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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毛錢關係 一字眉 4457 字 5個月前

丟人了。

“你帶這麼多人去你小姨家,合適嗎?”

他輕飄飄一句,給了童憲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即關上麵鏡,在保安大叔伸手捕捉他的慢動作中,踩著轟鳴聲絕塵而去。

童憲在原地還沒琢磨明白,看到保安猛地逼近的怒氣猙獰的臉,反射性後退一步,心虛想跑。

好在譚風%e5%90%9f不知何時走了上來,指著陸壹走的方向鏗鏘有力道:“大叔你快抓住那個破壞紀律的,在校園裡騎車,這不是拿大家的安全當兒戲嗎!”

保安正要興師問罪的話就拐了彎:“可不是嗎!”

譚風%e5%90%9f三言兩語把保安糊弄過去,童憲跟著他往回走的時候,才琢磨過味兒來。

一幫狼崽子心懷叵測,帶去小姨家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指揮著把東西全裝上自己的車,他直起身一揮手:“今個兒謝謝兄弟們來助陣,也沒多少東西,就不麻煩你們跟著白跑一趟了,回頭我再請你們吃飯啊。”

從前他在發小圈裡是小媳婦的人設,如今借著神仙小姨的光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也沒人表示不滿。

譚風%e5%90%9f跟著要上車的時候還被他一巴掌毫不客氣地推了下去。

譚風%e5%90%9f捂著%e8%83%b8口一臉震驚:“乾啥玩意兒?”

“我得保證我小姨的人身安全,”責任重大的童外甥嚴肅道,“接下來的行程你不方便參與,退下吧。”

“你小姨不就是我小……”譚風%e5%90%9f話都沒說完,被大氣沉穩的奔馳甩了一臉尾氣。

春夏自始至終都在後座上安靜得像不存在,童憲回頭看了好幾次,確認自己沒把她也落下。

“剛才那個,還有騎摩托車的那個,是我最好的兩個兄弟,”雖然這兩個所謂的好兄弟剛剛分別被他大義滅親了,童憲還是給春夏特別介紹了一下,“就是嘴貧點,人是好的,絕對信得過。”

春夏點了點頭,但看起來更像是禮節性的敷衍。

等到達目的地樓下時,童憲又想吞回自己那句話了。

——陸壹比他們還早到,哈雷停在香樟樹下頭,他蹲在花壇邊上,右手邊的椅子上坐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倆人一人一瓶AD鈣奶,邊喝邊聊正開心。

地上放著兩個相當大的大果籃,其中一個的保鮮膜破了個洞,最頂上的一顆蘋果大約是被摳出來了,此刻正在小女孩手裡抱著,又大又紅。

SUV停下的時候,陸壹也從花壇上跳了下來,拎起大果籃,悠悠哉哉地走過來。

童憲狐疑地盯著他:“你怎麼知道地址呢?”

“你剛才問你小姨的呀。”陸壹笑瞇瞇。

“哦,也對。”

春夏已經自行從後備箱搬下一個大行李箱,陸壹把沒喝完的奶揣進褲兜,伸手去接她手裡的箱子。

“我來吧。”

沒給春夏拒絕的機會,他直接提著把手,單手把足有20斤的箱子拎了起來,大步走進單元的玻璃門。

“誒,不對啊,我明明在車上才問的……”

終於把腦子裡別著的那根筋掰正,童憲從後備箱一抬頭,人已經沒影子了。

春夏租的是套兩居室,房子很新,裝修完就沒住過人的,因此家具並不是很齊全。□□十平米的麵積,采光很好,一片敞亮。

客廳有一個大陽台,封閉裝修,屆時裝上一個秋千吊椅,鋪上地毯,便是一個情調別致的小空間。

“你一個人住套二嗎?”東西都從電梯裡運上來,童憲坐在箱子上休息。

找房子的時候每個中介都要問一遍這個問題,春夏“嗯”一聲,懶得解釋。

她需要一個單獨的工作室畫畫。但書房這個詞像是被人刻意遺忘了,然而每當提起,又總能得到對方的恍然大悟。

童憲看看房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據他所知,姨姥姥家的經濟狀況自從姨姥爺得病提前退休之後就不大好,還有個小表舅先天身體不好常年在吃藥的。這房子的地段雖然說不上好,但在A市的房價,月租少說也三千起步,對他們來說自然不算什麼,還不夠買雙球鞋的。

他撓撓頭,想著讓老媽怎麼幫襯一下,又覺得之前那麼艱難的時候姨姥姥都沒開口,現在肯定也不會接受。

“小姨,你畢業有什麼打算嗎?”童憲想了半天,問。

春夏正在整理一個箱子,裡麵是用泡沫小心墊著的手繪屏。

“畫畫。”她說。

一個清冷的,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

童憲就不好意思再問。

“姐姐喜歡喝咖啡嗎?”

陸壹在幫忙收拾東西,看到小半箱的速溶咖啡粉,各種口味。

春夏抬起眼睛,又垂下,沒說話。

陸壹沒聽到聲音,扭頭,她顧自整理。

箱子下頭有個沒封皮的線稿本,看樣子已經年代久遠,紙頁微微泛黃。

第一張畫的線條很豐富,甚至打眼看去有些亂,陸壹研究了會兒才發現是一隻構造奇特的怪物,上好色大概會很華麗。

“姐姐,你這個畫的是什麼?”

