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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他醉醺醺的樣子……”沈擎宇嗬了一聲,搖搖頭,“所謂的發財機會,是一個挺低級的詐騙,他沒賺到錢,還被人騙了一筆錢。”

紀錦憤怒得都快麻木了。沈望這個人簡直是……

沈擎宇卻並不覺得失望——即使在當年,他也不失望,因為他連希望都沒有過。

“我從來就不相信他能發財。但是他那天抱著我哭的樣子,莫名其妙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相信他那天說的話是真心的——假如他真的混得很好,他也許會是個好人。他有一千萬,給我花十萬又有什麼難呢?可他連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所以他隻能是個混球。”

紀錦欲言又止,片刻後問道:“所以……他那天的話,讓你原諒他了?”

“不是。我經常回想起那件事,不是站在一個兒子看待父親的角度上,而是站在一個人看待另一個人的角度上,我覺得他很可憐。”沈擎宇坐直身體,側過臉看著紀錦,目光中凝著一些很深邃的東西。

“我從那時候就下定決心,我想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我想活出名堂。我不指望自己賺多少錢,獲得多大的成就。但至少我要專注地做成一件事,一件自己喜歡的事。隻有我夠強大了,我才有能力對彆人好。而不是有一天哭著說我很後悔——那沒有任何意義。”

紀錦目光愣怔地看著沈擎宇,嘴唇顫動,混亂思緒逐漸被梳理清晰。

兩人在草坪上坐了一陣,沈擎宇站起來,將手伸給紀錦:“起來吧,我們回去了。”他依然沒有要進病房探視病人的打算。

紀錦看著他遞過來的手,卻沒有拉住,而是順著那隻手目光上移。

沈擎宇站起來後,上半身浸潤在陽光下。他的身影逆著光,輪廓被陽光暈得很柔和,而他伸入樹影下的那隻手骨節分明,又很堅毅。

紀錦有點恍惚了。

他曾經很疑惑沈擎宇為什麼能夠如此溫柔,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學會的?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了。

——溫柔是一種力量,倘若沒有力量,溫柔也就不成為溫柔了,隻會變成懦弱、軟弱。而沈擎宇正是因為有一股強大而堅定的精神力量,他才能成為一個如此溫柔的人。而組成這股精神力量的東西裡,一定有他對夢想的執著和堅持。

紀錦終於握住那隻手,被他拉了起來。他已經明白沈擎宇今天為什麼要帶他來醫院了。

——我會努力不再妨礙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放棄我好嗎?

他在心裡這麼問。但是沒有說出口。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坐著電梯上樓後,沈擎宇換完鞋直起腰,忽然一雙胳膊從背後抱住了他。

沈擎宇微怔,想要回頭看看紀錦,紀錦卻死死抱著不讓他動。

過了好一會兒,紀錦哽咽著開口了:“小魚,你陪我去看醫生吧。我會努力好起來的。”

第58章

十分鐘後, 沈擎宇坐在沙發上,懷裡圈著紀錦。

紀錦剛痛哭了一場,現在已經轉為小聲抽泣了。沈擎宇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他擤擤鼻涕, 發出像小貓似的呼呼聲,然後把紙巾揉成一團丟到茶幾上。茶幾上已經堆了一座小山丘了。

沈擎宇見他鼻頭都擦紅了, 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扳過他的下巴親了親:“哭什麼呀?”

紀錦搖頭:“情緒忽然上來了。”

剛才他說完自己想去看醫生後忽然就開始嚎啕大哭,哭的原因很複雜,一來是他想到沈擎宇以前吃過那麼多苦就難受得要命,二來是他想著自己的病帶來的種種痛苦委屈不已,三來他還有很多不安和恐懼, 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 於是毫無征兆地把水閘門給衝垮了。

沈擎宇見他已經哭夠了, 於是箍著他的腰把他提起來,讓他轉了個身兒跨坐在自己兩腿之間, 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紀錦的鼻頭涼涼的。

“怎麼忽然願意去看醫生了?”沈擎宇問。

紀錦又吸了吸鼻子, 小聲說:“我心疼你。”

一句話如同把沈擎宇整個人泡進了裝滿酸梅汁缸子裡, 瞬間讓他每個毛孔都飽嘗又酸又甜的滋味。

其實紀錦之前一直很抗拒治療,除了因為他吃過的藥副作用太大讓他害怕之外,還因為他這病鬱期的時候雖然極為痛苦,可躁期時會有輕飄飄的感覺, 大腦運作飛快,思緒如泉湧, 感覺自己距離登天隻有一步之遙, 這種舒爽讓他在鬱期沒有到來的大多時候都會忘記自己有病這件事。何況就算有病, 有多少痛苦都是他自扛著,又不礙著彆人,他憑什麼非要活成彆人喜歡的樣子?

可直到認識沈擎宇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並不是一座孤島。有人在心甘情願地為他分擔痛苦。那他又怎麼忍心讓那個溫柔待他的人,從他這裡得到的隻有痛楚與負擔?

沈擎宇收緊手臂,用力圈住紀錦的腰,從他的額頭一路細碎地%e5%90%bb到嘴唇,心裡的疼愛憐惜滿得要溢出來。

紀錦勾著他的脖子熱情回%e5%90%bb,原本隻是表達愛意的親昵,逐漸被動情地染紅了臉頰。兩人唇齒交纏,難分難舍。

待分開時,紀錦的眼神已有幾分迷離,小聲問:“今天晚上還……嗎?”

沈擎宇吃了一驚:“你不難受了嗎?”

