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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43 字 6個月前

凱爾吸引過去時,一直布偶般毫無動靜的哈桑,卻找準時機,攥住桌上的刀,狠狠揮向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慘叫聲響起的瞬間,尤利斯閉上了眼。

“很可笑吧。”一聲嗤笑響起。

尤利斯悚然回頭。

成年的凱爾正站在他身後,與他一同看著地麵的鬨劇。

“陛下。”尤利斯跪在他麵前。

“我那時不知道獅堡是會吃人的地方,天真地以為僅僅憑借我‘伽曼大王子’的身份,就能讓哈桑幫我討到食物。”

凱爾抱著雙肩,臉上不再有往日張揚的笑,廚房昏暗的燭火投在他的雙眼裡,一明一滅,像是洇著水:“烏圖爾,如果我早知道人最脆弱的地方是喉嚨,我的哈桑,是不是就不會死?”

尤利斯看向地上咬著廚師長大腿不鬆口的幼年凱爾。

而被放置在桌上的哈桑,%e8%83%b8口綻開一朵鮮豔的玫瑰。

“我在穿過界門的時候和塔托斯失散了。”凱爾不再看向那近乎鬨劇一般的場景,攥著尤利斯的手腕,帶他轉身紮進身後的黑暗中。

第98章 心意 20

無數的畫麵一閃而過,尤利斯看到陪伴在凱爾身邊的仆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看到了凱爾的母親在地牢中來來去去,卻從不曾關心凱爾是否吃飽穿暖。

幼年凱爾不再傻乎乎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給誤闖進來的白鴿或者渡鴉,開始習慣於在餓著肚子的時候,去捉鑽進地牢裡的老鼠、蟑螂。

他也不再與一個又一個新的“哈桑”談心,他逐漸變得寡言少語,逐漸習慣於夜晚獨自去圖書館,但他又同時暴躁易怒,就連王後前來看望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而成年凱爾,就像在看戲劇一樣冷漠地看著自己的點點滴滴,他的腳步

越來越快,這些畫麵逐漸變成飛速流逝的線條。就在尤利斯好奇凱爾究竟在尋找什麼時,這位年輕的國王終於“啊”了一聲,停下腳步。

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看樣子七八歲的凱爾,此刻他正跪在兩列巨大的書架間,白色的蠟油在地上凝成一個圓形的圈,幼年凱爾就在這個圓圈之中喃喃自語。

四根蠟燭分彆立在他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閃爍著微弱的光。

“禁忌之書,在這裡。”

成年凱爾走進這段幻境之中,直接把幼年凱爾麵前攤開的巨大羊皮書搶了過來。

幼年凱爾完全不受影響,一長串晦澀的上古語從他口中說出,周圍的氣溫開始變冷,像是有什麼沉睡許久的怪物在慢慢蘇醒。

逐漸響起幽靈的哭嚎聲中,尤利斯依稀聽到了“召喚”、“惡魔”等音節。

這竟然是……

“召喚塔托斯的法陣。”凱爾一邊飛速翻閱著書頁,抬眼瞟向尤利斯,“將惡魔單向束縛在自己身邊的契約,威力很強大,惡魔必須聽從主人的命令,毫無反抗的權利。但相應的,召喚者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很大。我當時並未考慮過如果結契失敗會如何。但是,烏圖爾,我不建議你這麼做,你和你的惡魔之間,有比契約更加強力的羈絆。”

尤利斯不動聲色地默誦著幼年凱爾念下的咒語。

刻意壓低的童聲在這濃稠的黑暗中越來越清晰,幼年凱爾臉上也出現了痛苦的表情。

很明顯,惡魔在反抗他。

“解除幻境的咒語。”另一頭,在翻到書的某一頁時,成年凱爾忽然揚起嘴角,看向盯著幼年自己的、他親愛的公爵,“烏圖爾,我們該回家了!”

