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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中,南國的軍士,就已經是有了明顯的消耗,他在兵缺將少的情況下,能拿到如今的成果,實在是依靠著天賦胡作非為了。

從戰爭一開始打響,再到如今,南國人口快速消減。而人口的消減,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填補上來的。尋常一些人家,之後還能慢慢的生養,慢慢下來,也能慢慢的養回去。

但是軍中消減的人口………便不這麼容易回去了。

一旦開始大戰,軍中的人口便是一個流水式——甚至是銳減式的消減。

若想要進行補充,便隻得削波百姓,尋出更多的男丁。

若是這麼下去,南國一直與西涼糾纏著,怕是要漸漸地衰弱下去。

到時候被燕國,或是楚國抓到了空子,連著西涼一口氣吃了,怕就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南長隱先一步看出了如今看似大好的戰況之下埋藏的隱患,將之奏給了南帝。因此,他們才會生出與燕國結盟,一起共商大計,吃下西涼的想法來。

第80章 半夜忽聞鐘聲響

南長隱在燕都之中,呆了數十日。

他似乎完全沒有避嫌的想法,日日的來拜會白胥華,這事情落在他人眼裡,難免便覺得有些刺眼。

白胥華倒是未曾有什麼想法。

倒是景修然小心的對他提起了一句,恰好被南長隱聽到了,便笑著道:“景大人說的在理。”

景修然微微蹙起了眉,他頓了頓,本想要說些什麼,到底卻也沒有說話,隻是在白胥華眼神落下來的時候,含目退下了。

南長隱目送他離開,等到見不著人了,方才道:“這便是那位………大公子?”

他話語間,很是帶著幾分嘲諷的意思。見到白胥華蹙眉看來,方才道:“你莫要生我的氣,我隻是覺得他背後說我壞話,實在是對不起他外在的美名。”

白胥華道:“這倒也不算說你的壞話。”

他微微垂眼,俯身撿起了落在他衣裳上的黃葉。

道:“你我雖不介意,但旁人卻並非是這般看的。”

“旁人如何看,又怎麼需要在意呢?”

南長隱道:“我看………對你,是十分信任依賴的。你全然不必關心外邊人的眼光,這一年燕國風調雨順,是難得的吉利年月,這不都是你的功勞嗎?”

——當然不是了。

這一年裡,的確是風調雨順,哪處都沒有鬨天災,也一直未曾生出什麼人禍來。

但白胥華自問,這些事情,與他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風調雨順,隻是這一年裡,恰好的運氣極好。

而他雖然頒布了叫人挖掘運河引水,以及各種適宜農耕的法令,除了一些因為農業工具帶來的利益之外,今年豐收的一切事情,都與他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但是在其他人眼裡看來,事情卻並不是這樣。

——似乎燕國之中,一切好的事情的開端,都是在白胥華來到燕國,成了燕國國師之後,才開始的。

今年沒有什麼天災人禍,貪官酷吏都被清掃了一大茬,百姓的生活肉眼可見的變好,許多新的東西一茬一茬地出現,並且得到了極好的實行。

這叫百姓幾乎不可置信。

一年前的生活,似乎已經是十分遙遠的事情了。

白胥華自己不常出門,因此也就無法知曉自己在燕國之中,地位到底有多麼推崇。

直叫南長隱都忍不住露出一點無奈的神情。

他輕輕歎了口氣,見了白胥華麵上可見的冷淡的神色,對他道:“好啦,不說這個了。”

他微微帶著笑,變戲法一般,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包小點心來,道:“來來來,看一看——今日在外邊看見的好東西,裡麵居然是有三層的。”

白胥華與他一處坐下,他略帶猶豫地伸手,取了一塊點心來。

南長隱在旁邊指導他,道:“先含一口,外邊的皮極容易抿掉的,裡邊有一層蜜糖,我來的時候,見好多人都排了隊買它,特意帶了些進來的呢。”

白胥華默默照著他說的吃了,這點心果真是十分好吃的,外邊是沙瓤一般的微甜,裡邊有一層薄薄蜜糖,蜜糖薄而酥脆,輕輕一咬便會碎開,與裡邊粥一般的東西流入口中。

最為有趣的,是蜜糖隻碎了白胥華咬的那一小塊。

這般層層下去,沒每一層都是不同的滋味,白胥華吃的滿意極了。

南長隱見白胥華被自己喂的開心,便也高興了起來,重又打開一方紙包,取了烤好的酥脆肉食與他,兩人好好吃了一頓,又用了茶水解渴,之後略說了一說正事,話題便又轉到了其他方向。

與南長隱待在一處的感覺,是十分舒服的。

雖然他性子狠厲陰鬱了些,但平常與白胥華待在一起時,卻是極會把握分寸的。

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他在出門的時候,遇見了送信過來的碧溪。

碧溪是將信揣在懷裡匆匆過來的,她垂著頭,因為要見到白胥華,麵容還是暈紅的。

南長隱本對她是沒有什麼興趣的,隻是他素來眼尖,隱隱約約看見了一些已經穿在懷裡的信封角兒,忽地生了好奇之心,便故意往碧溪身上撞了過去。

碧溪被他一撞,頓時往後跌去,她本已經發出了半聲驚叫,卻又被南長隱一拉衣袖,拽了回來。

隻是她懷裡的信件,卻也就是這般落到了地上。

南長隱比起她更快一步,先撿起了信件,在手裡掂量了一下觸?感,含著笑看向了碧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下次可要小心一些。”

