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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表情終於破裂,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施虐欲在他心中滋蔓開來。

“陸飛。”

在新一輪精神壓製潮襲來之前,沈梁突然開口說了句話。

“你想找到孟初和嗎?”

——

傍晚,18:00 p.m.

天已經完全黑了,走在路上,呼嘯的寒風將製服外套吹得獵獵作響。道路的儘頭,那間木屋沒有亮著燈。

泡芙有聽他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

大概有吧。

沈梁回想著這段時間他們的相處,總體來說,泡芙還是很聽話的。

深淺相仿的腳印在雪中蔓延,沈梁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捋清楚今天在那間辦公室談下的事情。

佇立良久,才回到這間簡陋的小木屋,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屋子裡和外麵一樣冷,沒有燒煤炭,借著窗外的微光能隱約看到床上蜷縮著的一團,沈梁在口袋裡摸了兩下打火機,突然很想抽根煙。

“這麼早就睡了嗎?”

他放低聲音,脫下外套。

沒有回應。

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沈梁以為他睡著了,走到桌邊想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卻發現桌子倒了,木椅也散架了,地板被撬起來很多塊,原本裝煤炭的小鐵盆也扣在地上。

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陽%e7%a9%b4,回頭看向背對著他睡覺的泡芙。

泡芙沒蓋被子,隻是蜷縮成一團,兩隻毛茸茸的耳朵朝兩邊耷拉著,尾巴被籠在外套之下。

在某個瞬間,沈梁很想抓著那條大尾巴好好收拾他一頓,讓他以後再也不敢乾這種壞事。

他不喜歡不聽話的雪狼,這一點他早就和泡芙強調過了,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念頭卻在漸漸動搖。

沈梁忍住收拾他的衝動,暗歎一聲,默默給他拉過了床尾的棉被。

他儘量不打擾他睡覺,蓋好後就收手撤身,但手收到一半,黑夜之中,一隻溫熱的手卻緊緊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尖銳的指甲抵在他的腕動脈處,沈梁卻沒什麼危險意識一樣,用另一隻手捋了捋泡芙額邊的雪發。

“原來是裝睡呢,小壞蛋,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好事,儘會給我添亂,明天又有的忙了。”

泡芙翻過身,平躺下來,那隻幽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梁,帶著些殘忍和凶狠,眼底卻閃爍著一層很薄的淚意,不像是盯著獵物,而隻是盯著一個很在乎、很在乎的人。

被他這麼盯著,沈梁都不忍心再責怪他了。

“好了,怎麼這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吃晚飯沒有?”

他左手被泡芙緊緊攥著,右手放在泡芙後頸,托著他從床上坐起來。泡芙手上力氣很大,身上卻軟綿綿的一樣,任由沈梁把他按進懷裡。

“嗚……”

泡芙靠在他肩上,抓住他的衣襟,咬著唇悲傷地嗚咽。

“怎麼了寶貝,誰欺負你了?”

“沈……”

沈梁無奈,隻能慢慢哄:“我哪裡欺負你了?我也沒辦法,那個人位高權重,明麵上違逆他隻會惹上更大的麻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去見他,彆不高興了。”

“殺了……不就好了……”

泡芙不停地嗅著他身上陌生的氣息,那讓他的鼻子有點酸。那隻被遮在紗布之下的灰瞳越來越痛,他卻隻是咬著唇,沒有和沈梁撒嬌。

沈梁輕拍他的背,眉頭卻皺了起來。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總之彆做傻事,你現在羽翼未豐,不要惹禍上身。”

不知道是不是沈梁的錯覺,泡芙身上的殺戮欲越來越重了。保持一定的殺戮欲是好事,末世中需要那樣的野性,但照這趨勢,他怕他以後管不住泡芙。

泡芙不答他的話,隻是抱著他埋怨:“沈……你身上好臟。”

“是嗎?”沈梁抬手聞了聞自己身上,沒什麼異味,外套也是脫了的,襯衫才換了沒多久。

他正猶豫要不要燒點雪水洗個澡,臉上就軟軟的一道溫熱,一下一下的,他知道是泡芙在認真地%e8%88%94他的臉頰。

也許泡芙有點分離焦慮症,沈梁想,就像過於敏[gǎn]的小狗那樣。

“不要去見……那個人了,沈不是有泡芙了嗎?”

沈梁沉默半晌,卻問:“你是我的嗎?”

喪屍皇真的能屬於一個人類異能者嗎?不會失控嗎?不會後悔嗎?

現在的泡芙,是真正的奧斯汀嗎?

他不過是占了一道便宜,把他買了回來,強行養在了身邊而已。

那十枚晶核,和他比起來是那樣廉價,他曾用這樣的方式侮辱過他,就像當時成千上萬的拍賣客一樣。

泡芙%e8%88%94了%e8%88%94他的唇,聽他這樣說,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鬆開了他。

沈梁身上一冷,下意識去追泡芙的手臂,追到一半,手卻懸在虛空,沒有繼續前進,徒然垂了下去。

嘶地一聲,拉鏈一拉到底。

那件厚外套被扔到床尾,泡芙裡麵隻穿了一件白襯衣,過於寬大,鬆鬆垮垮,一看就屬於沈梁。

他的尾巴被夾在一雙微有肉感的長腿之間,原本蓬鬆的狼毛一縷一縷地粘連著,尾巴尖有些顫唞。

泡芙雙手搭在沈梁肩上,表情看上去頗有些苦惱:“沈……你這樣說的話,我會很想……吃掉你。”

“把你吃掉的話……我們融為一體……你就不會再擔心……我不屬於你了吧?”

