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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情緒中難以自拔——事實上易燃易爆本身就是焦慮不斷積壓的惡果。他的焦慮是身體機能導致的,而不是心理原因導致的,以至於絕大多數時候他連自己為什麼焦慮都不知道。所以當他真的遇上一件值得他反感憤怒的事,他的情緒會像地層中淤積的岩漿終於找到出口,迅速向外噴發——地麵的裂隙不是導致火山噴發的原因,它隻是現象。地下的壓強過大的岩漿才是原因。

而沈擎宇雖然能在紀錦爆炸的時候幫他熄火,卻很難讓他從長時間的焦慮中解脫。連醫學家都未必有這本事,或許隻有神學家可以。

看著在沙發上明顯有些坐立不安的紀錦,沈擎宇倒了杯溫水走過去。他把水放到茶幾上,人在紀錦麵前蹲下,仰起臉笑:“阿錦,我給你表演個才藝吧?”

“才藝?”紀錦愣愣地看著他。

“我……翻四個跟頭給你看?”

紀錦:“……”

他哭笑不得地輕罵:“神經病啊你……”

“那你要不要看?”

紀錦心情複雜。說想看吧,他覺得他們倆就成一對神經病了;說不想看吧……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想看。

沈擎宇見他沒反對,就起身往茶幾前走。紀錦這房子最大的好處就是足夠大,光客廳就有近百平,請一支樂隊來還能再坐開兩排觀眾。

沈擎宇走到空曠的地方停下:“看好啊。”

他沒有任何準備動作,話音剛落,直接就來了個原地正空翻,穩穩落下。

紀錦霎時看愣了。他雖然不是唱跳型歌手,但在舞台上表演快歌的時候也會跳一些簡單的舞,還有很多厲害的舞者給他伴過舞。他非常清楚這個動作的難度有多大。沈擎宇竟然不需要任何助跑借力,在沒有彈性的木地板上光著腳輕鬆完成空翻,這是何其強大的腰力!

翻完一個正空翻,沈擎宇又做了個後空翻,再接兩個側空翻,正好四個,極其平穩。

他回到紀錦身邊,耳朵已經有點紅了,但仍然故作鎮定。隻要他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紀錦知道他是為了逗自己開心,不禁鼻子發酸,有點想哭,但他自己覺得太丟人了,硬是忍住了。他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沈擎宇坐回來。

“你不怕我嗎?”紀錦問。

“怕你?”沈擎宇驚訝地反問,“為什麼怕你?”

“因為我脾氣很壞,我還把你咬傷了。”

沈擎宇皺起眉頭摸著下巴,好像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紀錦立刻瞪圓眼睛。那樣子好像沈擎宇敢說怕他還得再挨一口咬。

沈擎宇笑了,捏捏紀錦比麻杆粗不了太多的胳膊,又卷起袖子給紀錦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柔聲說:“彆這麼看不起我。我如果怕你,這麼多年武術不是白練了嗎?”

這個答案讓紀錦放鬆下來。他小聲嘟囔:“練武術又怎麼樣,還不是怕癢?撓你兩下你就求饒了。”

沈擎宇:“……”要不是他讓著,紀錦能撓到他嗎!

不管怎麼說,紀錦的注意力被轉移,終於不那麼焦慮了。

過了一會兒,紀錦開口:“我有時候覺得他們很可惡,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們對我很好,我也該對他們好一點。”

沈擎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他們”指的應該是劉哥和粟安,或者還有公司裡的其他人。

“我是公司最賺錢的藝人,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給他們抽成。他們卻總想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我真的很生氣,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一點?”

沈擎宇默默聽著。

“可其實很多經紀人幫藝人接活,都不會征得藝人的同意。經紀人做主,藝人喜歡不喜歡都得聽安排。劉哥是尊重我的,他每次還是會跟我商量。”紀錦說,“我除了音樂什麼都不懂,如果沒有他們幫我,我什麼都不是。他們還會關心我的生活……”

“我總衝他們發脾氣,發完脾氣我就後悔。可是每次當我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又會反複拿同樣的事情來激怒我……”

紀錦說完自己搖了搖頭,用手搓臉:“我覺得自己像精神分裂,我總是不停地在兩種情緒之間搖擺。我知道彆人覺得我不可理喻,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我抑鬱的時候覺得我躁狂的時候很可笑,像我這樣的廢物到底是什麼讓我這麼自信?等我躁狂的時候我又懷疑抑鬱期是不是我太矯情,我真的有那麼痛苦嗎?”

說起來諷刺,那種痛苦連半個他自己都難以共情,他卻指望彆人能夠理解。

沈擎宇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揉搓。他不想說同情的話,把氣氛弄得太苦大仇深。他隻是說:“因為你是天才,老天才讓你感受彆人感受不到的東西。大概是老天想借你的手,把好聽的音樂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紀錦一愣。他思考了一會兒,竟然認同地點頭:“你說得對。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很多東西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高興,想痛苦,是高興和痛苦自己找到我。音樂也一樣,以前有人問過我為什麼能寫出這麼多歌,但我並沒有很費力去寫歌,是那些音樂自己出現在我腦海裡,我隻是把他們記錄下來而已。”

“……這話被彆的歌手聽到,他們可能會氣死吧……”

紀錦終於笑了:“氣死活該,誰讓他們不是天才!”雖然不知道這種想法對他的幫助能持續多久,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沮喪也不再焦慮了。沈擎宇成功讓他為自己是個天才而感到自豪。

