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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50 字 6個月前

利斯抬起頭,看著藤蔓交纏在山頂形成的詭異圖案。

這株植物的生長違背了所有人類自以為尋覓到的規律,從花盆開始,藤蔓最細,越向上攀爬,枝葉反而越加粗大茂盛,葉片上的熒光像呼吸一般閃爍著。

藤蔓互相糾纏,末端分叉,仿佛無數觸手,緊緊吸附著濕滑的岩壁。仔細看去,還能看清那墨綠色的%e8%8c%8e上覆蓋著著%e4%b9%b3白色的薄膜,好像某種動物的黏液。

莫名的,尤利斯陷入對於未知的恐慌之中,但他同時又有些疑惑,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似乎在被遺忘的記憶深處,他也曾經遺失在這樣詭異的空間中,也看到過這樣神奇的植物。

“陛下,或許入口並非一道門。”尤利斯碰了碰麵前向他舒展葉片的葉子,那手爪一般的藤蔓末端立刻纏在他的指尖。

但在他收回手前,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親近之意。

他的心臟突突跳起,下意識看向索帝裡亞。但騎士先生卻似乎真的被他的怒吼傷了心,頭一次沒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尤利斯挪開視線,不動聲色地甩開藤蔓的觸手。

他怎麼可能真的因為塔托斯那樣低劣的挑撥而對索帝裡亞動怒?

尤其是尤利斯分明知道,“高等惡魔薩波爾”隻是索帝裡亞的一個假身份,他的騎士先生根本不可能擁有轉化後裔的力量。

惡魔塔托斯一直忌憚著他們,這毋庸置疑。

從尤利斯在鬥獸場露麵開始,塔托斯就在針對他。這當然可以理解為惡魔的占有欲,畢竟凱爾對尤利斯異乎尋常的喜愛,就連當事者本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但現在,塔托斯不僅防備著尤利斯,也開始把索帝裡亞當做眼中釘。他們隻要一碰麵,若非有凱爾在場,恐怕真的要打得不死不休。

雖然昨天之後,塔托斯和索帝裡亞的緊張氣氛有所緩解,尤利斯原本以為他們悄悄達成了共識,可是今天這隻惡魔卻又開始挑刺。

尤其在聽到“赫博利”這個名字後,塔托斯看向索帝裡亞的眼神裡,戒備之色比從前更重。

惡魔的神經被刺痛了,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尤利斯需要讓塔托斯以為對方處於上風,這樣惡魔才會鬆懈下來。

但他不能告訴索帝裡亞,至少現在不能,他需要讓這場戲演得儘量逼真些。

他對騎士先生太了解了,就算索帝裡亞想陪他演戲,但那雙藍寶石眼睛裡麵根本藏不住對他的愛意,騙不過惡魔,更騙不過哈桑。

哈桑。

這個侍童,名義上是被凱爾贈送給尤利斯的。但尤利斯心裡清楚,這個男孩對凱爾有著異樣的癡迷,所以隻要凱爾在場的時候,哈桑的眼神都不會離開國王。

可是哈桑從早晨的婚禮起,就一直在盯著他們。

那雙棕褐色的眼睛,罕見地全程黏在他們身上,甚至就連凱爾站在哈桑麵前,這個侍童也不曾給凱爾投去半個目光。

而且那平日溫和的視線變得像蛇一樣冷。

一切都變得不太對勁。

所以除非他能和索帝裡亞獨處,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對方自己的計劃比較保險。

尤利斯越發覺得自己仿佛在刀尖上行走,稍不留神就會跌進地獄的深淵。

“不是門?”凱爾的視線也投向山頂,那巨大繁複的、猶如蜘蛛網般密匝匝纏繞在一起的藤蔓圖案立刻吸引了他,“是咒文,塔托斯,咒文在頭頂!”

惡魔抬起頭,發出一聲得償所願的笑。

村長立刻把祭品籃子拿了出來。

骨碌碌五個人頭滾在地上,正是被尤利斯行刑的強盜。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山羊角、兩條豬尾巴、三隻野牛蹄、四把馬鬃毛,從左到右依次擺好。

最後拿出來的,是裝著阿雅女兒血液的玻璃管,在所有祭品上麵分彆滴上三滴血之後,村長跪在祭祀圈外,在自己額頭也擦上一滴血,開始喃喃低%e5%90%9f。

古老的、蒼茫的咒語聲在這狹小空間響起。最開始低沉拗口,到後來越發激昂尖銳,隨著村長高舉雙手,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尖嘯,火把撲的一下熄滅,黑暗在瞬間%e8%88%94上眼角。

隻有藤蔓的熒光,一明一滅,仿佛沉睡的生物悠長的呼吸。

尤利斯下意識攥緊腰間鏽劍。

索帝裡亞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旁,兩人肩膀互相蹭著。

熟悉的冰涼如一雙柔軟的手,拂過尤利斯的臉頰。

“界門。塔托斯,我們成功了!”

