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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下 和田非玉 4317 字 5個月前

距離帝王蟹三米遠的安全距離停住。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將剛才隨手撿起的一塊滑膩的海底頑石朝著帝王蟹群棲息著的泥床擲去。

石頭在海水中行進,劃出一道透明氣泡軌跡,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帝王蟹群中——沒有一點力度。

其中一隻帝王蟹很幸運地被砸中了殼,石頭落在身上,帝王蟹兩隻螯足進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到半秒,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進食。

賀澤西無奈了。

深海中物體的浮力實在是太大,再加上海水阻力,他根本沒辦法驚嚇到帝王蟹群。

賀澤西站在原地,看著泥床中安安靜靜進食的帝王蟹,思考自己直接跳進帝王蟹群去抓一隻出來的可行性。

靜默了半分鐘後,賀澤西決定換個獵食目標。

剛一轉身,正對上一雙盯著自己背影看的大眼睛。

賀澤西:“……”

他怎麼來了?

視線往下,大眼睛的觸腕上拎著一串兒半死不活的帝王蟹,大概有四五隻的樣子。

察覺到賀澤西的目光,花枝心中嘚瑟不已,剛才賀澤西想要抓螃蟹的全過程他都看在眼裡,花枝覺得賀澤西果然沒了自己不行。

但花枝還是特彆作地把拎著的蟹往自己身後一放,語氣十分惡劣地對賀澤西道:“彆以為我會給你吃。”

賀澤西愣了下,然後點點頭“……哦,好。”

看著賀澤西真的就這麼走了,花枝暴跳如雷,氣得連身上的顏色都變了,難道就不會求求他嗎?這鬼螃蟹他才不喜歡吃。

賀澤西倒是沒有想這麼多,他隻是覺得花枝沒有義務幫自己尋找食物,況且他也不能一直依靠花枝,他需要學會自己在海底生存。

走了一會兒,賀澤西一回頭,發現花枝還提拎著一串兒帝王蟹慢吞吞地跟在自己的後麵,不由得有些詫異。又走了挺遠的路,賀澤西回頭再看,花枝依舊跟著自己……

見賀澤西老轉過頭來看自己,花枝不由得有些羞惱,抻著幾條觸腕強行為自己挽尊:“你看什麼?順路不可以嗎!”

賀澤西沉默了一會兒,重重地點頭,“可以。”

可以是可以,就是沒想到您老的速度原來比我還慢。

雖然心中這麼吐槽,但是賀澤西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暖意,那感覺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聽著身後花枝拖拽著螃蟹一路跟隨自己所發出的沙沙聲音,賀澤西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翹了起來。

賀澤西一直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花枝手裡的帝王蟹是專門為他抓的,他也知道花枝跟在自己後麵是為了保護自己。

畢竟那日的大王烏賊事件還曆曆在目。

人類雖然自詡為萬物之靈,是陸地上當之無愧的霸主,但是在這偌大的深海之下,當危險來臨之際,他才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麵對危險時就好像茫茫宇宙與滄海一粟相比較,渺小的可憐。

所以那日在看見花枝保護自己挺身而出的樣子,賀澤西的內心真的很震動。

看著花枝體力不支倒在自己的腳邊,賀澤西的那聲謝謝是發自內心的。

賀澤西是個孤兒,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拋棄,是教授把他從河邊的橋洞下撿了回去,這個世界上,除了教授,再沒有第二個人對他這麼好。

現在,好像又多出來一個了,雖然花枝可能算不上是一個人。想到這裡,賀澤西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不明所以的花枝渾身一緊,捏住觸腕上那串企圖掙紮逃跑的帝王蟹,十分懷疑地看向賀澤西:

他在笑什麼?

賀澤西方向突然一轉,和花枝撞了個滿懷。

沒料到賀澤西突然轉身,正悶著頭懊惱自己怎麼這麼低聲下氣不要麵子的花枝朝著賀澤西直接撞了上去。

幸好兩邊的力氣都不大,賀澤西隻是覺得被撞的%e8%83%b8口有點悶,抬眼,看見花枝像是拎著堆包袱離家出走一樣提著一串兒臉盆大的帝王蟹杵在原地,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賀澤西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夠了,賀澤西捏了捏花枝剛長出來的那條新觸腕,說道:“走啦,回去了。”

花枝跟在賀澤西的身後,第一反應是真的很像撞上海綿,軟軟的暖暖的。第二反應是,——“你不抓螃蟹了嗎?”

賀澤西笑道:“你不是抓到了嗎?”

花枝頓時回過神來,抱住自己的幾隻帝王蟹,一點也不妥協地對賀澤西道:“哼,求我我才給你吃。”

賀澤西從善如流地道:“好好,求你,求求你。”

第9章 老賊

回到住的地方,賀澤西手腳麻利地處理了一隻帝王蟹。

今天從醒過來一直到現在,賀澤西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吃,現在已經是餓得前%e8%83%b8貼後背了。也許是因為肚子太餓的原因,本就鮮美肥嫩的蟹肉似乎也變得格外美味。

啃掉一隻帝王蟹的兩隻螯足,感受著食物進入腹中之後的飽肚感,賀澤西忍不住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遠處,有漂亮的蝴蝶魚在搖曳著的海藻中穿行遊弋,海底泥床上散布棲息著各種蝦、蟹、貝類……幾隻深海蝦在試探性地往前挪動著,就在他們的前方,一直蟄伏著一動不動的章魚突然吐出了一個泡泡。

浮遊生物們隨著海水的暗流湧動,水母們半透明的身子在海水中上下浮動……各類海洋生物們在深海中野蠻生長,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深海就像是一個遼闊巨大的舞台,在沒有天敵威脅的時候,所有的魚都自由自在,進食、休憩、求偶、竊竊私語。