他並沒有故意看裡麵是什麼東西,隻是這麼一掂量,心中便有了底,將信給了不知所措,紅著臉頰的碧溪,便匆匆離開了。

南長隱又待了幾日,便匆匆忙忙啟程離開了。

也就是在他離開的下一日,邊關那兒的探子傳來了信——

西涼出事了。

據聞,好像是西涼聖女與女帝生了嫌隙,女帝連夜派人圍剿聖女,直花了數萬人馬,方才清掃了聖女居處一般的女侍。

就在他們搜刮其他女侍的時候,一名兵士發覺了一處怪異所在。

說起來,這也是一件極其巧合的事情。

那位兵士平常就是個性子馬虎的,她搜刮一處所在時,一個不慎,便跌在地上,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就跌到了一處深坑裡。

深坑之中,儘是人類挖掘的痕跡。

她心覺蹊蹺,連忙大聲呼救,引來附近的同僚,將她救了起來,接著,此處深坑便被上報女帝。

而女帝聽聞此事之後,便派了自己的心腹潛入其中,正捉了一位女侍上來。

此事隻傳到這裡,接下來的事情,便徹底模糊了。

白胥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便輕輕歎了口氣。

——所有的劇情中,最重要的一點,現在竟然就已經到來了。

他現在幾乎判定了——那西涼的所謂女帝,怕根本便不是女帝本人,而是披了女帝的臉皮,以她的身份,作威作福的阮酥玉。

他一時之間,竟然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隻是再度疏遠了與景修然,明台幾人的關係。

又是十二月到來。

白胥華半夜忽覺一陣心悸,他隻覺得地上仿佛是在震動,連忙披了衣裳去外麵查看,便聽到了一道鐘聲。

當——

當————

那鐘聲沉而重。

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鐘聲,直叫人心口一陣悶痛。

白胥華尚且還好,他隻是呼吸急促,腦海中傳來絞痛,最後顧不得地動,踉蹌地回了床前,跌在了床榻上。

他似乎一瞬間疲憊了下來。

本來藏在心底的記憶,被一下一下的鐘聲激蕩而起,幾乎是一瞬間,便把他帶回了曾經的記憶裡。

——這便是這鐘聲的作用。

也是所有劇情裡——最為重要的一環。

據聞在許多年前,呂國的宮中,便藏著一麵鏡。

見之可觀古今,可以看到未入輪回的自身,彈擊可發金石之聲,碎裂則會發出大鐘長鳴。

那鏡碎裂之時,聽到那鐘聲的人,若是精神足夠強大,便能看見曾經的景象。

阮酥玉一共在這裡生活了一百五十餘年。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這裡的記憶,卻是與這裡所有的普通人一般,是被封住的。

但今夜過去——事情便不再會如此了。

白胥華陷入回憶之中,身體都痙攣了,他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悶聲忍著痛。

係統放出了虛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他的身體凝實了一些,此刻與人的身體接觸時,也就顯得更為溫暖。

他緊緊抱住了白胥華,撬開了他的唇瓣,叫他發出疼痛的,帶著顫音的低%e5%90%9f來。

“很快便好了。”

係統低低道:“………很快便好了。”

白胥華被他牢牢固定在懷裡,身上被汗水浸濕的衣裳也不覺得有多麼難受了,他的瞳孔是渙散的,卻依舊牢牢地鎖定了係統的身影。

他緊緊抓住了係統的手臂,心中便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隻有你一個了………”

他說話的語氣,是從來沒有顯露過的虛弱。

白胥華道:“隻有你一個了——”

話語之中,尚帶著濃濃疲憊。

係統不知曉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隻能更緊地抱緊了他。他感覺到白胥華的手臂牢牢抓緊了,也隻是任由他捏痛,甚至還有心思,迷茫地想到:痛…………原來是這個感覺。

作為“人”,原來是這般感觸的。

而白胥華還在低%e5%90%9f。

他似是陷入了永恒的夢魘,曾經的熟悉故人,用不同的身份在他身邊出現又消失。

隻有係統一個人,從來,從一開始到現在,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

他身邊人流來來回回,來了這麼多人,走了這麼多人,卻一個留下的都沒有。

楚子徽是他的師弟,是他的君王,是他的摯友。

景修然是他的知己,是他的同僚,是他的恩人。

明台呢………是隱士高人,是一屆神醫,還是正道的魁首。

南長隱………則是他的父兄,是他的師友,是他的際遇。

葉驚鴻,師姐,紅袖。

這麼多人,這麼多人——

竟然是一個留下的沒有。

便隻有一個係統。

不論冷暖,不論境遇,不管他是生是死,永遠的,都是會陪在他身邊的。

整個後半夜裡,白胥華都在噩夢中掙紮。

他的神智清醒不了,墜在往昔記憶中,聽著似乎是從魂魄深處傳來的鐘聲,一道一道傳來。

當——

當————

眼前時而是雲霧繚繞的青雲門,時而是富貴華美的宮閨中。無數人隻著華服,臉龐模糊一片,在他身邊低低竊語。

便好像是世間無數人聚在一起,一同披了戲服,唱了一出悲歡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