尤利斯屏住呼吸。

盯著幼年凱爾翕動的嘴唇。

差一點,就差一點!

但是,就在幼年凱爾即將念到咒語的最後一句話,他的手腕被一隻手攥住了。

成年凱爾拽著他,從那驟然塌陷的空間中逃離出來。

他們又回到了阿雅的山洞。

老村長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插在石壁上的火把還燃著,看來雖然在幻境裡過去了很多年,但在真正的世界,時間幾乎沒有流逝。

“告訴我,我親愛的公爵大人,你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幻境裡?”

兩人剛一落地,凱爾就鬆開了尤利斯的手,抬著下巴看向對方。

年輕國王的臉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逃離幻境時兩人掉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裡。就連尤利斯都覺得頭昏腦漲,更彆提體質更弱的凱爾。

但凱爾沒有顯示出半分難受的模樣,雙手背負在身後,縱使比尤利斯矮一些,他的目光依舊是向下看的,長而卷翹的睫毛把翡翠色的眼珠遮擋了一半,叫尤利斯辨不出凱爾現在的心情。

“這件事錯在我,陛下。薩波爾他更擅長空間魔法,在界門開啟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但那時我們正在吵架,他想讓我吃點苦頭,就沒有第一時間說明情況。”

尤利斯回答,“我本來緊隨著您的腳步,隻差一點就要進去了,薩波爾卻在那時良心發現,拉住了我。”

尤利斯已經習慣於在凱爾麵前把話說得半真半假,現在編起故事來更是毫不猶豫。

“我知道真相後,便要求薩波爾把我傳送到您所在的幻境裡。薩波爾則去尋找宰相閣下。”簡單介紹經過後,尤利斯解釋道。

凱爾走到阿雅留下的石凳前,翹著腳坐下。兩人視線相對,卻誰也沒有說話。

躺在地上的村長越睡越酣,竟然開始怡然自得地打起呼嚕。

凱爾抬頭,看著仍然發出微光的“界門”,忽然問道:“你想知道哈桑和那些廚師的結局嗎?”

尤利斯單膝跪在地上。

“他們都死了。我召喚出塔托斯後,第一個要求就是殺光所有知道我過去的人,包括陪在我身邊的第五個‘哈桑’。”

凱爾晃著腳尖,翹起右邊的嘴角,“他們以為國王死於野豬的獠牙?那可笑的男人,整日躺在情婦的肚皮上,早就拉不開弓箭了,他怎麼可能跑去打獵?”

凱爾忽然放聲笑起,連眼角都被淚水打濕,他捂著肚子,身體折疊在一起,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從某種意義上講,聖庭的預言是準確的,不是嗎?弑父殺母,把罪惡撒遍黑澤大陸,這正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尤利斯默不作聲。

伽曼帝國的君主是個瘋子,這在黑澤大陸是不爭的事實,他背信棄義,踐踏尊嚴與人命,搗毀了黑澤大陸幾百年來苦苦維持的秩序。

他以殺戮為樂,與墮落為伍,明目張膽地挑戰人們的道德底線與容忍度。

外邦人提起“凱爾”兩個字,腦海中能想象到的第一個詞是“瘋”,第二個詞就準是“恐懼”。

然而,拉那村的村民卻在夜晚真心實意地唱響讚美凱爾的歌曲,縱使在得知這個年輕人就是他們的國王,見識到了刀劍與鮮血,他們的眼中雖然出現了同樣的恐懼,卻仍然閃爍著崇敬之光。

