽媽和陸爸爸是慈母和嚴父的兩個極端。陸壹從小就是在一方麵毫無原則的溺愛,和另一方麵堪稱嚴苛的打壓下成長的。
幸運的是,他堅強又爭氣地沒有長歪,最終還是長成了一棵玉樹臨風的小白楊。
陸問君送給陸爸爸的是一塊手表。
這大概是她和陸壹唯一的相似點——年年都送毫不走心的同樣的東西。
晚飯吃得並不愉快。
很久沒回家的陸問君,在席上提起了陸壹出國留學的事情。
陸壹一直事不關己地吃著菜,直到陸媽媽問了他一句:“寶貝,我覺得法國挺好的,你想去哪裡?”
“我不留學。”陸壹說。
“不留學,憑你現在毫無前景的專業,將來能做什麼?”陸問君輕飄飄抬起眼,“靠著家裡一輩子混吃等死?”
陸壹有點煩躁,放下筷子:“我不想出國。”
“你除了吃喝玩樂,跟那群沒出息的小子鬼混,還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不想去就不去嘛,乾嘛非逼他。”陸媽媽不高興寶貝兒子被為難。
陸問君轉向她:“他長成現在這副樣子,全部責任都在你。我不關心他的人生,他願意一事無成是他的事,但我不能容忍陸家出一個廢物。”
陸媽媽瞬間一臉怒容,讓人幾乎以為她下一刻便要拍案而起。然而卻隻是皺著眉,抿著紅唇,忍了又忍。
她時常對陸爸爸吆三喝四,反而不敢對陸問君發脾氣。
“他再沒出息,也是我兒子,我願意養他。況且我們陸壹有出息著呢!”
陸爸爸這才開口,不悅地皺著眉:“夠了,吃飯吧。陸壹出國的事以後再說。”
陸壹直接起身:“你們吃吧,我還有課。”
約了一幫發小喝酒,陸壹到酒吧的時候,見老八也在,轉頭就想走。
被童憲拉住:“誒,來都來了。我們剛開解過老八,他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了,今天保證不哭。——是吧,老八?”
老八點點頭,卻是一副眼眶含淚的模樣。
陸壹坐下來,指了指他:“給我把眼淚憋回去。”
最近季澤予與洛檬秀恩愛的頻率很高。
微博,朋友圈,QQ頭像與暱稱……春夏能看到的各個地方。
熱心群眾胖姑娘又格外熱心,次次準時將二人的動態分享給她。
今天也是。
洛檬在九點整的朋友圈;
【哈?我像弗朗花?】
配圖是她拿著一捧弗朗花的自拍,和一張男人的背影、兩人緊緊相握的手。
季澤予在九點零一分的朋友圈:
【嗯。】
配圖是洛檬低頭嗅花,發絲輕揚,眉目含春。
春夏承認自己看到的心情是不舒服的。
但似乎與吃醋無關。
胖姑娘似乎不知道她和季澤予已經分手的事,幾天的圖片暗示之後,今天終於忍不住發了句:
【我已經幫你捉這麼多奸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我挺你!】
春夏回復:【我們分手了。】
胖姑娘:【???】
胖姑娘:【!!!】
胖姑娘:【對不起,已經不能撤回了,你就當沒看見吧,我錯了_(:?」∠)_】
春夏:【沒關係。】
家裡的電話剛好在此時進來,春夏接起電話,聽到熟悉的鄉音。
和媽媽聊了幾分鍾,她問起季澤予,春夏如實匯報了分手的事實。
媽媽似乎有些失望:“他是不是不能接受你這個樣子?”
“嗯。”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要克服自己的心理問題,學會與他親近,你沒有用心。”媽媽的聲音一直很輕,語調緩慢,但每一個字都能說到春夏心裡。“沒有男人會接受這樣的對象,你這樣下去,以後怎麼辦?”
春夏沒說話。
“你再想想吧。”
電話掛斷,幾分鍾後,又打了過來。
“姐姐,”那端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已經十二歲了,有一股子沉穩勁兒,又乖巧懂事。“我是茂茂。”
春夏壓著的心情提起來一些:“你怎麼還不睡?”
“已經躺下了,聽到媽媽和你打電話。”春茂說,“姐姐,你分手了嗎?”
春夏:“嗯。”
“你難過嗎?”
“不難過。”春夏回答。
春茂唔了聲:“那你有不開心嗎?”
春夏停頓片刻:“有。”
“那就喝可樂吧。”春茂說,“我喝可樂會開心。”
春夏說好。
春茂的身體不好,很多事情不能隨心所欲,他很少能喝可樂,所以喝可樂會開心。
但春夏不會。
她也不喜歡可樂。
春夏沒來過酒吧。
Lose Demon是胖姑娘給她介紹的,據說有個很帥的駐場歌手。
跟想象中同樣的混亂,但沒有得到預想的感覺。
喝酒也不會讓她開心。
讓春夏不喜的是,有很多目光在看她,即便她坐在最隱蔽的地方。
——她對這個很敏[gǎn]。
她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去適應別人的目光,但今天遇到的是她最厭惡的那種。
赤.%e8%a3%b8而隱晦的欲望,輕褻,下流。
她強迫自己忍受著,慢慢喝完了兩杯特調的雞尾酒。
味道並不怎麼好,有些沖,入喉後餘味辛辣。
她要了一瓶啤酒。
左側後方,盯著春夏看了很久的那個男人終於按捺不住,走到她身後,斜靠在吧台上,一開口便是流裡流氣的調子:“美女,一個人啊?”
