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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19 字 6個月前

傲嗎……”

“我的兒子都死了,被你溺死了。”斯普魯三世生硬地打斷道,“凱爾·穆德,你永遠都是個失敗者。 ”

“我詛咒你,凱爾·穆德,我詛咒你被眾人唾棄、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你的靈魂,將永生永世在地獄的烈火裡煎熬。”

“您的天真一如既往地讓人發笑。”凱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睛裡的愉悅濃稠得像是新采的蜜,“我早就將靈魂賣給惡魔,死後的歸宿,早就不在我擔憂的範圍。”

“而您……”凱爾從袖中抽出一把餐刀,抵住斯普魯三世的喉嚨,“您既不是死在敵人的劍下,也不是在打獵時英勇地丟了性命。尊貴的‘侵略者’普魯士·穆德,捅穿您喉嚨的,是一柄切過羊尾巴的餐刀。”

凱爾轉動餐刀。

鮮血噴濺的聲音在這間密室中格外刺耳。

斯普魯三世咒罵的聲音越來越小,這位曾經以鐵腕征服了大半個黑澤大陸的帝王,生命的最後一刻,卻是在詛咒自己的兒子腐爛在地獄。

尤利斯及時扶住了搖搖晃晃幾乎要跌倒的凱爾。

年輕國王緊緊攥著染血的餐刀,連指節都開始發白,鮮血從他的指縫流下去,滴答、滴答掉在鞋尖上。

他輕喘了一口氣,似乎如釋重負,片刻後,又突然後知後覺地擰起眉毛,把餐刀一下丟出老遠。

“現在來談談我的母親。”

凱爾揚起下巴,漂亮的翡翠色眼珠裡映出四周豔紅的魔法之火,“她叫什麼來著?莉莉?伊莉?啊,伊莉絲·穆德。伊莉絲王後繼承了穆德家族的遺傳病,她在我繼位的第二年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有一天我去我從小長到大的地牢裡找她,發現她竟然用自己的裙子當成繩索,把自己勒死在鐵窗的欄杆上。”

說到這裡,凱爾“哈”地笑起來:“美麗的、驕傲的帝國王後,渾身赤摞著,舌頭露在外麵,就那樣醜陋地死去。”

“陛下……”

尤利斯開口,他覺得此刻應該說些什麼,但又確實不知如何接下去。

他和凱爾一樣,自出生來都背負著“詛咒”,他們的命運如此相同,但兩人走過的道路卻又千差萬彆。他們同樣是王座的繼承人,同樣長著紅色的胎發,但尤利斯卻擁有深愛他的父親,他的童年雖然同樣困於一隅,然而高塔裡卻充滿著陽光與笑聲。

在知道凱爾的遭遇後,尤利斯不止一次地設想過,如果兩個人的父親互換,他又是否會踏上凱爾的路?

“陛下,‘兀鷲’烏圖爾絕不會背叛您。”尤利斯蒼白地發著誓。

他無法不同情凱爾。

但他也無法原諒一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

“烏圖爾,我喜歡你。”凱爾把餐刀收進袖口,再抬起頭,臉上已經沒有癲狂的神色,“我親愛的父親說的沒錯,在你出現前,我的確是孤身一人。

“貴族和宮人害怕我,我的侍童對我有所企圖,塔托斯渴望我的靈魂,他們的眼珠裡都是渾濁的欲望。而你,你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珠裡什麼情緒都沒有,你對我毫無所圖,你就像是命運送給我的最完美的夥伴。”

“能得到陛下的賞識,也是我的追求。”

凱爾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剛剛隻是個插曲,現在我將穆德家族的秘密告訴你。”

他在兩人站立的浮台上跺了跺腳,那塊大理石質地的磚塊平穩地向後退去,就在即將接觸到囚牢邊緣的刹那,凱爾抬起手,再一次的,那牆壁緩慢地向內凹陷,將他們帶入另一間密室。

與關押斯普魯三世的囚籠不同,這間密室格外乾淨整潔,兩麵白瓷牆壁上,雕刻出拱形的鏤花窗子,而另外的兩麵牆壁,則用馬賽克工藝,以藍水晶、黃寶石、綠柱石等等各色玉石磨成的碎片,鑲嵌出一幅隻在神學典籍中才會出現的極樂鄉圖畫。

尤利斯屏住了呼吸。

“這不是聖域那幫老混蛋們創造出來的極樂鄉。”似乎看透了尤利斯的震驚,凱爾及時開口,“這幅油畫描繪的,是舊世界神族的居所。”

“我的公爵,不要表現得這麼吃驚。就算是你也該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的不同信仰中,其實有許多故事是相似的。神創造了最初的人類,神教會人類耕種、繁衍,神為懲罰人類的貪婪、欲念而降下水災、火災……”

凱爾滔滔不絕,尤利斯無法反駁。

在奧東的神學史課上,伊赫神使就曾經教他比較過奧神教與多神教傳說故事的異同,他還開玩笑地說奧神或許與多神教裡某位神係出同族,卻被神使嚴厲地責備了許久。

“舊世界的故事散落於民間,不成體係,被後來的信仰適當‘借鑒’,除非學者花費數十年去研究比較,是很難發現其中的關係的。”

邊說著,凱爾走到密室中央的石灰立柱前,把手掌貼在表麵,一道綠芒閃過,隨後就聽“哢嚓”一聲,像是機關開啟,嚴絲合縫的石柱表麵裂開一到縫隙。

凱爾把手伸進去,搬出一本比手掌寬度還要厚的書。

“或許你在海上漂泊的時候,曾有人向你說起過穆德家族是惡魔後代的傳聞。”

