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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都是煉丹製藥的大夫,對太微仙宗的劍道毫無興趣,挑來撿去,最後還是當初萬仙大會的原班人馬。

辛夷,青黛和白芷。

隨著酷暑消退,初秋來臨,眾人也該出發去昆侖了。

臨行前,濟世道人千叮嚀萬囑咐,將懸壺門的棟梁之材送到回春峰腳下,這才依依惜彆。

上回到昆侖還是半年前,景色還是那樣,卻已物是人非。

說的就是蘇家。

聲名顯赫的一代世家,鬨了鬼修,出了厲鬼,攪擾的闔府上下大亂,子嗣凋零,門中弟子非死即傷,在渝州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災星。

原本還在邀請帖上的蘇家,現在就算鹿微不收回成命,也沒人來了。

蘇在野要在家照顧傻兒子,再說他聲名狼藉人人喊打,豈會再拋頭露麵找罵。

家族連累自身,原本千嬌萬寵高高在上的蘇小公子,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雖然他身為掌教弟子地位還在,不至於在師門受欺負,但擋不住彆人背後指指點點說閒話。

因此,當謝嵐裳抵達昆侖,再見蘇曉之時,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麵色蠟黃,憔悴的不成樣子。

“二公子。”蘇曉乾巴巴的叫道。

謝嵐裳也朝他鞠了一禮,正要走,蘇曉突然叫他:“謝清荷。”

謝嵐裳留步,轉頭看向他。

“有件事,想當麵問問你。”蘇曉嗓音暗啞,見謝嵐裳確實在聽,他才慢吞吞的說道,“你的精湛醫術是眾口皆碑的,連當代醫修第一人普濟長老都對你連連稱奇,我知道,隻要你願意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謝嵐裳:“請有話直說。”

蘇曉也不繞彎子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請二公子施以妙手,治我兄長癡傻之症。”

謝嵐裳輕皺眉心。

蘇曉垂下目光,滿含傷感的說道:“清荷,我知道我大哥罪孽深重,就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但……人生前罪惡,死後自有賞罰懲處,在他活著的時候能不能少遭些罪?況且,況且曲小芸也被超度了,說不準現在她已經順利投胎,平安降生到某個富裕人家享福,所以……”

謝嵐裳:“所以曲小芸被引渡也不是他蘇饒的功勞,他憑什麼覺得贖罪了呢?”

蘇曉啞口無言。

“你說死後自有賞罰懲處,在活著的時候能不能少遭些罪。這話彆跟我說,去跟天道抱怨,人活著,受苦受罪的多了,你哥尚且吃穿不愁還有人照顧,那些饑腸轆轆受儘災厄之苦的人,又跟誰去哭訴?”

蘇曉急的口不擇言:“他們是他們,我哥是我哥。”

謝嵐裳道:“所以蘇饒很特彆,隻有他不能受苦,不能遭報應,彆人就可以?”

蘇曉攥緊雙拳:“我兄長年紀小不懂事,他是真心悔改了,他真的真的知錯了。”

“走吧君流,該去太微殿了。”

“謝清荷你彆走!”蘇曉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雙拳攥得死緊,目眥儘裂,“你,你給我個痛快話吧。你究竟是不能治,還是根本就……不想治。”

謝嵐裳在蘇曉刀光一般的眼底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在你看來,醫者見死不救是不是罪大惡極?比造成你兄長悲劇的元凶更加可恨?”

“難道不是嗎?”蘇曉咬牙切齒道,“你明明有能力救,你卻不救,你和那些劊子手有什麼區彆?你就是幫凶!”

“你放肆!”青黛實在聽不下去了,要不是站位太遠,他怕是早控製不住自己一個耳光扇過去了。

蘇曉理都不理,淚流滿麵的宣泄著失望:“不該是這樣的謝嵐裳,你不是這樣的人,這不是我認識的你啊!你光風霽月宅心仁厚,你濟弱扶傾,高風亮節,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你不該這樣的,你不該向著那些醃臢嗜血的陰魂厲鬼,來對付我們人類啊!”