“走開。”春夏說。
她的聲音頗冷,配上不耐煩的表情,將厭惡表達得淋漓盡致。
男人笑了一聲:“喲,冷美人,哥最好這口了。”他伸手試圖勾起春夏的發梢,壓低油膩的聲音,“等會兒哥會讓你熱起來的~”
最後一個字變了調,落地時,人已經被突然而至的那股力道拽得離開吧台,與春夏的距離瞬間拉開三步遠。
陸壹鬆開揪著他領子的手,嘴角勾著一絲不含丁點誠意的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滾。”
春夏握在啤酒瓶瓶頸的手鬆開了。
液體還剩下近半,沉甸甸的重量。
“你又是哪來的啊?”那男人扯了扯被拽亂的衣領,皺眉的表情,顯然已經被陸壹惹怒。“趕緊給我滾,別影響老子心情!”
陸壹:“三。”
那男的更怒了:“?你媽的,在這兒跟誰耍橫呢?”
“二。”
對方冷笑一聲,轉頭看了看身旁已經問訊來圍觀的眾人,一邊擼起袖子:“今個老子就教教你怎麼做人!”
陸壹綻開一個微笑:“我未成年,殺人不犯法的。”
那人挽袖子的動作一頓。
陸壹的拳頭在那一瞬間揮出,狠狠砸在他下頜骨上,那人整個上身都被砸得偏了下去,趔趄幾步才站穩。
“騙你的。”陸壹又笑瞇瞇地說。
緊跟著在對方低罵一聲試圖向前時,一腳踹出去,正中%e8%83%b8口。
剛剛還要教他做人的男人直接一口血吐了出來,躺在地上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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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塊四
“你給我在這兒等著!”
小流氓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陸壹,放下一句不知是戰書還是虛張聲勢的狠話,捂著%e8%83%b8口狼狽地離開了。
傻子才站在原地等他呢。
陸壹回頭,臉色和目光同時柔和下來,如三月微風拂麵。
“嚇到你了嗎?”他低聲問。
“我沒事。”春夏說。
圍觀的群眾散了大半,仍有些目光聚集在他們身上。陸壹向旁邊掃了一眼,道:“這裡人多,我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
春夏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看著陸壹那雙眼睛,短暫的停頓後,點了頭。
酒吧挺擠的,陸壹沒有去牽她的手,隻是盡力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隔開一片空間,護著她往二樓的方向走。
燈光迷醉,樂聲喧囂,春夏卻總有一種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安靜如畫的本領。
陸壹不時回頭看一眼,一方麵是護著她,一方麵是忍不住偷看。
“姐姐,我又救了你一次。”他低頭,看著春夏精致柔滑的側臉線條。
春夏沒看他:“我自己能搞定。”
陸壹笑了起來。
他想起那天春夏給他來的那個快準狠的過肩摔。
“你學過跆拳道嗎?”他問。
春夏嗯了聲。
陸壹歎了一口氣,說:“那真是我們男性的恥辱。”
“為什麼?”春夏不解地看向他。
陸壹聳了聳眉:“讓女孩子不得不學習防身術來保護自己,本身就是男性的罪過。”
是男性的恥辱,也是社會的恥辱。
春夏收回目光,沒有說話。
陸壹走在她側前方,又道:“以後揍人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不要弄髒你的手。”
有很多人教春夏如何自保,但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腳步微微停頓。
陸壹毫無所覺,再次回頭確認時,發現她落後了一步,便走回來,將差點撞到她身上的一個人擋開。
“小心。”
他朝另一個方向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童憲他們在那邊呢,不要讓他們看到……”
話都沒說完,便聽背後一聲驚訝伴隨著疑惑的:“小姨?你怎麼在這兒啊?”
童憲從人群當中擠過來,“陸壹,你帶著我小姨去哪兒呢。”
陸壹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然後抹了把臉,一臉冷酷地轉身。
“正準備去找你們呢。”
“小姨,你自己來的嗎?”童憲走到春夏跟前。他挺詫異她居然會來酒吧的。“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正好我帶你認識一下我那些發小,就上次搬家時幫忙的那幾個。”
陸壹不大願意讓那幫蠢材見到春夏,這麼漂亮的姐姐,總想藏起來的。
他張口,聲音還沒發出來,一旁的春夏已經點頭,“好。”
他看了春夏一眼。
童憲也有點意外,不過更多是驚喜,領著春夏往他們包廂的方向走,一邊提前給她打預防針。
“他們嘴挺欠的,不過沒啥壞心眼,要是說什麼話讓你不舒服了,你別忘心裡去。”
陸壹走在兩人身後,手插在口袋裡,慢悠悠地跟著。
進包廂時發現老八那個家夥居然又他媽的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