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的堂兄問:“張先生的意思是?”
我說:“恕我對紙品類不太了解,不知道崔記的紙品一般都有哪些樣式?”
崔老板堂兄對他的長子說:“長宇你來說,正好看看你對咱們家的產業了解得怎麼樣了?”
崔長宇下巴一挑,說:“爹你這也太小瞧我了,我雖然剛接觸家中事務,對這些基本的情況還是很清楚的。”
他清清嗓子,看著我說:“其實不僅是我們家,所有紙品工坊的產品都差不多,主要分為四類,依據品質好壞依次是上好的玉緞宣,潔白細膩,光滑如緞,其次是普通的廣平宣,顏色稍黃,用途最廣,一般刊印書籍、作畫寫字都是用這種,還有再差一點的油紙一般做窗戶紙、包裝紙或雨傘用,最最差的就是廁紙了。這是四大類,當然每種紙質量還是參差不齊的,還有不同等次之分。”
崔老板堂兄看上去很滿意,我覺得他是個寵孩子的,這點皮毛也值得驕傲嗎?
我說:“然後呢?”
崔長宇:“沒啦。”
我:“……”
我又說:“我的意思是紙製品的花樣,就拿最好的玉緞宣來講,你們都把它加工成什麼樣?”
崔長宇眨眨眼:“切成一張張。”
我:“……”
我覺得我和這小子溝通有點難。
崔老板堂兄問:“張先生的意思是如何加工呢?”
我想了想原世界的紙製品,撿了一些來說:“比如印花啊,灑金箔啊,還有鏤刻之類的,具體工藝我不太懂,大概就這樣。”
崔老板堂兄怔了一下,然後坐直了身子,用一種豬看見白菜狼看見肉的眼神看著我,認真地問:“先生可否細說?”
啊哦,我知道了,他們沒有那麼多花樣,我也沒想太多,純粹聊天地語氣說:“就拿印花來說,可以印些讀書人喜歡的梅蘭竹菊,淡淡的彩色圖案做背景,不影響寫字,又有些彆致,可以印些花瓣雨之類的供女孩子使用,還有……哦對了,可以把紙染成各種顏色啊,女孩子喜歡的淺粉鵝黃,之類的,我還是不太懂這些工藝,就這麼個思路。”
桌上其他三人沉默了,我一度懷疑自己說的是不是太小兒科了,他們覺得幼稚又不好意思揭穿,或者他們沒有這個工藝覺得我異想天開?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崔老板堂兄才說:“張先生不懂造紙工藝,但卻很懂經營。”
我:“??”
他說著崔長宇就給我倒了一杯酒,崔老板堂兄舉杯對我說:“張先生是豁達之人,感謝您的建議,老朽受益不淺,這杯,敬您!”
我連忙端起杯子:“這沒什麼呀,您太客氣了!”
我們碰杯乾了這杯酒,我是真沒覺得有什麼,但是他們三個好像都挺開心。
我們又聊了兩句,說到我說書的事情,崔掌櫃說:“老杜身體不好,估計這次就徹底把鋪子交給他那個兒子了,張先生咱們悄悄說哈,他那兒子是真不咋地,你還得做兩手打算才行。”
我歎口氣說:“可是杜掌櫃待我極好,在我最難的時候給了我糊口的營生,我總覺得離開會對不起他。”
崔老板點點頭:“你是個講義氣的,隻是到時候若真的乾不下去也彆委屈自己,老杜自己也知道他那兒子是個什麼情況,不會生你氣的。”
我應下了。
我們又聊了些彆的,飯吃的很好,酒也喝的很好,我離開時已經有些微醺了。
走的時候,崔老板送了我一小盒果味糖做回禮,這我收下啦!
崔老板讓我明日還來,我答應了。
出門冷風一吹,我才暈暈乎乎地反應過來,嘿,我這幾天的工作有著落了,開心。
回到村裡已經是下午,我想著快點把糖帶給陳湘吃,走得還挺快,然而一推門卻沒有見到陳湘。
我唰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無,我突然想到這家夥春天要走的事情,又想到他至今沒有給我一個答案,還想到他這幾天和我分炕睡。
我瘋了一般拎著糖盒跑出去,大喊著陳湘的名字,驚慌失措滿村亂跑。
有村民聽見我喪心病狂的聲音,不耐煩地喊道:“去河裡找吧,喊什麼喊。”
我當時就感覺自己天旋地轉,兩眼發懵,特麼的這小子尋短見了?
我手腳不聽使喚,不知道自己怎麼跑到河邊的,然後我就看見陳湘蹲在河邊洗衣服呢。
我真是……
我在河邊喊他:“阿湘,快回來!”
陳湘聽見我的聲音抬頭,應了一聲,把手裡的衣服擰乾放進盆裡,小心翼翼踩著石頭上了岸。
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他吼:“你瘋了,這大冷天的你洗什麼衣服!”
他好像有些嚇到,小聲說:“河水都解凍了,大家都在洗呢。”
他這麼一說,我才看見河邊還蹲著幾個女人和小哥兒,蘇麥也在,這會兒都盯著我看呢。
我還發現他們都蹲在一起,距離陳湘剛才的位置遠遠的,就像是特地避開他一般。
我心裡又酸又疼,我拉過陳湘的手,果然凍得紅通通的,我快氣死了,把他的手放在手心裡搓了搓,哈了幾口氣,真是冰坨子一樣,涼到骨頭裡去了都。
我問:“冷不冷啊,你真是一時都不讓人省心”
陳湘抽回自己的手,臉也紅紅的,小聲說:“你彆,人家都看著呢。”他低著頭瞥了其他人一眼,說:“這不這兩天天挺好的,我就想把床單拿出來洗洗曬曬。”
我端起洗衣盆,把手裡的糖果盒子遞給他:“你想洗就在家燒點水洗,這大冬天的,你把手放冰水裡,受了寒可是一輩子都要難受的。”
陳湘小聲說:“不都這樣麼。”
我瞪他:“都這樣你也不準這樣!”
