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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她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

也是那日劉金鳳上門道歉,她看著女兒對著王二丫說的那些話,便從心底裡確認了麵前的人已經不再是她從前那個閨女,可又因為她對閨女的維護,想起這麼多天的相處,她終究還是沒有挑破這件事。

她看的出來,閨女身體裡的人並非是大奸大惡的,她相信這個人占用閨女身體的時候,閨女已經沒救了。而如今,陰差陽錯讓她們有了一世母女緣分,她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劉菊芬的屋裡,靠西邊較為陰暗的地方,擺著一個上了鎖的木頭箱子,裡頭是她找出來的閨女從前最愛穿的幾身衣服,權當是立了個衣冠塚。

這種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劉菊芬便相信這個世界是有魂魄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保護好閨女,如今便讓她替她供奉祈福,她也期盼著真的來世,她的閨女可以享受一世富貴平安。

十一月初,天氣便已經冷了起來,在這樣的鄉村,溫度似乎更低一些。

陳茵放學後和田蓉蓉一塊兒回家,路上就看到好些人拿著繩子長木棍之類的東西一路興奮的朝著山那邊跑。陳茵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大家都往那邊跑?”

田蓉蓉眼睛忽然一亮,說道:“前兩天不是說隊長組織人手進山打野豬嗎?我看肯定是有收獲啦,走,我們也去瞧瞧去。”

陳茵從前隻看過野豬的照片,真正的野豬倒是沒有見過,對此也很有興趣,立刻點頭說道:“那走吧。”

兩人背著布袋書包一路小跑著跟著眾人往山那邊跑,走進了方才看到整整三頭大野豬,毛色深褐泛黑,長著一對猙獰的犬齒,看起來尤為恐怖,陳茵看了一眼便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隊長見到陳茵過來,莫名鬆了一口氣,“陳茵,你來的正好,獵殺野豬的時候咱們有兩個人受了傷,你趙叔傷勢有些嚴重,你過來幫著瞧瞧。”

陳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被人抬著衣服上染著血跡,臉色蒼白,看起來著實不大好的樣子。

隻是,她現在手裡一沒藥物二沒有用得上的針灸用具,也隻能過去瞧瞧他傷的重不重要不要緊了。

陳茵過去給他把了脈,說道:“暫時沒有大礙,先把人送去衛生站吧,那邊有藥物和工具,我先回家一趟,取點東西,一會兒就過去。”

眾人看著麵容冷靜的陳茵,原先的慌亂一掃而空,不知道是被她的冷靜所感染,還是源自於對她的醫術的信任。

田蓉蓉有些輕微的暈血,看到這個場景麵色便白了下來。陳茵說道:“走吧,往後再有這種事兒,你可不能過來湊熱鬨了。”

兩人走出去挺遠,田蓉蓉臉色才稍微恢複過來,她拍拍心口說道:“太可怕了,不過有三頭豬呢。這些豬並不是出現在生產隊員的自留山上的,除開那些出了力氣的,我們隊員都能按人頭分到豬肉呢,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今年說不定能過個肥年。”

田家家境算是不錯,可是村子裡除去那些打獵的好手,想痛快的吃頓肉還真不大容易。

而且陳茵還知道,現在還隻是公社成立初期,所以管理並沒有那麼嚴格。後來似乎是連上山打獵下河撈魚都屬於挖社會主義牆角的行為,是要被抓起來割尾巴的。

陳茵低低的歎了口氣,指了指前麵不遠處,“你家到了,快點回去吧。”

田蓉蓉朝著她家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轉頭看向陳茵說道:“茵茵,你怎麼這麼能乾呢?跟你一起玩,我總覺得我沒用極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而後才又笑眯眯的說道:“我決定了,我也要好好學習,現在做不成有用的人,將來也得做個有用的人!”

“好啊,那我們約好了,一起考大學啊。”

“好。”

陳茵回到家中,取了行醫箱,想想又拿了一瓶她自己配置的止血消炎藥,出了門往衛生站走去。

到了衛生站,陳茵就看到方大夫已經給病人做了初步的清洗傷口和包紮處理,看起來還是非常專業的。

見到陳茵來了,方大夫才說道:“血已經止住了,隻是消炎藥我這裡不多,隻給他吃了一顆,你看看接下來還要怎麼治療?”

現在雖然已經解放,但是藥物尤其是西藥和某些特效藥依舊十分缺少,方大夫每次用都是小心翼翼且還一臉肉痛。

陳茵將自己帶來的止血消炎藥取了出來,“這藥具有止血消炎促進傷口愈合的功效,明天給他傷口換藥的時候,就用這個藥吧。另外,我再開個方子,補補血提提氣,沒有什麼大問題。”

方大夫一聽這話就高興了,眼看著時間不早,也沒拉著陳茵說話,隻讓她先回去了。

這兩天,雞窩裡麵終於有了動靜,陳茵興奮的連醫書都放了下來,蹦跳著到了雞窩旁,已經出了三隻小雞。她過去看的時候,剛好有一隻小雞將雞蛋殼啄破了,正努力堅強的要破殼而出。

陳茵看著隻覺得十分有趣,她就蹲在雞窩旁,連著看了一個小時,直到劉菊芬過來叫她,“有這麼好看嗎?看的連飯都不吃了。”

陳茵點點頭,“好看,看著小雞那麼努力的破殼,我就覺得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是能度過去的。”

“看個小雞破殼還給你悟出人生大道理來了,先甭管其他,現在還是吃飯最大。”

