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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254 字 6個月前

聖的旅人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這團能夠滌蕩心靈的暖陽,他們將其稱為聖光。

而透明聖殿的頂部,是開創了一代建築流派的穹頂結構。巧妙地將弧度優美半圓的屋頂扣在四方的主殿上,卻不使四周牆壁因過多負重而倒塌,這是數學、建築與美學的集中體現,融合了人類無窮的智慧。

爹爹也講過,那座聖殿雖然建造在最寒冷的苔爾冰原,但建築內部卻溫暖如春。壁爐徹夜點燃,卻無需擔心冰磚化掉。彩色大理石是這座透明聖殿的地磚,金線與銀線編織的羊毛掛毯裝飾著每一間禱告室的牆壁,而位於主殿的聖壇,則供奉著足有兩人高的神的雕塑。

那裡是人類一切奢華的彙聚,但那裡的財富卻又被認為是最神聖純潔的——信徒自願將自己擁有的一切獻給雕塑,不論是財物,還是他們自己。

“好笨哦,去向一個不會開口的雕塑祈求幸福,卻不試著自己努力!”艾絲珀當時疑惑地說道,“爹爹,你這個故事編的不好。”

而當時索帝裡亞隻是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小姑娘長長的麻花辮揉得毛毛躁躁。

艾絲珀曾經以為她和爹爹、Papa住的裝點了鮮花與藤柳的神居就足夠美麗,直到她今天親眼看到了這座傳說中的“透明聖殿”。

肉紅玉髓、黃寶石、橄欖石、血瑪瑙、藍螢石、祖母綠……數不清的珠寶鑲嵌在聖殿大門上,雕刻在聖殿牆壁中,閃耀在神像權杖裡。

艾絲珀幾乎要迷醉在這五顏六色的珠寶中,直到感覺臉蛋被輕輕掐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已經被Papa抱到了一扇雕花鍍金白橡木門前。

“唔,好臭!”那扇門虛虛掩著,有一股味道從門縫裡鑽出來,艾絲珀連忙擰緊了鼻子,“像一個月沒洗澡的吸血妖!”

空空蕩蕩的大殿,似乎隻有他們兩個活人,幼童的聲音又尖又細,這一嗓子喊出,竟然形成無數回音,“吸血妖”這個音節在牆壁上不住碰撞,最終順著門縫,溜進了那間散發著惡臭的大殿。

尤利斯沒來得及捂住艾絲珀的嘴巴,便聽到微弱的“唔唔”聲從殿內傳出,那像是垂死的小獸的嗚咽,又像是身處絕境的人看到了希望時歇斯底裡的掙紮。

難道,這個布滿死氣的建築裡,竟然還有人活著?

他下意識衝了進去。

然而,在看清地麵上密密麻麻躺著的屍體後,尤利斯又迅速轉身,扯下鬥篷布條蒙在艾絲珀眼睛上,叮囑女兒一定不能摘掉,這才一步一頓地,越過層疊交錯的屍骨,走向大殿中央的聖壇。

不,或許叫祭壇更為貼切。

以聖壇為圓心,六具赤摞的無頭男屍,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腳向內、手臂向外伏倒,聖壇中央,原本是神使牧首在布道時站立的位置,堆疊著六顆怒目圓睜的人頭,眼中還凝聚著死前瞬時的驚愕。

這些人頭都是禿頂,聖庭神使的統一發式,無一例外。

而更令尤利斯吃驚的,則是每顆頭嘴裡叼著的祭品,在他走上祭壇前明明是羊脂玉圓環,此刻卻變成了老鼠、蟾蜍、蟑螂、烏鴉等動物屍體。

“唔,救命!”