他小聲說:“知道了。”又問:“這是什麼?”
我說:“水果糖,你拿著吃。”
陳湘輕輕哇了一聲,跟在我後麵回了家。
我這一驚一嚇身上出透了冷汗,棉衣都濕了,回家覺得冷颼颼的,趕緊脫了下去,鍋裡煮了薑湯,陳湘說是打算我回來給我喝的,這外麵這麼冷,我走這麼遠的路一定凍透了。
我凶他:“你也知道天冷!”
陳湘一邊把鍋裡滾燙的薑湯舀出來倒進浴桶裡,一邊囁嚅著說知道錯了,以後不會犯了,然後又帶著點倔強說:“我以前冬天也在河裡洗衣服,而且大家都是這麼乾的啊,那就那麼嬌氣了。”
我試了下水溫,很熱,已經可以泡了,我一邊脫衣服一邊說:“跟了我就要聽我的,我說不能就不能。”
陳湘捂著眼跑出去:“誰跟了你,不要臉!”
我大聲說:“就你!把那盒糖拿給鄰居分一下,就說那是咱倆的喜糖!”
陳湘尖叫一聲,然後就跑進了他自己房間,把門重重關上。
我心情好了點了哈哈,泡了熱乎乎的薑水澡,渾身都泡地通紅,感覺從裡到外都熱透了,舒服極了。
我走之前跟陳湘說過如果中午沒回來就是不回來吃飯了,讓他自己吃,我問了他,他說吃過了,炒了白菜,吃了饅頭。
於是我們打開了那盒糖,當然陳湘沒有把它分了,哈哈。
一小盒圓溜溜的五顏六色的糖果煞是可愛,散發著淡淡的水果香氣,我捏了一個遞到陳湘嘴邊,他瞪著眼看我。
我說:“阿湘,你說好要給我的答案呢?”
陳湘當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紅了臉低著頭,小聲說:“張成哥,我想和你一起過,可是……”
不等他話說完,我把糖塞到他嘴裡,說:“沒有可是。”
然後我就%e5%90%bb了過去。
陳湘傻掉了,一動不動含著糖僵在那裡,任憑我輕輕%e5%90%bb他柔軟的微涼的唇。
說實話我也沒有什麼接%e5%90%bb經驗,所以我也很懵很緊張啊,所有氣勢和淡定都是裝的啊,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淺嘗輒止。
我親了一下就分開了,然後他腮幫子被糖撐得鼓鼓的,滿臉通紅,像一隻紅色的小鬆鼠瞪著眼睛傻傻地石化了。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我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幫子,說:“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去買布料,等你做好嫁衣,咱們就成親。”
陳湘迷迷瞪瞪地反應過來,輕聲驚呼了一嗓子,捂著臉說:“你怎麼這樣!”
我笑了,這算什麼,我還有更過分的呢。
第40章 庚子年大年初六 天氣晴
昨晚我們倆都有些找不著北,今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我們又認真談了一次。
我明確告訴陳湘,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我和他在一起會遭村人說閒話,會不太好過,我不在乎,真的,昨天下午回來之時以為他走了,那種恐懼的情緒讓我真的徹徹底底明白了,陳湘在我心裡的重要性遠遠超過我所以為的那樣。
我是真的喜歡他,依賴他,不想離開他。
他聽了這番話沉默了很久,然後對我說:“張成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好,我跟你,我陳湘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比對我自己還好。”
我笑著揉揉他的頭,說:“謝謝你。”
他不好意思了,說:“謝我做什麼,是我該謝你。”
我問他昨天怎麼會想起去洗衣服了,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他。
他搖搖頭,說昨天他是第一個去的,那些人是後來才去,他是想躲一下,但是已經洗到一半了,就隻好硬著頭皮洗下去了。
想想那些人躲得遠遠地,把陳湘一個人排斥在外的樣子,我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說了這些飯已經吃完,我跟陳湘說了昨天的事情,告訴他我今天要去說書,也告訴他原來的飯館可能不好乾了。陳湘笑笑說沒什麼,我們兩個人有手有腳,總能過下去,而且我們已經比隻會種地的村民過得好多了。
他這種樂觀情緒也感染了我,我突然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跳槽,我在原世界也跳過啊!
心情好了就想逗陳湘,臨出門我伸了個懶腰,說:“阿湘我要走了。”
陳湘:“嗯路上慢點。”
我指指自己的臉:“親一個再走。”
陳湘愣了一下,然後臉上肉眼可見浮起兩朵紅雲,我心情大好,又催他快點。
他跺了一下腳,羞惱地要跑,這我能讓他跑嗎,我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帶到懷裡來,哈,感覺自己身手從來就沒這麼快過。
然後我親了他的額頭,他兩隻小手攥成拳抵在我%e8%83%b8口,小聲抗議:“你乾嘛啊!”
我理所當然地說:“這有什麼,情侶之間不都是這樣的嘛!”
他嘟囔:“還沒成親呢。”
喲,我挑起他的下巴,湊過去問:“你著急成親啦?”
“我沒有……”
“你放心,成親後有更羞的事情要做,咱們先提前預預熱。”
陳湘臉紅地要滴血了,他惱到:“你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