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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下 和田非玉 4264 字 5個月前

慢慢地將那隻通體發紅光的火焰烏賊拿到了自己的麵前,目光落在這隻奇怪的火焰烏賊身上,賀澤西漸漸感覺到自己身體開始發熱,血氣上湧,甚至就連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這是……那隻……巨型……海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它變得這麼小,但是剛才的那聲音絕對是它發出來的沒錯,和他在甲板上聽見的那隻巨大海怪的聲音一模一樣。再對比它的長相和形態,以及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機,捋順了邏輯,一切都銜接上了,賀澤西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天,他抓到它了!

稍微平靜了一些之後,賀澤西開始冷靜地思考問題。這個東西很危險,雖然活體研究價值更高,但是如果沒有教授和團隊的幫助的話,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將這麼危險的東西安全的運回研究所——因為賀澤西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變得像之前那般大。

而且從這隻海妖剛才的語氣聽來,它的性格應該是十分暴躁易怒的那一類。賀澤西不敢保證自己能在這樣一隻體格巨大且擁有著不輸人類的智慧的生物手中活下來,要知道他連之前那隻比他身高長一點點的琵琶魚都打不過。

雖然沒有能得到活體是一大損失,但是帶它的屍骸回去對於研究也有著非凡的意義——這可能是整個生物學領域史詩級的發現,這是教授他追求了一生的研究成果。

想到這裡,賀澤收起了塑封袋,然後撿起了取樣刀。取樣刀刀柄光澤的大理石經過海水的浸泡溫度變得很低,握在手裡給人一種涼透心扉的感覺,刻在刀把上的幾個小字因為海水波動的緣故似乎有些變形,但還是依舊能看出“真理至上”這四個字。

“真理至上。”賀澤西在心中默念,手裡的取樣刀隨時準備下手。

花枝瞬間不好了,他現在沒有辦法掙紮開,眼看著那刀子就要下來,他的心比海水還涼了一百攝氏度。

“啊——!!!!”

身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花枝猛地掙脫了鉗子的束縛,整個身子倏地一下蹦出了十來米的距離,綠色的血液像是一條漂亮的綢帶,在海水中被拉的又細又長。

可惜了這些血……賀澤西心想。

不過——烏賊在海底果然能達到每秒十五米的速度,這隻的速度也許更快。

賀澤西若有所思地下了結論,然後把剛從火焰烏賊身上切割下來的半條觸腕放進了密封袋中,裝好,塞進口袋。動作嫻熟,乾脆利落,一氣嗬成。

他熱愛科研,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做到為了科研而無視一切生命的地步。

“你的再生能力很強,一條觸腕你很快就能再長出來,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它真的很重要,希望您不要記恨我。”賀澤西說完,收起自己的小刀工具,起身朝著海洋上方遊去。

他需要儘快回去。

海底資源固然珍貴,本來賀澤西準備先收集一些深海研究材料再離去,但是沒想到會抓到意外之喜,現在賀澤西當務之急是需要把身上的這條珍貴的觸腕趕快送到教授的手中。

花枝沒有阻止賀澤西離開,隻是努力將自己變大了一些,然後冷著一張臉蹲在原地,捂著自己斷掉的一條胳臂仰頭“看”上麵。

說是看,其實並不準確,他的視力並不算好,隻有在靠近時才能看清自己想要看的東西,所以花枝並不靠眼睛來看物體的,而是靠感應。

大概蹲了半個多小時,一個人影從上方慢慢沉了下來。

花枝見狀,急忙遊了過去,手速極快地撿起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衣青年。這麼深的海底,賀澤西又不是魚,體力不支怎麼也遊不上去。

旁邊有魚群經過,看見往日理裡囂張得不可一世的深海大佬竟然斷了一條胳膊,不由得有些驚異,又看見他護食似的抱著個看樣子像是死掉的人,就更加覺地神奇。

被魚群圍觀,花枝臉直接沉了下來,觸腕裹緊了懷中抱著的黑發青年,他惡狠狠地朝路過的魚群威脅道:“看什麼看?快點滾,不然我待會兒吃了你們。”

第4章 留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其實也沒過多久。因為體力不支昏迷過去的賀澤西悠悠轉醒。賀澤西算是明白了,他可能回去不去了——至少,隻靠他自己的力量就算是遊死自己也絕對到不了海麵上。

睜開眼,還是熟悉的大深海,還是熟悉的超深淵……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小小個的火焰烏賊變得比賀澤西人還大上了一圈,此時用他的九條手緊緊摟著他。

其實賀澤西很不願意用摟這個詞來形容它的動作,但是搜腸刮肚了半天,神奇地發現他居然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

不知道是因為海底氧氣過少的緣故還是這鬼東西用勁兒太大,賀澤西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不過儘管如此,賀澤西可以感覺得到的是,這隻大得離譜的墨鬥魚對他沒有絲毫的傷害之心。

察覺到賀澤西醒過來,花枝心中高興,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堂堂海底霸主,這片遼闊的海域有哪條魚敢來招惹他?