“謝謝你。”紀錦說。他覺得這個世界很神奇,讓他患上這種病,似乎是要讓他受無儘的折磨,可偏偏又讓他遇上沈擎宇,幾次三番把他拉出泥沼。

“不要謝我。”沈擎宇說,“你真謝我的話,你就再寫首新歌,讓我當第一個聽眾。”

紀錦想說,彆說一首歌,以後所有的新歌你想聽我都可以讓你第一個聽啊。但話沒出口他自己及時刹住了。

“可以啊。”他看著沈擎宇,“我最近正在攢新專輯,已經攢了大半了。順利的話年底能出,等新專輯做好我第一個送給你。”

……

翌日是周二,也是沈擎宇和李榮光約好的日子。沈擎宇如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跑完步回來發現紀錦還在睡。今天紀錦休息,可以不用工作。

他前兩天已經跟紀錦說過他今天約了人去打拳。紀錦以為這是他的興趣愛好,沒多問就答應了。

沈擎宇把買來的早飯放在桌上,回房換了身衣服,出門去了。

……

上午十點,沈擎宇來到體育館。

李榮光在體育館門口等著他,隔著大老遠就朝他招手:“臭小子,這兒呢!”

沈擎宇看到李榮光心情大好,一路小跑過去:“教練。”

李榮光上下打量他,本來是想看看他最近身材練得如何。大冷天穿著棉服也看不清肌肉線條,但他卻注意到了沈擎宇手指上的傷疤。

“這是什麼?”李榮光一把抓住他的手,發現那傷環繞手指,看起來很像牙印,“你被狗咬了?”

“不是……”傷口前天就拆線了,現在雖然用力按會有點疼,但已經不礙事了。

沈擎宇有點頭大該怎麼解釋,最後決定糊弄了事:“是隻小貓。”

“小貓?”李榮光震驚,“你養貓了?什麼時候養的?”

“不重要……”沈擎宇想到那隻“小貓”,情不自禁地勾了下唇角,攬著李榮光往裡走,“走吧,我們先進去吧。”

李榮光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問道:“你小子最近有好好訓練吧?”

沈擎宇點頭。他雖然沒有優越的訓練條件,但他一天都沒偷過懶。

“等會兒進去了我就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練了……你要是不行,趁現在退賽還來得及,免得七月去給我丟人!”

李榮光嘴上不饒人,但心腸最軟,毒舌完他又馬上替沈擎宇考慮起來:“拳霸俱樂部那邊已經說好了,隻要七月份的比賽你能贏,他們就簽你。我知道你小子老實,不會討價還價。到簽合同的時候你可千萬彆傻乎乎地自己簽了,我出麵去幫你談條件,不然他們把你當新人欺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哦——”沈擎宇在老教練麵前非常放鬆,慢條斯理地點頭,“幸好我有個不老實的教練,不然我可怎麼辦啊。”

李榮光愣了幾秒,勃然大怒:“嘿——!你小子,找打!”

沈擎宇哈哈大笑,往體育館裡跑去。

正如李榮光所言,江蘇散打隊的運動員們今天都在這裡訓練。見沈擎宇進來,不少人好奇地扭頭打量他。

李榮光領著沈擎宇跟帶隊的主教練打了個招呼,然後說:“你先去熱身吧。我跟他們聊聊,幫你挑個對手,等會兒跟你打友誼賽。”

所謂的友誼賽就是按照正規比賽的規則來,但正規比賽時格鬥運動員會使出渾身解數,爭取將對方KO。友誼賽卻肯定不能這麼打,雙方都得收著力道,點到為止。

體育館裡地方很大,沈擎宇就自己到一邊做熱身準備去了。

很快,李榮光幫他選好了切磋對手。

李榮光把人領到沈擎宇麵前,介紹道:“這是梁龍,比你大一歲,今年二十五,練散打六年了,去年剛轉MMA。”

沈擎宇看到梁龍微微一愣。

那天他聽李榮光說找的是江蘇散打隊的時候就想到李薰的老公可能會在這裡。沒想到這麼巧,梁龍正是李薰微信頭像上的那個男人。

沈擎宇沒有主動提起李薰的事,隻是伸出戴好拳套的手。

梁龍跟他碰了下拳,笑道:“我老婆是個格鬥迷,她很喜歡你,我家牆上到現在還掛著你的照片。等會兒我們比賽我可是要叫人錄下來的,要是我贏了就發給我老婆看,要是我輸了那就算了。”

沈擎宇點頭:“加油。”

梁龍驚訝地挑眉。剛才沈擎宇進來的時候他就在暗中觀察他。心裡有點失望,沈擎宇看起來很內斂謙和,完全沒有一個格鬥運動員應有的的氣場。他以為是沈擎宇離開擂台太久,昔日的光芒已經被生活磨平了。

可當沈擎宇帶上拳套之後,他的眼神和他的氣場忽然間全都變了。如同封印被解開一般。

梁龍瞬間斂去笑容,收起輕敵之心,整個人進入備戰的狀態。哪怕是友誼賽,為了在老婆麵前長臉,這一場他也絕不會輸!

第24章

李榮光充當臨時裁判, 宣布比賽開始。

兩人走到擂台中心,又互相伸出右手碰了下拳。這是格鬥比賽的禮儀,雖然沒有明文規定, 但有武德的運動員都會在碰拳後才開始進攻。

MMA比賽一般總共打三個回合, 每回合五分鐘,局間休息一分鐘。由於切磋肯定不會被KO, 所以雙方既為了保存體力, 又為了探明對方的虛實,剛開始都很謹慎。

兩人在台上變換著步法, 不斷用刺拳和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