凱爾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來。

頭頂緩緩亮起微弱的藍光,柔和地將他們籠罩在內。那光猶如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將此處和彼處隔絕了,仔細看去,藍光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是的,陛下,界門……”惡魔的聲音難掩顫唞。

“帶我進去看看。”凱爾命令道。

塔托斯當即抱起凱爾,飛向頭頂。他們的身體在經過藍色光團時極小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像是被對麵什麼東西吸住,瞬間消失。

“我的老天……”村長感歎著。

一直站在角落的哈桑此時也抬起頭來,像是被一根繩子牽住似的,憑空飛了起來,眨眼鑽進界門之中。

山洞裡僅存的外人——村長,在索帝裡亞的一個響指中,悠悠倒地睡去。

“哈桑把靈魂賣給了惡魔。”在尤利斯發問前,索帝裡亞主動解釋道。

尤利斯轉頭看向他。

所幸,這次騎士先生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在謀劃著什麼?”索帝裡亞揚唇笑道,大提琴般低沉優雅的音色磨在尤利斯耳朵中,“你的猜測是對的,塔托斯已經開始提防我,他或許害怕我會與他爭奪力量,我需要表現得儘可能謙卑。Ulysses,很可惜,我們至少這段時間,不能過多親密……”

“我想——”尤利斯立刻打斷索帝裡亞的調笑,但他的耳朵還是不爭氣地燒了起來,“這是獲取情報的好時機。我或許可以用與你鬨彆扭這個借口,問出凱爾與惡魔簽訂契約時的咒語。”

索帝裡亞點點頭,指向頭頂那道界門:“要進去嗎?”

尤利斯遲疑:“那裡通向舊世界。你……”

“我在嬰兒身上動了些手腳,咒語所開啟的並非真正的界門。”索帝裡亞坦言道,“而是幻境,是每個人心底的最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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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嘴就是為了說話,想吃刀的等一等。接下來幾章是凱爾與尤利斯視角,不喜歡凱爾的可以不買,但【影響】閱讀,【影響】人物立體程度

第94章 心意 16

雖然不知道索帝裡亞是如何在連惡魔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偷梁換柱的,但“界門是假的”這件事,對尤利斯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在幻境中,人的心智是脆弱的,也會更容易相信那個肯向自己伸出援手之人,隻要尤利斯能夠及時出現在凱爾身邊,他敢相信,這位伽曼的君主一定會更加信任自己。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出於私心。

尤利斯看向正在念誦咒語,建立通向凱爾幻境橋梁的索帝裡亞。

——他的騎士先生屬於舊世界,雖然旁人所言的舊世界充滿了野蠻和血腥,但那卻是索帝裡亞曾經的歸屬,他不願意看到凱爾或者塔托斯踏足索帝裡亞的淨土。

“你最近常常看著我走神。”

索帝裡亞轉過頭,藍光在他眸中閃過,尤利斯被那一瞬間的流光溢彩深深吸引。

“被美好的事物吸引,是人之常情。”尤利斯聽著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彎起眼睛,目光毫不遮掩地掠過騎士先生漾著甜味的唇角,“索帝裡亞,等我們從幻境出來,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索帝裡亞眉頭輕挑,攤開手掌。

尤利斯與他五指相對。

藍色微光在他們指尖相觸的位置亮起,繼而慢慢變亮、變大,逐漸演化為一道立在他和索帝裡亞麵前的光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麵對塔托斯時要小心。”尤利斯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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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四周烏蒙蒙一片,遠處僅有兩三團躍動的光點,像是火苗。已經沒有索帝裡亞的蹤影,隻有指尖,還殘留著那微微泛涼的觸?感。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接近凱爾秘密的同時,與索帝裡亞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他一早就想好了,隻要聖庭任務一完成……

尤利斯深深吸氣,他此前一直被命運、被他人推著走,不論是父親的期望,聖庭的囑托,還是複國的重擔都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但隻要這次他刺探到凱爾的召喚契約,一切都將回歸正軌,人們將從凱爾的恐懼高壓下解脫,而他也終將手握選擇的權利。

那時……

尤利斯搓搓手,把被索帝裡亞觸碰過的指腹按在嘴唇上。

他要去抓住一直以來自己不敢去追逐的東西。

尤利斯抬起頭。

頭頂一彎倒懸的月,銀白的光撒在沉睡在黑夜中的城堡上,模糊地勾勒出幾座尖頂宣禮塔。

是斯坦尼城。

凱爾最深的恐懼,竟然是斯坦尼。

尤利斯向前走去,周圍的景色在瞬間變化起來,僅僅邁動了一步,他卻已經站在了剛剛還遠在天邊的獅堡城門前。

此時應該已是深夜,整座城堡都陷入寂靜中,尤利斯抬頭看著麵前這扇巨大的黑色城門。

與記憶中不同,這座城門的彩繪竟然是一幅布道圖,托特神使的畫像在城門左側,右側則是跪在他麵前虔誠聆聽教誨的信眾。

凱爾的父親——斯普魯三世在位時,雖然驅逐神使、摧毀神殿,卻並不像凱爾這樣公開迫害奧神信徒。因此彼時的斯坦尼還能依稀看到奧神存在的痕跡。

正當尤利斯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大門之時,一聲介於野獸與人類之間的嘶吼撞碎獨屬於夜的死寂。

尤利斯轉過頭,視線再次一花,他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扯住,跌進了一團漆黑中。

刺骨的冷意與緊纏著皮膚的潮濕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於某間石室中。似有若無的腐爛臭氣飄進鼻子裡,遠處有規則的水珠滴答聲,像極了他曾經被凱爾拉著“參觀”過的斯坦尼地牢。

尤利斯呼出一口氣。

斷斷續續的抽噎在更深的黑暗裡響起,經過石壁反射,變成了幽靈般的嗚嗚咽咽。

在分彆前,索帝裡亞曾經告訴他,這個幻境裡麵的主人公隻可能是凱爾本人,而尤利斯則會以靈魂附體的形式附身到幻境中其他重要角色身上。

因此尤利斯毫不懷疑,這個似有若無的哭聲,是凱爾發出的。

可是,幼年的伽曼王子,竟然躲在這樣一間石室中哭泣,而王子的身邊既沒有侍衛,也沒有仆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

“殿下?”尤利斯伸手摸索,指尖似乎碰到了牆壁,冰涼黏膩,像是塗抹了將乾未乾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