“還好……”紀錦抿抿唇,嘴角壓不住的弧度帶點羞赧,又帶點甜蜜,“我很喜歡……你溫柔一點,輕一點就行……”

早在很早之前,他就喜歡來自沈擎宇的擁抱、撫摸。親密接觸會讓他的大腦分泌讓他放鬆的激素。而如今和愛人愈發親近,更是讓他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滿足。

他話音剛落,瞬間感覺身體失重,嚇得連忙摟住沈擎宇的脖子。

沈擎宇直接打橫把他抱了起來,快步往房間走。明天周日不用訓練,紀錦更是接下來好幾天都沒有工作,他們大可以隨心所欲了。

紀錦還沒來得及強調他剛才說的是“晚上”,而眼下外麵天還亮堂得很,就已經被一陣劈頭蓋臉的親%e5%90%bb%e5%90%bb得說不出話來了。

……

……

雖然紀錦同意再去看醫生,但他畢竟是名人,不敢貿貿然地隨便找家醫院去看。周日一整天兩人就窩在床上查國內外哪家醫院哪種療法對於治療雙相這種疾病更權威。

查了半天以後,兩人還是一籌莫展。

沈擎宇摸著枕在自己%e8%83%b8口上的腦袋,建議道:“你媽媽不是也在吃藥嗎?要不問問你媽是在哪裡看的……”

紀錦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反對。

以他的身份去醫院看病,肯定是要托關係找值得信任的人的,要不然隱私瞬間就會滿天飛。而且殷青已經開始服藥了,紀君謙估計也猜到他的情況,幾次三番想找他談談,是他自己一直在回避。

這種回避並不是出於隱瞞的目的,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所以才一再拖延。可是既然決定要治療,早晚都是要坦白的。

紀錦沒有吭聲,閉著眼睛在他身上靠了會兒,忽然下定決心似的睜開眼,埋頭撥弄手機。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紀錦抬頭:“我爸說幫我約好專家了,你下周末陪我去看吧。”

沈擎宇驚訝:“約好了?你跟他坦白了?”

“沒有。”紀錦搖頭,“我說需要他幫我約個可靠的精神科專家,彆的沒說,等我先看完病了再說吧。”

紀君謙現在對兒子小心翼翼的,兒子不肯說的他也不敢多問。而且什麼情況他其實也猜得到。

沈擎宇捧起紀錦的臉,湊過去蹭蹭他的鼻尖:“好。那下周末我們去看。”

禮拜一,紀錦在家休息,沈擎宇又去俱樂部訓練了。

練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左鋒銳跟沈擎宇一起坐在食堂邊吃飯邊聊天。^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我幫你約了三場比賽。”左鋒銳說,“八月兩場,九月一場。也不算職業賽,就是半業餘的。回頭吃完了我把資料拿給你看。”

沈擎宇嚼了半天終於咽下一大塊牛肉,抻長了脖子點頭:“謝謝教練!”

左鋒銳現在就開始幫沈擎宇安排比賽了,一方麵是幫沈擎宇刷刷戰績,另一方麵也是俱樂部需要通過比賽加強對沈擎宇的了解,以便幫他製定更加詳細更有針對性的訓練計劃。

要知道運動員的很多習慣、優勢、弱點在訓練中是看不出來的,格鬥這東西必須要實戰,而且要大量的實戰。俱樂部裡有專門的數據分析師,會記錄運動員在場上的每一個動作,統計出拳手們的打擊技成功率、TAKEDOWNS成功率、每分鐘打擊次數、有效攻擊率等等等等,隻有根據這些數據,才能更清晰地了解一個運動員。

而且數據分析師不光為自家的運動員作分析,也會為對手作分析,以便幫助運動員做備戰計劃;還會為世界頂級運動員們作分析,這樣才能掌握世界上最新最前沿的格鬥技術。

吃完午飯沈擎宇就跟去左鋒銳辦公室看了一下左鋒銳幫他報名的幾場比賽的資料。午休結束後,就又回場地訓練去了。

每天訓練日子過得特彆快,轉眼周末又到了。

大清早兩人起床吃過早飯,紀錦喬裝打扮了一番,兩人就出門了。

坐電梯下樓的時候沈擎宇察覺到紀錦有些不安,便捉住他的手塞進自己口袋裡。

電梯直通地下車庫,在地庫裡走了沒兩步,紀錦忽然又停了。

“我不想去了……”紀錦擰著眉頭說,“我想回家。”

沈擎宇微怔,抬起胳膊摟住他的肩,語氣聽不出半點失望:“好。你想回家我們就回去。”

這麼痛快的表態讓紀錦有些驚訝地瞅了他一眼。

躊躇良久,紀錦咬咬牙,趁著自己沒反悔迅速鑽進車裡:“還是去吧。”

沈擎宇跟進駕駛座,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摩挲紀錦的手:“彆擔心,就是去聽聽醫生怎麼說。如果他們還給你開跟之前一樣的藥,你不想吃就不吃。這家醫院不滿意我們就再換彆家看。”

這種莫大的寬容緩解了紀錦的不安和焦慮。他點點頭:“走吧。”

開車到了醫院,由於紀君謙早就幫忙安排好了一切,兩人直奔專家的診間。

紀君謙頗有人脈,幫紀錦約到的是一位著名的精神科老專家,名叫黃有。今天特意到私人醫院來幫紀錦看診。

沈擎宇陪著紀錦進了診間,黃有先問了紀錦幾個問題後,然後和藹地對沈擎宇說:“我要為患者做些檢查,朋友請先到外麵去等吧。”

沈擎宇摸摸紀錦的背,紀錦對他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沒問題。於是沈擎宇就出去了。

大約二三十分鐘,紀錦從診室裡出來,坐在門口的沈擎宇忙站起來:“怎麼樣?”

紀錦說:“填了幾張量表,我現在要去做身體檢查。”

剛才在診室裡黃有讓紀錦填的是雙向情感障礙篩查表、躁狂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