那個掙紮的聲音又響起了,似乎是因為聽到了尤利斯的腳步,對生的渴望戰勝了即將死去的無助,竟然喊出了一句完整的求救。

可是,尤利斯在那層層疊疊的屍體上迅速掃過,看見的隻有滿目死氣。

“Papa,在裡麵!”這時,一直不出聲的艾絲珀忽然指著聖壇的方向說道。

尤利斯頗為無奈地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眼罩扯掉的女兒,一團魔法光圈從他手中飄出,將聖壇圓形的大理石台麵托到半空之中,露出了中空的壇柱。

尤利斯與艾絲珀齊齊看內看去。

“謝……”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變成了一聲像是看見死人般的驚呼,“是、是你?”

聖殿外的風雪雖然哭嚎著想要吞噬苔爾冰原最後的一點光亮,拱頂內鑲嵌的琳琅滿目的珠寶卻堪比日光,將這地獄般的圖景照徹得分毫必現,隻需一眼,不論是那副俊美的五官,又或者是那頭熾熱的紅發,都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出現在尤利斯視線中的,是一個擁有著亂糟糟的亞麻色卷發的老人,不知道已經多少天沒有洗澡,那毛線團一樣的頭發已經起了油,黏糊糊的沾在一起。然而儘管臉皮發皺、皮膚上布滿了老年斑,在對上那雙灰綠色的雙瞳的瞬間,尤利斯終於反應過來這個人的名字——

“很高興見到您,拉沸爾陛下。”

既沒有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也不關心“還有沒有幸存者”,同樣不在乎“為什麼變成這副模樣”,隻是客套而疏遠,同時又極其離譜的一句“很高興見到您”。

拉沸爾·布萊克聞言,像是看見小醜的表演一樣,皺在一起的嘴角大大地扯起,不可遏製地笑了起來:“很高興我還活著。是啊,很高興!那個紅發少年再一次扮演了英雄——”他乾巴巴地唱道。

尤利斯沒做回應,左右環顧著大殿,終於確認:除了拉沸爾不知為何奇妙存活以外,這裡再沒有第二個幸存者。

聖殿的神使全都死了,這對奧神教是毀滅性的打擊。但他既不可能對此慶幸,也不會生出憐憫——聖庭的所有神職人員都是這場蠱惑人心的魔法的參與者,如今他們終於成為了魔法的獻祭,這也許才是自然之母最公平的規則。

“尤利斯,雖然我不知道你這四年去了哪裡,但你出現得正是時候。”

拉沸爾將被捆縛在一起的雙手按在壇柱邊緣,繩子兩頭繃得很直,似乎還捆著什麼其他東西,他嫌惡地拽了拽,兩雙被吊在繩子兩邊的,像被野獸啃咬過的手出現在尤利斯視野之內。

“我想你對我的遭遇一定很好奇。”

本該是壯年的拉沸爾提前衰老,這或許是長期被黑魔法侵蝕的副作用。這位帝國的“帝王”如今說上兩句話就要喘上好一陣子。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自說自話:“那該死的托特,利用完我們之後,竟然舉行了一場祭祀儀式,他把所有被他‘賜予’魔力的信徒都吞噬了,包括六國國王和我。不過,多虧了我體內的精靈血脈,讓我能比其他國王的生命力更頑強些。那倒黴鬼以為自己再沒人能匹敵之後,這才敢去找海神的麻煩。不過既然回到這裡的是你,托特肯定是和惡魔一起下地獄了……”

“哦,差點忘了介紹這些舊朋友。”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拉沸爾抬起手腕晃了晃,指了指被鐵鏈拽起的右邊的手,“凍土國國王費舍,他是看見了祭祀儀式後,直接被嚇死的。”

然後又指了指左手邊的,“阿茲克國王尕多,他是和尼斯國王科米爾吵嘴架,被科米爾掐死的。其他的三位國王也都在這裡,我相信他們一定很遺憾沒能在活著的時候認識你。”

六國統治者全都死在聖域,隻有奧神帝國的皇帝幸存,尤利斯馬上意識到,這對渴望權力的拉沸爾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儘管他已經沒幾年活頭了。

果然,拉沸爾接著說道:“我知道聖庭幾年前的所作所為讓你徹底寒了心,可你看,現在舊的一代都已死去。隻有你和我還活著。這正是命運的安排呀。尤利斯,我們可以借奧神的名義,停止大陸的戰爭,恢複秩序,恢複文明,從今以後,我是黑澤大陸的帝王,你是神權的代言人,我們攜手統治大陸……”

但尤利斯卻隻是問道:“你知道托特的真實身份?”