還沒轉過身,本子便被奪走了。

春夏將本子收進一個抽屜,繼續之前的動作,沒看他,沒說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壹看到她眉頭下壓的、小到幾乎看不出的弧度,有點挫敗,從兜裡掏出娃哈哈吸了口。

畢竟是女孩子的東西,他們不好亂拆,按照春夏的意思把箱子搬到合適的地方,便無所事事了。

童憲轉了幾圈,打算獻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拖地,結果連拖把都沒有。

不得不和陸壹一起撤退了。

“小姨,那我們先走了,”童憲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叫我,我們都很閒的。”

春夏站了起來,“今天謝謝你們。”

陸壹發誓自己真的有看到她偷偷鬆了一口氣。

童憲還在傻不拉幾地笑:“別客氣啊,我們是親戚嘛。你沒事就上我們家吃飯吧,離得也不遠,我來接你半個小時就到了,我爸廚藝很厲害的。”

不曉得是不會說客套話,還是懶得應酬,春夏回答:“不用了。”

童憲:“……”

他咳了一下,拉著陸壹出門:“那你收拾好早點休息。”

陸壹正饒有興致地倚在門框上不知琢磨什麼,被他拽著往外拖,扭頭沖春夏擺了擺手,笑得格外甜。

“姐姐再見。”

童憲摁了電梯,後知後覺地嘀咕道:“我小姨你怎麼叫姐姐啊,那不是差了輩分,我得叫你叔叔了嗎?不行,少占我便宜。”

“叔叔就算了,”陸壹抱著手臂靠在電梯壁上,“叫我小姨夫吧。”

“……”童憲呸了一聲,“想得美你!”

“臭不要臉的我看你就是想趁機占我便宜,懂不懂長幼有序啊?”下到一樓的時候童憲還在叭叭叭不停。

陸壹但笑不語,跨上哈雷。

“老陸我告訴你,別的女的你隨便撩,別打我小姨主意啊。誰敢對我小姨動歪心思,我第一個不同意。”

陸壹點頭附和,眼神卻看不出多少誠意:“說的是,堅決不允許。”

他正要戴上頭盔,頓了下,轉向童憲:“我上回給你那個硬幣呢?”

“什麼硬幣?”

“打賭的時候,我押的那個五毛。”陸壹說,“你花了嗎?”

“……就五毛錢我上哪兒花去,你還好意思說,”童憲轉著車鑰匙,想了想,“我也不記得了,誰知道弄哪兒去了,也許喝多了落在酒吧就沒收起來。”

依陸壹多年的了解,就算他押根雪糕棍子,童憲也會收起來的。

他戴上頭盔,“回去給我找找,找不著提頭來見。”

事實證明,童·小媳婦·憲沒有辜負他的人設。

那天酒確實喝得不少,但走的時候他不僅記得拿了譚風%e5%90%9f的錢包和陸壹的五毛錢,還慣例老媽子似的提醒兩個人不要落東西。

到家的時候把東西交給了他媽,說自己賺回來的,還囑咐他媽給那個五毛錢找個好點的盒子裝著,神仙開過光的呢。童媽媽還真的找了個好幾千的盒子供著那個五毛錢。

他把硬幣還給陸壹的時候,是在體育館,正準備打球呢。

那還真的不是一枚普通五毛,是在九十年代發行的梅花五角硬幣,有段時間曾經掀起收藏熱潮,價格最高曾達到幾十元一枚。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

陸壹把硬幣捏在手指裡轉了兩圈,一抬頭,餘光瞧見一道身影閃過,消失在安全通道裡。┆┆思┆┆兔┆┆在┆┆線┆┆閱┆┆讀┆┆

“你專門把它要回去乾嘛?”童憲在問。

“轉運。”陸壹笑了笑,抬起手對著陽光照了下,金黃的銅材,色澤還真挺漂亮。

“那我的賭注呢,你不得賠我?”

“我新買的那雙球鞋送你了。”陸壹豪爽地說。

然後撿起丟在椅子上的外套,轉身往外走。

童憲的聲音從背後追過來:“你去哪兒,不打了?”

“去轉運啊。”

陸壹朝著安全通道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到一半歡快地甩著手蹦了一下。

第5章 五毛

體育館是一座圓形建築,從安全通道出來,右轉,沿著偏僻狹窄的通道走上十幾步,便能抵達體育館背後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區域。

正對著一片蔥鬱的小樹林,坐在台階上,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春夏不知道剛才季澤予有沒有看到她進來。

眼下她並不想見到他。

腳步聲藏在風聲中,她立刻從台階上站了起來。

闖入視線的身影修長高挑,運動短褲下的雙腿很結實,肌肉飽滿,卻又和少年人獨有的清瘦感相得益彰。

但渾身還是那頭金亞麻色的頭毛最惹人眼。

半長不短,帶著蓬鬆的微卷。

陸壹一句“姐姐”還沒叫出口,春夏已經抬步要從他身旁繞過。

“哎……”他錯身一步,擋住她的路。

“又不記得我了?”

十幾年的人生裡唯二兩次吃癟都在同一個人身上,陸壹說不出新奇還是困惑,盯著她那雙漂亮又清冷的眼睛打量,“你不會是臉盲吧?”

他站在一個並不會冒犯的安全距離之外,春夏還是立刻後退了一步,微微低頭,眉頭再次壓下一個陸壹很熟悉的弧度。

有點不耐,還有點抗拒。

“那個……”陸壹%e8%88%94了%e8%88%94嘴唇。

他還從沒試過用“童憲的朋友”這個身份來介紹自己,想一想就莫名覺得不爽。

隻好把褲兜裡那枚硬幣摸了出來,拇指和食指捏著,舉到她麵前轉了轉:“沒印象了?”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收到五毛錢。

不是因為沒人給他錢,而是沒人給的這麼少。

春夏的視線在梅花五角上停留三秒鍾,抬眸,看了他一眼。

陸壹收回手,瞇了瞇眼睛:“記起來了?”

春夏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嗯”。

就說嘛,怎麼會有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