蘇曉嘶聲力竭,泣不成聲。

“幫著醃臢嗜血的陰魂厲鬼……”謝嵐裳反複咀嚼這句話,說著說著,莫名其妙的笑了。

隨行的夜鬱和辛夷都不理解,蘇曉更是不明白,而謝嵐裳一時笑的厲害,有些收不住,回眸望去陸續趕來太微仙宗的修士們,形形色色,琳琅滿目,表麵上道友長兄弟短的,誰知道心裡都藏著什麼打算。

有的阿諛奉承,有的針鋒相對,有的陰陽怪氣,有的指桑罵槐。

“走吧。”謝嵐裳笑夠了,帶領夜鬱等人前往太微殿。

蘇曉滿臉淚痕,魂不守舍的回到住處,迎麵撞上一個人,他抬頭看,是秦慕。

蘇曉的視線冷銳起來:“你來看我笑話?”

“你是我親師兄,我笑話誰也不會笑話你的。”秦慕深深看著他,蘇曉卻冷哼一聲,避開他走了。

秦慕急忙追上去:“我是可憐你,也心疼你。”

這句話讓蘇曉停住了腳步,情不自禁的去留神秦慕的樣子。

秦慕知道自己這話說到蘇曉心坎兒裡了。

蘇曉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在蘇家被寄予厚望,從小就被捧在所有長輩的手心裡精心嗬護著,他就像個該被寵愛的小皇子那樣,是個養在溫室裡的嬌貴鮮花。

他習慣了這樣,也喜歡大家都寵他、心疼他的這種感覺。

秦慕柔聲道:“你受謝嵐裳欺騙,太讓我心疼了。”

“欺騙……”蘇曉細細品嘗這句話,心神撼動,“不用你管!”

他喊了一嗓子,轉身就要走,被秦慕一把擒住手腕:“師兄!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那謝嵐裳不值得你如此維護!”

“閉嘴,閉嘴,我不要聽!”蘇曉拚命掙紮,秦慕非但不撒手,反而更用力的鉗住他雙腕,逼迫蘇曉直視自己,“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蘇曉眼圈通紅,浸在裡麵的淚水半落不落:“不該是這樣的,他不是我認識的謝清荷……”

秦慕厲喝:“那是你從一開始就認錯他了!這就是他的真麵目,心如蛇蠍,睚眥必報,口蜜腹劍,兩麵三刀,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聽我不聽!”蘇曉用力掙脫死命的搖頭,瘋了一般的嘶吼道,“我不許你說他的壞話,不許你說!”

“曉曉!”秦慕不顧蘇曉亂打亂捶,將他整個抱進懷裡安慰道,“哭出來吧,哭出來之後就不要再被他蒙騙了好嗎?”

蘇曉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不是這樣的……”

“你喜歡他,敬佩他,將他視作你的光,可他是怎麼回報你的?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本分,他卻要你和你爹親自去求他,他才肯屈尊降貴的救治賈青。再看現在,你對他多維護,將他的美名傳遍天下九州,可他又是怎麼對待你的?蓬萊洲殺你長姐,明明有能力治愈你長兄的癡傻之症,他卻袖手旁觀,他對得起你嗎?”

蘇曉渾身發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秦慕無比心疼的將他抱得更緊更緊。

是啊,自己如此付出,可謝嵐裳卻視而不見。

視而不見也就算了,何苦恩將仇報呢?

明明有能力去幫助自己,他卻隔岸觀火,反唇相譏,跟毀掉蘇家的惡鬼一個鼻孔出氣。

蘇饒是壞,是罪有應得,但蘇饒沒有招惹謝嵐裳啊,謝嵐裳為什麼不幫他?

都說醫者父母心,他不是刑部尚書,沒有資格去斷定一個人的善於惡,該死還是該活。

他應當一視同仁,儘自己所能救苦救難,而不是公報私仇!

