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身著雲紋金絲的肩襴圓領袍,腰間束著玉帶,勒出勁瘦而有力的腰肢。

他身量高挑挺拔,一身繁重的婚服著身,也並沒有絲毫的笨重感,反倒是襯出他清冷恣意的氣質。

“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沒有輕重?”

趙明熙看著弟弟冒冒失失的模樣,忍不住的說教了兩句。

趙雲廷有些臉熱的摸了摸臉,“我知道了...”

趙明熙輕瞥花霖一眼,她會意領著幾個嬤嬤和丫鬟出去了。

帶人離開後,趙明熙走近趙雲廷,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過十四的少年。

他抬掌落在趙雲廷的肩頭,緩聲道,“我走後,你可要好好聽父親和阿娘的話。”

仕途於他,已是過眼雲煙,但雲廷尚小,說不準能替他繼承父親的衣缽。

“大哥...”

趙雲廷看見趙明熙眼中的一抹哀傷,心裡很不是滋味。

雖然大哥一直都不太親近於他,可在他心裡,大哥一直都是他學習的榜樣。

娘親說過,二十中榜,可是少有的奇才,大哥便是其一。

“是!我並不讓大哥失望!”

“談何失望...”

趙明熙指腹輕撫著趙雲廷還算肉乎的臉頰,搖頭笑道,“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失望。”

就像前世,他們對他一樣。

趙雲廷怔楞的看著趙明熙,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趙明熙剛想安慰他幾句,外頭就傳來花霖的聲音。

“少爺,要準備祭祖了。”

“來了。”

趙明熙用帕子給趙雲廷淨麵,後牽起他的手,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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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鑼打鼓的熱鬨聲,響徹整條長街。

百姓或站在街邊,亦或是俯趴在酒樓的窗前,探著身子看熱鬨。

長長的兩班鼓樂儀仗,開道助興,吹拉彈唱的熱鬨非凡。

十裡紅妝排滿了寬闊的道路。

就在眾人感歎迎親隊伍聲勢浩大之時,一道陌生的身影騎著駿馬,映入他們的眼簾。

少年鮮衣怒馬,穩穩的行在儀仗的後頭。

立體的五官俊美不凡,卻又摻雜著幾分青澀的稚氣。

黑亮垂直的發以纏金紅繩束起,與金絲佩玉的紅絲抹額纏繞。

斜飛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與削薄的唇瓣,令人一眼傾心。

他身穿盤金繡成的團龍袞服,寬闊的肩上披紅,一根鏤空玉雕的腰帶係在腰間。

哪怕騎馬而行,也能瞧出他修長如玉樹般的身形。

可那猶如神祗雕刻而成的臉上,卻生了一雙無神呆板的眸子。

所有人被他的樣貌所吸引,但看清那雙仿若失了魂魄的丹鳳眼後,又忍不住嘖聲。

眾人不免歎道,這般的模樣,竟是個癡兒。

落在他身後的夔(kuí)子胥,察覺到眾人打量覃修謹的眼神,與四下起伏的歎息聲。

他攥緊手中的韁繩,麵色陰沉的可怕。

夔子胥是新覃手握十萬重兵的驃騎大將軍,也是覃修謹的舅舅。

要不是被父親攔著,在他得知覃修謹要娶男子的那一刻,怕是已經舉兵逼宮了。

當日,他便遞了折子進宮去尋皇上,想要他撤除旨意。

謹兒這般,早已無緣皇位,為何要逼他,到如此地步!

可夔子胥剛入宮門,就被等候多時的邢嬤嬤給攔了下來。

‘少爺...’

哪怕入宮多年,邢嬤嬤看到自己照顧多年的男人,依舊喊得是少爺。

‘皇後娘娘特意差奴婢來送您出宮的。’

‘此事若是沒個了結,我如何能安心出宮?’

‘娘娘知道少爺心切,但也請少爺莫要讓娘娘難做。’

夔子胥揚首望向那層層高聳的宮殿,心中鬱結難言。

邢嬤嬤四顧兩眼,見此處無外人,便湊近兩步,低聲道,‘娘娘乃是後宮之主,若非她點頭同意,這親事...如何能下來...’

夔子胥等回府之後,都不曾想通。

當他詢問父親的時候,卻隻得了他一句‘莽夫之勇’。

夔子胥注視著覃修謹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

是福是禍,且走著罷。

“來了!”

家仆匆匆跑了進來,他大喊道,“迎親的來了!”

前廳的交談聲停了片刻,後又喧嚷了起來。

八抬花轎臨門,趙府開始放炮迎轎,旋即虛掩大門。

夔子胥先行下馬,他走到府門口,按規矩塞了些紅包。

聽著外頭的催妝聲,嬤嬤趕忙端來了一碗上轎飯。

本想撤開馮鶯,卻被趙明熙拉住衣角,他柔聲笑道,“阿娘還沒喂我上轎飯呢。”

馮鶯瞬間濕了眼眶,她連忙應道,“誒...阿娘喂你。”

站在一側的趙雲廷,看著給趙明熙喂飯的馮鶯,跟著紅了眼。

沒人比他清楚,自己的母親有多麼的希望被大哥承認。

喂完飯後,馮鶯將代替紅蓋頭的麵紗給趙明熙係上。

趙淩天緩緩上前,他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長子一眼,鄭重的說道,“莫要委屈自己,有為父在。”

趙明熙直直的跪在地上,珍重的嗑了三磕。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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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真的寫到頭禿!ヽ(`Д´)?︵ ┻━┻

服裝跟流程都太難了(?`?´)/

第5章 大婚,不哭。

等在趙府門口的夔子胥,打眼瞧見一抹紅豔的身影,被眾人簇擁走了出來。

他揮手讓抬轎人準備。

趙明熙本該被抱出來,但他拒絕了這套凡塵俗禮。

既然這婚本就荒唐,那便荒唐到底。

趙明熙不顧眾人的勸阻,撩起裙擺跨出門檻。

踏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那個等待已久的少年。

越是靠近,模糊的眉眼就越發的清晰。

趙明熙停在覃修謹一步遠的地方,他看著年僅十六,便比他高出三指的少年,不禁勾唇笑了起來。

覃修謹歪頭看著眼前蒙著麵紗,但眉眼絕美的男人。

他狀似探究的看了半晌後,悶悶的開口問道,“夫人?”