拉沸爾笑著眨了眨眼:“就算我再不濟,我的血液裡也流淌著精靈的魔力。我既然能看穿你的契約騎士,也自然能夠看出來托特身上那個詭異的影子。”

尤利斯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還在什麼生物身上見過這樣的標記嗎,龍,人魚,還有巫女……”

“你早就知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是來自世界邊緣的種族?”拉沸爾笑道,“坦白說,我最開始的確不明白為什麼你的契約騎士身上的刺藤枚是藍色,其他的惡魔分明是紅色標誌。直到他主動提起了‘毀滅’。鬼知道我到底翻閱了多少書籍才查到一星半點關於阿波菲斯的資料。”

“要知道,在你出生之後不久,老菲諾可是和托特一同謀劃了一場‘滅神’運動,所有對毀滅之神的信仰都被消除。那個魔法的代價並不大,畢竟對於毀滅的信仰本就搖搖欲墜——為了讓願望成真,人們要需要奉上的祭品太多了。那場運動之後,幾乎沒有人還記得毀滅之神到底是誰。直到一個月前……”

說到這裡,拉沸爾抬了抬眉頭,露出如獲至寶的表情:“所有關於阿波菲斯的傳說、關於他的詩歌,重新鑽進了我的腦子裡。那時我就猜到,托特和惡魔一定是死了。——是你乾掉的?”

而這時,一直木頭般僵立的尤利斯卻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扯著拉沸爾的衣領,將他拽得幾乎跌倒:“你是說,關於毀滅的信仰,並非人類主動背棄?”

那雙失神的布滿血絲的黑眼睛在聽到拉沸爾的話後忽然動了動,鼻翼微張,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抖動,像是抽搐。

這樣的神情,拉沸爾再熟悉不過。在他還是%e5%90%9f遊詩人的時候,在太多輸光了所有身家的賭徒臉上看到過。

他們的神情呆滯,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可隻要這時有人願意施舍給他們一枚銅幣,他們便立刻像瘋狗一樣撲到賭桌上,毫不猶豫地將希望連同自己的命,一同押到彆人的手上。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尤利斯會變成這副模樣,但尤利斯是枚好用的棋子,這是所有人的共識。眼看著他又要為自己所用,拉沸爾的笑容越發燦爛:“是的,尤利斯。人們想起了阿波菲斯,終將重新拾起對毀滅的信仰。曾有這樣的傳說存在:當信仰足夠強大,你甚至能夠讓神起死回生!”

第157章 愛神 22

“臭老頭,胡說!”

這時,一道清脆的童聲打斷了拉沸爾的遊說。

似乎直到此刻,拉沸爾才知道這間大殿竟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他盯著尤利斯懷裡那團裹著黑絲綢鬥篷的小不點,連眼睛都顧不得眨。

艾絲珀把對方的不回應全當成做賊心虛,從鬥篷裡抽出手臂,煞有介事地指著那亞麻色長發的臭壞蛋的鼻子:“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神,你騙人!”

拉沸爾仔細盯著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孩,那雙紫羅蘭般的眼睛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忽然發起抖來:“你是……”

“這個世界本來高高興興的,都是你們,把她弄哭了。”艾絲珀說得生氣,臉蛋也變得粉嘟嘟,“小王子也是,Papa也是……可艾絲珀說好了要保護Papa,嗚……”

雖然沒受什麼委屈,艾絲珀卻先哭了出來,雙手摟著尤利斯的脖子,在他頸窩不住地蹭眼淚。

尤利斯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