所有的一切都在透明的海水中進行,也許深海不透陽光,但是相比人類世界,在某種意義上反而少了些陰暗。

動物世界相對於人類的世界來說,總是要簡單得多。

填飽了肚子,賀澤西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裡麵整理這些日子他在深海之下收集的各種東西——一條死去的小醜魚、紫紅色巨型海葵觸腕、一片從沒見過的深海貝殼、一隻雪蟹、看“星星”時捉到的一隻活著的球形粉紅櫛水母……等等等等,其中最珍貴的,是賀澤西貼身帶著的,花枝的一條縮小版斷腕。

整理了一遍之後,賀澤西小心地把它們掛回牆上——掛了滿滿當當的一麵牆。

隨著收集的樣本越來越多,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擺在了賀澤西的麵前,那就是——他發現,自己身上帶的塑封袋明顯不夠用了。

自從那日去沉船遭遇了大王烏賊後,賀澤西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再去過沉船那邊。一是他一個人去害怕大王烏賊殺回馬槍,不安全;二是因為他一直守著花枝,沒有時間。

因此那艘沉船上的古老遺留物以及沉船中的海洋生物,賀澤西一樣都還沒有來得及收集。

那艘奢華古老的沉船很明顯有大來頭,不管怎樣賀澤西他都沒辦法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見。可是沒有塑封袋或者容器裝樣本,就算自己去了沉船裡麵,並且有所發現,也還是沒辦法帶走……

想到這裡,賀澤西皺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就在賀澤西快要放棄采集,決定等到了陸地上,再去通知有關部門進行沉船打撈相關事件的時候,突然,福至心靈,賀澤西不經意間想到了一個能解決他現在所麵臨問題的地方。

不再猶豫,賀澤西直接推開了吱嘎作響的破門,他想叫花枝帶他去個地方,那裡應該有他想要的東西。

門外,花枝正整個兒靠在房柱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地上的一隻帝王蟹殼看。

看了眼被靠得有點歪的房柱子,賀澤西覺得這“危房”沒倒塌也算是一樁奇事。

建築房子用的各種廢棄物,所以經常有各種形狀怪異的邊邊角角從房子裡抻出來,不過這似乎給某隻墨鬥魚帶來了極大的方便——不論是房柱子還是房頂棍子,隻要能落腳的地方,花枝一定會纏上去。

不過轉念一想,賀澤西覺得敢住在“危房”裡麵的自己也是挺奇的。

見花枝在那兒眼睛都不眨地一直那蟹殼看,賀澤西覺得他可能是饞著了,不由得有些愧疚,剛才就顧著自己吃了,看把孩子給虐待的。

“要吃嗎?我還留了挺多蟹肉沒吃完,要不我給你拿一點?”不自覺地,就連語氣也變得有溫度了許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花枝沒注意賀澤西什麼時候從房子裡出來了,自然也就沒有聽見賀澤西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他的一腔注意力都落在地上的帝王蟹大殼裡——準確的說,是帝王蟹殼中的小黑魚身上。

他帶著賀澤西回來的時候,房門口那條被他抽過兩觸腕的小黑魚還沒有離開,也許是花枝打的有點狠的緣故,它吐著泡兒眼冒金星地在原地打轉兒。

“死啦~~~人類死啦~~~啦~~~~”

花枝不由得惱火,這小東西還沒被他打服,竟然還敢說這話?

於是,見那邊賀澤西處理好了螃蟹,花枝就去把螃蟹殼給搬了過來,直接往那似乎是腦子出了問題的小黑魚頭上蓋了過去。

被突如其來的一張罩子給蓋了頂,迷迷糊糊才醒過來不久的小黑魚終於回過神來,開始用力地頂自己頭上的螃蟹蓋兒。

“壞墨鬥魚放我出去~~~壞墨鬥魚放我出去~~~~”

花枝靠在一邊兒,看它在螃蟹殼裡麵費勁兒地往外撞,完全不為所動。

“壞墨鬥魚放我出去~~~~~壞墨鬥魚放我出去~~~~”

“我不要在裡麵~~~~嗚嗚嗚~~~~我要出去~~~~~”

聽見平時煩人、嘴碎又愛偷看的小黑魚在裡麵淒慘地哭,花枝覺得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被這哭聲吵得有些心煩,花枝直接伸出一條觸腕啪的一聲敲打了下螃蟹殼,嚇唬得裡麵的小黑魚一動也不敢動彈。

見裡麵的小黑魚不出聲了,花枝才戳住螃蟹殼惡狠狠地警告道:“敢嘴碎,在裡麵反思。”

“……嘴碎?反思?”賀澤西看了看花枝,又看了看被他惡狠狠按在地上的螃蟹殼。

過了一會兒,賀澤西反應了過來,盯著地上的螃蟹殼,問花枝:“裡麵是什麼東西?”

花枝咬牙切齒道:“一條屢教不改的無恥老賊。”

一條……屢教不改的無恥老賊?賀澤西狐疑地看向花枝。

被賀澤西用這種眼神看著,花枝覺得自己頭一次遭到了質疑,“臉”瞬間就黑了下來,“你不信?”

“……沒有。”賀澤西從善如流。

花枝冷哼了一聲,“不信自己看。”

見賀澤西似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花枝沉著臉不說話了,心道這黑魚性格蔫壞,不止嘴碎愛偷看,還罵你了。

賀澤西隻猶豫了三十秒鐘都不到,就果斷地掀開了臉盆大的帝王蟹殼。

然後,露出了趴在裡麵一動不動的一條小黑魚。

賀澤西:“……呃?”

這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