“是,我是你的夫人。”

趙明熙笑得越發的愉悅,他從未如此心甘情願的被他這般喚過。

他低眉看著覃修謹身側的手掌,試探的用指尖輕碰。

見他並不排斥,便一把握了上去。

覃修謹懵懂的看著握住自己的手掌,後抬眼看向他。

“夫君,可願讓我與你同行?”

覃修謹聞言頓了半晌,他像是在思考。

趙明熙撚著他的指尖,笑麵如嫣的靜靜等著。

直到,夔子胥見時間不夠,想要出聲了,覃修謹才木訥的蹦出一個‘好’字。

覃修謹反握住趙明熙的手掌,拉著他就往前頭的馬匹走去。

在街上眾人驚訝的目光下,他們旁若無人的緊握著雙手,快步來到那匹駿馬旁。

覃修謹先一步翻身上馬,後伸手向趙明熙,“來。”

趙明熙仰視著那張熟悉但青澀的俊顏。

他嫣然一笑抓住覃修謹的手,隨之借力翻身,坐到了他的身前。

趙雲廷看著兩人驚世駭俗的舉動,不免有些心驚。

馮鶯急得不行,就怕旁人覺得他們禮數不妥。

可夔子胥卻是坦蕩的很,他跟趙淩天行禮告彆後,便走向自己的馬匹,翻身而上,喝令一聲,“進宮!”

儀仗隨之喊道,“起轎!”

趙府緊跟著開始放炮送轎。

馮鶯望著不斷遠去的儀仗,思緒慌亂不定。

趙淩天攬住她的肩膀,寬慰道,“凡塵俗禮如何能配上這場婚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望向那道逐漸朦朧的身影,原本沉悶的心情散去。

也許,會是件好事。

喧鬨的儀仗隊,繞了都城近乎一圈,才敲鑼打鼓的行至皇宮門口。

路上,趙明熙好好的體會了一把,被人當猴看的感覺。

可比起自己,他更在乎覃修謹的感受。

每當感受到旁人探究的目光,他總會看向身後覃修謹。

但他像是感知不到似的,隻一心拽著韁繩,麵無表情的看著大路。

趙明熙俯身摸了摸身下的汗血寶馬,淺笑著明知故問道,“這是夫君養的馬嗎?”

見覃修謹沒有反應,趙明熙背身靠近幾分,又問了一遍。

覃修謹終於看向趙明熙,他盯了半晌後,頷首說道,“驌驦。”

“這馬叫驌驦啊...”

趙明熙笑眯了眼,他誇讚的一字一句道,“夫君真是厲害,不僅會騎馬,還會養馬。”

他的話在覃修謹的腦海中過了幾遍,他才木然的點頭,“舅舅教的。”

趙明熙看著不遠處的宮門,玩笑似的說道,“夫君若是得空,可以教教我嗎?”

覃修謹依舊靜了片刻才回道,“好。”

儀仗隊停了下來。

宮門前的護衛,連忙搬了個馬凳過來。

趙明熙伸手扶上護衛的手,先一步踩著馬凳下馬。

覃修謹稍慢了一步,跟著翻身下來。

他盯了趙明熙半晌才與他並肩走到宮門口,上了等待已久的步輦。

夔子胥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勾了勾嘴角。

趙明熙,當真是有趣。

進入宮門後,步輦就向著軒轅殿抬去。

趙明熙望著熟悉的宮殿,腦海中不由想起那天的場景。

宮中突發變故,叛軍逼宮想要篡奪皇位。

軒轅殿裡充斥著濃重的鐵鏽味。

在他踏進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那一刻,隻覺得此處陰森的讓人窒息。

但是當他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已然顧及不上那悶重的氣息。

大殿的中央,覃柏聿正被覃修謹掐著脖子,掙紮無能。

‘覃修謹...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

覃修謹越發的用力,覃柏聿臉色漲紅,逐漸喘不過氣來。

殿內的守衛舉著兵器,但卻是麵麵相覷,他們不敢冒進,生怕會激化覃修謹。

趙明熙握著手裡的利劍,緊盯著眼前的背影。

他拔出利劍,還不猶豫的直衝而去。

等趙明熙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的利劍已經刺進了覃修謹的身體。

覃修謹難以置信的回頭,但當他看到來人是趙明熙後,卻像是釋懷了一般。

他丟掉手裡快要咽氣的覃柏聿,背手拔出身上的利劍,任由鮮血肆意的流淌。

覃修謹一步步的逼近,不斷後退的趙明熙。

他看著驚慌失措的趙明熙,將劍柄重新握到了他的手上,並用劍頭抵著自己的心口。

覃修謹不覺得疼似的握住劍身,慢慢的紮進自己的心口。

他要送給心愛之人,最後一份功勳。

趙明熙蒼白著臉,他想要放開手中的利劍。

可覃修謹卻一把握住趙明熙的手腕。

他跨步向前,狠狠的將利劍刺進心口,貫穿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