凱爾吹掉書封上的塵土,隨手翻著陳舊泛黃的書頁,向尤利斯招招手。

尤利斯看向那布滿上古語和詭異花紋裝飾的書,喉嚨震顫,念出封麵那句猶如預言的題記:“‘我們源自惡魔,也將成為惡魔’。是的,陛下,我曾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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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devil we came, and to the devil we will go.——金雀花王朝惡魔之女後裔的傳說

第105章 契約 7

在溫飽已經不再成為煩惱時,人們開始追求漂亮的衣裳與可口的食物;當物質層麵的需求被滿足,人們會去探討藝術與哲學、詩歌和文學、生命與永恒;而對於統治者而言,當他們自覺政權穩固,國內安定,不需平民的擁護也能穩坐王座時,他們則熱衷於為自己塑造高不可攀的形象,以期於與普通民眾有所區彆。

在這時候,貴族們就會開始開始一項浩大的工程——尋根溯源,繪製一幅足以追溯到上古世界的家庭譜係,明確區分直係旁係,純血混血,以便使自己的家族能夠一直保證血統的純正。

同時,貴族們還會將自己的出身與某種傳聞聯係到一起,以確保自己比那些由泥巴捏成的普通人要高貴。

這曾經是潮流,如今卻變成傳統。

尤利斯所在的克萊斯家族也不能免俗,傳說凱萊斯家族的第一人,曾是那焚儘大陸所有罪惡的白色焰火下幸存的白鴿,為奧神銜來代表生命的橄欖葉,自此,“自由與和平”則成為克萊斯家族的宣言。

當然,沒人會指出奧神教近幾十年才在黑澤大陸盛行,而克萊斯家族的曆史則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這一時間上的小小失誤。

其他的有名家族,有的自稱人魚的後代,有的自詡有精靈血統,有的斷定自己曾接受過神的賜福,總而言之,他們的血統都是高貴無比的。

隻有穆德家族,堅稱自己為平民之子。

這當然惹惱了一眾貴族,很快,“穆德家族是惡魔在人間的奸細”這一傳言不脛而走。而穆德家族的兩百年曆史中,屢屢出現瘋子的事實,就更加坐實了這一論斷。

“傳說,是惡魔與人類強行結合,迫使一名無辜的處女產下了穆德家族的創始者。”尤利斯繼續道。

這對於驕傲的凱爾來說無疑是挑釁,但是年輕的國王隻是輕笑一聲,把石壇上的古書翻到第三頁: “傳言始終是建立在某種程度的真相上。穆德家族的確不是純種人類。隻不過我們血管中另一半的血液,是精靈不是惡魔。而人類與精靈的結合,是自願,並非強迫。”

順著凱爾的指尖,尤利斯低下頭。

那張邊緣已經磨毛變黑的羊皮紙上,早已褪色得有些斑駁的插畫中,繪製了一個擁有尖耳朵、銀灰色短發的男性,以及留著淡金色卷發的女性,在青綠色的草地上忘情擁%e5%90%bb的場景。

他們的雙腿狠狠糾纏,%e8%83%b8膛緊緊相貼,就算這張圖畫經年累月已經開始模糊不清,尤利斯仍舊能辨出那男子的俊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個精靈,曾是舊神之主——阿波菲斯最寵愛的繼承人。” 凱爾的聲音在耳邊遙遠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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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斯回到臥房的時候,冷月已經西沉,這是斯坦尼一天之中的至暗時刻,屋內燃起的一豆燭火成為這方寸小屋中最亮的光。

“你回來了。”

溫柔中帶著少許沙啞的聲音響起,有衣服互相摩攃的窸窣聲,尤利斯的肩頭隨即搭上一雙泛著冷意的手。

尤利斯身體一顫。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一幅幅圖畫。

除去凱爾最初給他展現的精靈與人類女姓交.合的畫麵,那本書還記錄了那位銀灰色頭發的精靈與人類男性、人魚女性、人魚男性,甚至與矮人族歡愛的場麵。

雖然圖畫中對於精靈的麵容並沒有過多描繪,但畫師對於精靈的身體似乎格外喜愛,熱衷於從不同角度展現灰發精靈的流暢線條。

在月光下、在水中、在僅僅點燃著一根蠟燭的木屋中,又或者是在漆黑的岩洞裡……

那個灰發精靈每個角度、每一寸肌膚,都如此完美,完美到尤利斯最為熟悉不過。

尤其是那個始終不見麵容的精靈,精壯%e8%83%b8膛上那枚像是刺藤一般的藍色印記。

那個他曾在無數個深夜,在索帝裡亞熟睡的時候,卑微地撫摸過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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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惡魔的數量是固定的,你知道為什麼嗎,我的公爵?”

尤利斯還記得,在看到自己劇烈起伏的%e8%83%b8膛時,凱爾是這樣問他的。

他那時隻覺得自己頭腦像是被塞滿了混合著泥沙的漿水,根本轉不動。

“舊神之主曾將四位精靈選定為繼承人,分彆賜予他們生命、希望、愛與光明的力量。這四位精靈原本擁有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可是舊世界的魔法生物卻依舊在與人類的戰爭中失敗了……而直到精靈察覺到阿波菲斯的力量開始衰弱,這四位繼承人仍舊不曾出麵。為什麼呢?”凱爾問道,“是阿波菲斯的眼光出現了問題?還是那代表著純潔與自然的精靈背叛了他?”

尤利斯遲鈍地晃著頭,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謊言。

凱爾顯然也並不期望得到回答:“隻有一個可能——阿波菲斯的繼承人都死了。”

尤利斯忽然想起索帝裡亞為他講過的傳說:人類與精靈族的大戰。

惡魔就是自此誕生。

“舊神之主的繼承人,變成了惡魔。”尤利斯幾乎用儘了全身力氣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生命之子變成了死亡的掌舵人,愛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