吃完飯,陳茵就在院子裡消食,走了兩圈她就覺得自己雙腳像是不受自己控製似的,又朝著雞窩走去了。盯著雞窩看了一會兒,陳茵覺得大概還是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太少了,這才導致她看個孵小雞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正在她準備要回屋洗漱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陣叫喊聲,仔細聽著聲音仿佛還是叫她的。

陳茵頓下腳步,劉菊芬從屋裡走出來,看著陳茵說道:“應該是衛生站那邊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

陳茵將大門打開,就看到家住在靠著衛生站不遠的地方的趙強氣喘籲籲的站在他們家門口,因為趙強他爸緣故,趙強經常跑去衛生站,一來二去的倒是跟陳茵熟悉起來。

“彆急,慢慢說。”

趙強才八.九歲,看他喘氣的模樣,就知道他定然是一路從衛生站跑著過來的。

“方……方大夫讓茵姐姐你快些去一趟,他那邊來了個病的很嚴重的病人。”方大夫原話是有個很棘手的病人,趙強不知道棘手什麼意思,自然也就記不住這兩個字,但是他知道方大夫治不好還需要找茵姐姐幫忙的,那應該是很嚴重的病了。

更何況,他還看了那病人一眼,實在是太瘦了,看著確實很嚴重。

陳茵說道:“那行,我去看看,你就先在這邊休息一會兒再說。”

等她到了衛生站看到病人的時候,當真有些驚訝起來。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一個多月以前來衛生站看過的陳世根,跟他們家還是沒出五服的親戚,不過走動倒是不多。想起那日她媽對陳世根這個人的評價,陳茵抿了抿唇。

應該是他做了什麼事情,不然按照她媽的為人,是不可能說出如此刻薄的話來的。

“你就是陳茵陳大夫吧?我叫陳向東,你可以叫我一聲堂哥。”

陳向東?│思│兔│網│

陳茵對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似乎是陳世根的大兒子。好像十多年前就跟著部隊出去了,一直到解放了他才回來看了一眼,之後就回了部隊,這些年回來的時間也很少。不過聽村裡人說起的時候,都是一副讚揚的語氣,誇著他有出息。

這是他回家來探親,剛好遇上陳世根發病了?

陳向東加入部隊的時候才十五歲,彆看他現在年紀不算大,可他也是打過鬼子參加過解放戰爭的老兵了。這一次部隊要給他提級彆,隻是他當年出來的早,文化程度不高,雖然後來跟著參謀學了些文化知識,可到底不夠。這次上麵讓他去首都軍事大學進修,去之前給了他探親假。

他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了,誰知道剛一回來,就看到那個他曾經期盼過信任和關心,真心叫過父親的男人,骨瘦嶙峋的躺在床上,陳向東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陳世根兩頰凹陷,眼睛有些渾濁,可是在看向他的時候,眼底流露出的驚喜和悔意卻讓陳向東忽覺心底有什麼在發芽,酸酸漲漲的實在難受。

那個女人不在家,陳向東平日裡並不在意曹玉琴在哪兒,可是如今這個男人都已經病成這個模樣了,那女人竟然不留在他旁邊照顧嗎?

“她人呢?”陳向東說話的時候,帶著幾分怒氣。

陳世根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誰,虛弱的開口,“她……她在外麵乾活,要……要掙錢給我看病,沒故意不照顧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陳世根還護著曹玉琴那個女人,陳向東努力壓下自己的暴脾氣,拚命的告訴自己他現在是個病人,自己不該跟他計較。

“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我這許多年每年寄回來的錢,雖然不算多可也絕對不少了,怎麼到了現在,連給你看病的錢都沒有?”

陳世根羞愧的低下頭,陳向東一下就明白過來,“你拿著錢貼補陳向南了?你病成這樣,那小子呢?現在在哪兒?”

陳世根搖搖頭,眼眶有淚,眼中亦是悔恨不已。

他如何不知道村裡人背後都是怎麼說他的呢?他們都說他活該,偏信一個後媽的話,讓長子跟自己離了心,在那樣動蕩炮火連天的年歲裡,逼得長子離家出走,生死不知。隻剩下一個小兒子在身邊,偏偏他因為孩子媽,也對小兒子嬌慣著,養的小兒子整天好吃懶做無所事事,是塘壩村出了名的二流子。

他如今也悔不當初,整天盼著大兒子能夠回來看看他,如果可以的話,能夠原諒他。

大兒子的親媽在挺著大肚子的時候,被炮火聲驚到,生產的時候難產,之後也沒調理好,不過一年就丟下他們去了。在大兒子八歲的時候,他娶了比自己小十多歲的曹玉琴,曹玉琴對兒子關心對他溫柔,家裡家外都操持的很好,他是真的覺得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是他的榮幸。

後來曹玉琴生下小兒子,長子跟曹玉琴之間就有了矛盾,隻是曹玉琴每每都是含著淚委屈堅強的說:“不怪他,他自小沒有親媽,現在我又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向東心裡不舒服也是應該的,沒事的。”

就是這樣的話聽多了,漸漸地不管向東和曹玉琴以及向南之間有什麼矛盾,他總是先責怪向東。在向東十五歲那邊,向南在廚房摔倒了,旁邊還有一個裝著兔子肉的海碗,曹玉琴正失望的訓斥向東:“你怎麼能在弟弟幫忙乾活兒的時候推他呢?向東,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當時就什麼也沒有問,不管不顧的認為曹玉琴說的都是真的,也因此第一次出手打了向東。

其實現在想想,那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