他沒有資格做一個醫者。

他不配做醫修!

蘇曉攥緊雙拳。

秦慕柔聲安慰:“你醒悟了就好,不要再被他欺騙了就好。”

“怪隻怪我沒有早點聽你的話。”蘇曉又流出兩行眼淚,楚楚動人惹人憐。

“現在也不晚。”秦慕溫柔的為他擦掉眼淚,“謝嵐裳來太微仙宗聽學要一個月的時間,整整一個月朝夕相處,你還怕逮不到機會收拾他嗎?”

蘇曉眨巴眨巴濕漉漉的眼睛,恍然大悟。

是啊!

他不由自主的下定決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謝嵐裳先辜負了自己,就莫怪自己與之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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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謝嵐裳是最早來的。

第二天, 謝家人也來了。

到太微仙宗聽講,一派掌門宗主是不必來的,因為他們跟鹿微是同輩, 同輩之間再聽對方講課未免降低逼格, 再者聽講的名額有限, 理應讓給門下的傑出弟子。

所以來太微仙宗的謝家人大概猜得出來,謝嵐雨,謝聽琴,謝聽畫, 唐緒和謝觀林的三徒弟。

謝聽畫是謝家最小的丫頭,才滿十一歲, 性情乖巧溫順,像個大家閨秀, 在四姐妹之中也是天賦最好的,極受謝觀峰的重視,也深得謝觀林的喜歡。

小丫頭人如其名,聽話聽話, 從懂事開始就愛粘著謝嵐裳,隔三差五往蜃樓裡跑,時不時再住上幾個月。還是後來小丫頭漸漸長大,男女有彆實在不方便,再加上謝嵐裳身體太弱, 動不動就犯病,唯恐過了病氣給她, 所以小丫頭才去的少了。

雖見麵的次數少了, 但小丫頭一點都不認生, 依舊熟絡的很。她穿著石榴紅的百褶裙, 外披淺色小襖,梳著丸子頭,規規矩矩的給謝嵐裳行禮:“二堂兄。”

完事起身,又朝夜鬱拜了拜:“三堂兄。”

謝嵐裳把小丫頭攙扶起來,按照禮數也見過同行的謝嵐雨和謝聽琴。

長兄發話道:“祖母成天念叨你,你彆在外頭太野了,記得回去看看她。”

謝嵐裳點頭應下。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喧鬨聲,原來是簡家的人到了。

人還未來,聲已先至。

“清荷,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房門被簡秋從外毫不客氣的踹開,映入眼簾的便是包括謝嵐裳在內的一屋子人,簡秋傻眼了,尷尬了。

後麵跟著的簡鑫可一點都不尷尬,興高采烈的奪門而進:“師父!謝二哥。”

剛闖進屋裡就被簡秋提溜領子拽到門外,乾笑兩聲說了句“失禮失禮”,然後把門關上,重新敲門,進屋,規規矩矩道:“簡家小三兒求見。”

謝嵐裳忍俊不禁,撿起一串葡萄丟他:“少在那裡裝了。”

簡秋哈哈一笑,伸手一接,直接開吃:“這麼熱鬨呢!”

簡鑫也學著樣子畢恭畢敬的叫人,抬起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謝嵐裳身旁跪坐的女孩兒。

她安安靜靜的,溫和淡雅,在丸子頭上綁著七彩繩和鈴鐺,隻要稍微一動,便會傳來“叮叮當當”清脆的響聲,為她增添了無數鮮活的機靈氣兒。

簡鑫怔鄂,剛巧女孩兒回眸看過來,兩汪秋水淳淳澈澈,麵頰帶著軟乎乎圓嫩嫩的嬰兒肥,可愛的緊。

簡鑫好似被劈中一般,動彈不得。

謝嵐雨和謝聽琴跟簡秋毫無交情,留在這裡也沒啥可說了,幾句場麵話過一過,便找借口離開了。

簡鑫急了。

“長姐,我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