“征服者”凱爾·穆德,砍掉了昏庸大臣的腦袋,把有真才實學的人安排在合適的崗位,他解散議會,獨攬大權,在惡魔死亡威脅的高壓下,一切政令推行得暢通無阻。

文學、音樂與美術,在斯坦尼城中開出形態萬千的花朵。

凱爾把平民從領主的層層盤剝中拯救出來,把土地還給農民,把交易自由還給市場。伽曼人再也不怕被強行征兵,因為帝國的軍隊全由戰敗國年幼的俘虜組成,他們絕對忠誠。

在伽曼人眼裡,他們的國王除去在信仰一事上是獨斷的暴君外,卻也同時是救世主,是解放他們的神。

尤利斯當然不可能同情一個仇人。

但如果奧東和尼斯的慘劇不曾發生,如果奧神的信徒未曾被殘害,他會真心實意地欣賞一位君王。

“陛下,伽曼的統治者是您。”尤利斯沙啞著聲音說道。

“你不需擔心,我不會因為你知道我的過去而殺死你。”凱爾抬起頭來,擦乾眼角的淚,向尤利斯招招手。

尤利斯慢騰騰起身,站在凱爾身邊。

“我曾經在夢中見過一個紅頭發的男孩。”凱爾仰著臉看他,“夢都是有意義的,烏圖爾,在遇見你之前我原本不相信這些鬼話。但是現在,我相信我們的命運是相連的。你和我都是詛咒之子,你是我的夥伴,我的另一麵。”

凱爾似乎有些激動,聲音裡帶著細微的顫唞。

“陛下。”尤利斯甩開暗紅色披風,單膝跪在地上,右拳抵在%e8%83%b8口,深深地垂下頭,“‘兀鷲’——為您而活。”┆┆思┆┆兔┆┆網┆┆

——侵占白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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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洗白,洗不白。

小黑國王也終於對他的烏圖爾表白了。

第99章 契約 1

山洞一時安靜下來。

“啪啪”清脆的掌聲忽然響起。

“太感人了,連我都忍不住要哭了。薩波爾,你瞧,這就是主人與騎士的羈絆——契約的力量。”

塔托斯如一陣黑煙飄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凱爾抱在懷裡,年輕國王伸出的、即將觸碰到尤利斯肩膀的手被他緊緊攥在掌中。

“陛下,我還以為我失去了你……”

惡魔毫無章法地親%e5%90%bb著凱爾的嘴唇,熟練撫慰著國王的身體,兩人很快在這昏暗的山洞裡糾纏在了一起。

尤利斯移開視線,卻正好與直勾勾盯著他的哈桑對上目光。

之前服侍過凱爾的“哈桑”都死了,而現在這個男孩,明顯是凱爾繼位後才被收在身邊的。

男孩繼承了“哈桑”這個稱呼,卻再也無法得到凱爾的真心。

惡魔要了凱爾很多次,直到國王紅著眼圈把他踹開,塔托斯才肯給自己的情人披上衣服。

凱爾被塔托斯抱著出現在洞口的時候,尤利斯、索帝裡亞與哈桑正守在山洞外,村長仍然在打鼾,四人圍成一圈,正在冷風中烤火。

——當然,在索帝裡亞的魔法下,沒人真正感覺到冷,他們隻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罷了。

惡魔抱著凱爾上馬,在眾人揮舞馬鞭吆喝著駕起馬匹的瞬間,阿雅守護了終生的山洞在他們身後轟然坍塌。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界門。”塔托斯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冷漠地說道,“巫女的守護就是個笑話。”

“彆著急,冥界之主,隻要你的願望足夠強烈,舊世界的大門總會向你敞開。”索帝裡亞回道。

尤利斯明顯感覺到,塔托斯對索帝裡亞的戒備減少了許多,但現在顯然不是答疑解惑的好時機,畢竟哈桑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哈桑……

尤利斯輕歎了一口氣,得知凱爾即將娶妻的那個晚上,他的確看出了哈桑的不對勁,但他自信地以為這個伶俐的男孩可以借此斬斷情愫。

或許那時他對哈桑的放任不管,就已經斷絕了這個男孩逃離惡魔深淵的最後一點可能。

尤利斯自嘲地搖搖頭。

他想拯救的,因他而死,他想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