第33章 安家

沈梁看著他的臉, 精致卻蒼白,比起剛剛變成人形的時候氣色好像差了很多。未被紗布遮去的綠瞳中直率地表露著渴望和野性,和大多數求偶的食肉動物一樣。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他沒有去攬泡芙的腰,隻是抬手理了理泡芙額前雪白的碎發, “我像之前那樣幫你, 好不好?”

“不好。”

“哪裡不好?”

泡芙不高興地抿了抿唇,毛茸茸的耳朵豎起來。

“就是不好。”

聽起來還挺任性的。

“乖, 寶貝聽話, 你之前不是說能好好控製住自己嗎?是不是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

泡芙突然一下趴到他肩上, 雙手抱住他的肩膀, 也不說話, 隻是時不時發出一點難以忍受的細碎聲音, 好像早就知道沈梁一定會心疼他, 不會放著他不管。

他賭得很準。

或許這根本算不上什麼賭, 因為勝率是百分之百。

沈梁的長褲被他的尾巴洇濕了一大塊, 也不好再繼續穿著了。濕漉漉的尾巴被沈梁從尾巴根順著抓了出來, 力道有些重,抓在沈梁背上的雙手輕輕顫唞起來。

沈梁幫他捋掉尾巴上多餘的水, 換來的是自己的長褲打濕得越來越快, 或許這並不是正確的做法,因為泡芙好像更難受了些。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梁的表情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冷靜, 但額邊隱約冒出來的細汗和手臂上突起的青筋替他訴說著內心狂暴的情緒,他用濕淋淋的大手輕輕按住泡芙的尾椎骨,試圖給他最後一次逃跑的機會。

泡芙卻隻是張口, 很溫順地%e8%88%94了一下他的耳畔, 聲音顯得沙啞:“沈……”

這是正確的密碼。

沈梁想, 如果泡芙還有成為奧斯汀的那一天, 一定會為之後悔終身,說不定兩人就此結仇,惹上一生的怨懟。

但無論泡芙會不會恨他,他都會疼愛他,保護他,嬌縱他,餘下的後半輩子,都用來對他負責。

這是他造下的孽,也是他修來的福。

今夜狂風呼嘯,雪下得越來越深,屋子裡沒燒煤炭,卻是溫暖如春。

後半夜的某個時候,沈梁披著衣服下了床,掀開扣在地上的鐵盆,往裡麵夾了兩塊煤炭。

他想讓精疲力竭的泡芙睡得更舒服一些,但又用錯了辦法。

他現在也不會明白,這麼冷的雪夜,人類的體溫是三十六攝氏度左右,而煤炭燃燒時的溫度可以高達1700攝氏度,為什麼泡芙卻隻用待在他的懷裡就夠了。

燃起煤炭之後,沈梁走到窗邊,步履很輕,雙手搭在窗沿邊,眼神卻落在虛空處,腦海裡回放著一些忘不掉的畫麵。

他從來沒見過泡芙哭成那個樣子,準確來說他根本沒見過泡芙哭,最多也就是眼裡蓄點淚水,那也是痛得厲害,或者傷心得要命的時候了。

他承認自己是過火了,沒控製住,他很少有這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百分之百的嚴謹,細心,溫柔,很能照顧彆人的感受,以前的同事總是給他貼上這樣的標簽,但事實證明他並不是所有時候都能保持那樣的完美。

他有點後悔。

窗戶緊緊地關著,冷風卻還是從木板的縫隙中嘶嘶地鑽進來。沈梁燒了一點水,給熟睡的泡芙輕輕擦拭。

末世之前,他在市郊買了套公寓,兩百平,三居室,接了父母過來住,還給未來的孩子計劃了房間。

他用心地布置了房間,買的是雙人床,落地窗外能看見綠草如茵的花園,衛生間裡有個很大的浴缸,因為他個子高,骨架也大,要是還抱個媳婦,小浴缸就會顯得很逼仄。

他父母身體不太好,末世降臨那一天偏偏是定期去醫院檢查心肺的日子,醫院是喪屍病毒暴發的高危地區,急診室突然幾個變異體從樓道出來,腥紅凸出的眼球,深黑尖銳的長指甲,青白死灰的皺臉,一切都還來不及反應,沒有人想到這會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當沈梁趕去的時候,那家醫院已經淪陷了,他竭力想從屍潮中找到他的父母,最終卻隻在醫院的一角撿起一串桃木手鏈。

從那之後,他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往日安穩平和的生活不再,他需要拚儘全力才能活下去,每一天都活得好累,像經曆一場看不見儘頭的噩夢。

再後來……他的體內出現了低濃度血清,當時他是全球所有基地裡最早晉升五級的治療係異能者,所以沒人知道那種血清是所有五級及以上異能者體內都會出現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從實驗負責人變成了實驗體——全世界血清研究組織都在關心的實驗體。

起初還隻是抽幾百cc血液樣本,後來抽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再後來需要的就變成了肌肉組織……甚至到了剖開內臟的地步。

聽方故雲說,那是周銘凱的指示。

按理說,即便成了實驗體,他也是等級最高的治療係異能者,基地不可能輕易放棄他,但周銘凱不是正常人。

在最後一次被推上實驗台之前,他婉拒了周銘凱的告白。

他當時到底有多天真,才會相信周銘凱不會公報私仇?

“嗯……”

懷裡人濕漉漉的尾巴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沈梁驀然回神,映入眼簾的是泡芙安靜溫順的睡顏。

他屏住呼吸,旋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