而賀澤西呢,不僅對他毫無意思尊敬之意,甚至還切了他的一條腿(手),這讓花枝覺得臉上很沒有光彩。

可是在怎麼教訓不聽話的伴生這個問題上,花枝陷入了久久的糾結之中。

糾結地思索了一會兒,花枝眼睛轉了轉,然後冷漠地朝著賀澤西噴出一口墨汁。

被黑黢黢的墨魚汁糊了一臉的賀澤西:“……”

花枝鬆開摟著賀澤西的九條觸腕,對賀澤西警告道,“這算是給你的一個小小的教訓,以後對我敬重一些。”

賀澤西:“……”

賀澤西抹了一把被噴得黑乎乎的臉,看向用兩條腕足站在自己麵前的火焰烏賊。然後非常誠懇地道歉,“傷害了您,真的很對不起。”

雖然這麼說,但是賀澤西實在是沒有辦法像神學派虔誠的宗教徒一樣對這隻變了異的大墨鬥魚頂禮膜拜,他隻對真理保持敬畏。

賀澤西表示:科學萬歲。

賀澤西覺得,這隻科研隊尋找了近一百年的被教授稱作“神”的神秘生物,應該隻是一隻變了異,並且得到大自然垂青完成神奇進化的大烏賊——

雖然它能進行交流,但人類的語言天賦也是長期生物進化的成果,誰又能保證沒有第二種生物和人類一樣得到基因進化的眷顧?神秘、未知、超自然……這一類不可捉摸的形容詞在他們科學研究者的字典裡麵都是不可以存在的。

作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唯物主義者,賀澤西相信隨著研究的深入,人類將會越來越深刻地認識世界,了解世界。賀澤西相信,隻要他把手上的這條斷腕送回研究所,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們就能破解其中基因排列的秘密。

想到這裡,賀澤西回到陸地回到研究所的心情變得更加地迫切。於是,他看向了前麵正在背對著他把自己身體變成白色的火焰烏賊。

它對白色似乎很執著?

感覺到自己突然被賀澤西盯住,花枝“換衣服”的動作一僵,然後狐疑地扭過了頭,他這麼看著他乾什麼?

賀澤西:“我的名字是賀澤西。”

花枝正解開自己打結的兩條觸腕,聞言嗯了一聲,然後開口道,“花枝。”

“花枝,”賀澤西清了清喉嚨,然後故作不知地問道:“是你救了我嗎?”

“當然。”花枝語氣頗為自傲,很有種看你拿什麼報答我的意思在裡麵。

要不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他絕對會像大多數人類一樣坦坦蕩蕩地說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種話來。

賀澤西:嗬嗬,當然個鬼,要不是它把他們的科研船撞沉了,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救好麼?

賀澤西十分配合,驚訝地問,“這麼說的話,我能在水底下自由呼吸也是因為你當初咬了我一口的原因嗎?”//思//兔//在//線//閱//讀//

花枝動動觸腕,“沒錯。”

這種事情沒什麼可隱瞞的,花枝原本也沒打算隱瞞,就算賀澤西不問,找到機會他也會主動說。

“很厲害。”

“當然。”

被賀澤西誇獎,花枝覺得自己心情有點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是從他說話時的語氣上並沒有體現出來,依舊是低沉磁性並且華麗麗冷冰冰。

賀澤西點點頭,若有所思,“那是不是你給每個人咬一口,所有人都能變成水陸兩棲?”

“你在想什麼呢!彆想拿我去做那些古古怪怪的科學研究。”聽見賀澤西的話,花枝像是被人踩了一腳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了。

賀澤西有些遺憾,“真的不行?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傷害你,隻需要你幫忙咬幾個人。”

“沒用的。”花枝看賀澤西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無知的土包子:“不是所有人被咬之後都能變成這樣。”

“為什麼我可以?”

花枝動了動眼睛,認真地說:“因為你可以,你是獨一無二的。”

聽見這有點肉麻的話,賀澤西覺得自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沒得到花枝的同意,賀澤西也不沮喪,因為他也沒有期望花枝能答應他把自己貢獻出去做研究這麼過分的要求。

心理學上有一個著名的效應名叫拆屋效應——

意思就是說,一個人想要在房子的一麵牆壁上開一扇窗但是害怕彆人不同意,於是他可以先提出想要拆掉房子的屋頂這種要求,這時候所有的人都會出來阻止進行調和。等到這時候,你再退讓一步,表示自己可以隻開一扇窗戶透透氣,這種時候,其他的人出於折中調和的心理,很大程度上就會同意你的請求。

賀澤西就是小小地運用了一下這個心理,所以等到他接下來提出希望花枝能夠幫助他離開的請求時,花枝雖然有點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隻不過過了一會兒,花枝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又對賀澤西說道:“這幾天的天氣很差,我很難把你安全地送回去,希望你可以再等幾天,等天氣轉好。”

賀澤西想起那日的巨大暴風雨,點了點頭。畢竟現在他是在求人幫忙,哪怕他再怎麼急著回去,也不得不考慮下彆人願不願意的想法。

在離開海底之前,他可以充分利用一下時間,收集一些珍貴的海洋生物以及軟脊椎動物的殘骸。這些東西平時一般是很難弄到的,而他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畢竟現在的他可以在深達六千多米的海底生存一段時間。

要知道,人類獲取海底超深淵的信息多年來一直依靠的是深海攝像機的幫助,並且隻能捕捉道圖片,而他現在不止看見了深海之下,甚至還能夠聽見,並且能夠參與進去。

簡直神奇又令人恐懼。

賀澤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次確定脖子上麵真的沒有傷疤,也感覺不到被咬過之後的疼痛。

雖然外表上看來他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