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然難以解釋生下謝嵐裳這個怪胎的事實,以及,明明成婚了,卻不入謝府,而是留在深山老林裡清修,往好聽了說是紅塵喧雜不利道心,難聽了說,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比如深更半夜爬起來偷偷吃人肉,吸人血,攝人精元?
謝觀林不敢細想,也不願意去深究,他很狡猾也很睿智——將所有的美好和愛意都給容漣漪,將所有懷疑和厭惡都轉移給謝嵐裳。
兩全其美。
謝嵐裳誕下之日,便是容漣漪喪命之時——妖孽奪走了愛妻的命。
所以,妖孽該死!
謝嵐裳坐在轎子裡冷笑。
鏡花水月很大,謝觀林的住處距離蜃樓也有段距離,夜色已深,如意便傳了轎子。
走了有段時間了,謝嵐裳掀開簾子叫了聲:“如意。”
夜深人靜,除了空中高懸的彎月,再無照明之物。
……沒有如意。
轎子依舊在前行,抬轎之人是府中的下人,而他早已不在鏡花水月。
誰乾的?
謝觀林,謝嵐雨,還是……
空氣中飄著詭異的香氣。
謝嵐裳冷靜非常,既然無法求救,不如氣定神閒的坐回去。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居然從家裡把他給劫出來了。
第21章
“他真這麼說?”
“是的大公子,小人聽得真真的,二公子在宗主麵前聲稱那個叫夜鬱的小護衛,修為超絕,神功蓋世,連大公子您也不是對手。”
謝嵐雨怒極,將書簡重重往桌上一拍:“妖孽!居然拿我跟個奴才相提並論!”
手下人忙道:“大公子,那姓夜的也有些本事,當初在路過鎮跟蘇晚交手,那把惡女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那是蘇晚太弱!”謝嵐雨氣惱不已,在屋內連轉了兩圈,怒極反笑,“行啊,既然謝嵐裳信誓旦旦說他的小護衛比我厲害,那我就找上門去比給他看!”
“誒大公子!”手下人猝不及防,忙不迭跟著謝嵐雨去了蜃樓。
“夜鬱!夜鬱!你給本公子滾出來!”謝嵐雨氣勢洶洶的衝過去,冷不防夜鬱就在門口站著,被駭了一跳的謝嵐雨反倒先急了,“你站在這裡乾嘛!”
夜鬱麵無表情道:“等人。”
“哈,等我是吧?”謝嵐雨一廂情願的拔出佩劍,“正好,咱倆現在就來比過。”
夜鬱一臉看“二愣子”的表情看著謝家未來掌舵人。
“愣著乾什麼,拔劍。”二愣子剃頭挑子一頭熱,下巴抬高,盛氣淩人,“彆害怕,輸了也不丟人,我讓你三招。”
夜鬱白他一眼,動也不動。
謝嵐雨繼續自我縞潮:“主角都就位了,觀眾怎麼還不來?”他伸長脖子左右望去,正要問謝嵐裳在哪裡,夜鬱突然眼前一亮,越過他急切切的朝前跑去,“如意。”
謝嵐雨回頭一看,隻見如意扶著牆跌跌撞撞的跑來,頭發也亂了,臉上也有擦傷,狼狽不已。
“怎麼了?”謝嵐雨才問一句,如意就驚慌失措的啼哭起來。
夜鬱有種不祥的預感:“二公子呢?”
“不知道。”如意臉色蒼白泣不成聲,“我被打暈了,二公子不知道哪裡去了……”
夜鬱心口震顫,來不及多問,幾個輕巧的縱躍,瞬息之間消失在回廊儘頭。
“喂!”謝嵐雨拽上哭哭啼啼的如意,趕緊跟了上去。
三人先後抵達半敞著的角門,門外兩個護衛暈倒在地,如意跑過去好一番推搡才將人叫醒:“二公子呢,轎子呢?”
“小人不知。”兩個護衛跪地瑟瑟發抖,“突然聞到一股詭異的香味,然後我們就……”
夜鬱奪門而出,追著追著,看見了前方空地上孤零零的轎子。
如意喜出望外,急急忙忙的跑過去:“二公子!”
她伸手掀開車簾,一道黑霧迎麵衝出——
夜鬱一把將如意拽開,立掌為刃照著黑霧一切,一分為二!
謝嵐雨一臉活見鬼:“蓬萊洲怎會有邪祟。”
“二公子不見了。”才逃過一死的如意滿腦子都是小少爺,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喊人。
空氣中詭異的幽香已經很淡很淡了,迷不到人,夜鬱目光一側,後者當場暴躁:“看我乾什麼?不是我乾的!!”
夜鬱斂回視線,謝嵐雨憤憤不平的在心裡碎碎念念,居然將他堂堂世家公子跟這群惡心邪祟劃為同一陣營,欺人太甚了!
夜鬱鑽進轎子,很快就出來了。
謝嵐雨想說他多此一舉,轎子總共就那麼大,掀開車簾一覽無遺,特意鑽進去看什麼?
結果就瞧見夜鬱手裡多了樣東西。
圓形的環玉佩,血色的,名喚灼陽,是謝嵐裳他娘留給他的遺物,謝嵐裳從小帶到大,片刻不離身。
“有貼身之物就好辦了。”謝嵐雨為證明清白,積極得很,“回去找我父親用“追蹤符”尋一下……”
金色的符篆覆蓋在血玉之上,玉飄了起來,似有所感,筆直朝東南方飛去——
夜鬱二話不說,遇見跟上。
謝嵐雨這下真見鬼了。
追蹤符,在符咒之中極為複雜,屬於中高階咒術,放眼整個謝家,也隻有宗主謝觀林能熟練掌握。
他個小兔崽子憑什麼會啊!?
誰教的???
“夜鬱!”謝嵐雨禦劍跟上,這一口氣就飛出了十裡遠,直到一座荒山才停下來。
謝嵐雨鼻子一緊,下意識握緊佩劍:“有鬼氣。”
鬼氣,顧名思義便是陰魂厲鬼。
當世三界,分彆為修真界,鬼界和神界。
修真界位於凡間。
鬼界位於地底,乃世間萬靈死後之歸所;神界則為飛升之地,脫去□□凡胎,神魂成聖,從此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用民間話本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善惡有報,好人死後上天堂(神界),壞人死後下地獄(冥府)。
凡人去了鬼界,按照生前所作所為,或在地獄服刑,或直接投胎轉世,或淪落畜生道,或降臨富貴之家。
而修士則不然,有些執念強的修士可以避過來勾魂引路的黑白無常,滯留人世間,以吸食陰氣為生,化作邪祟,繼續修煉下去比如吸食活人精血,奪取修士內丹,逐漸可以修回骨架,再繼續修煉,會生出血肉,直到變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類。
這便是鬼修。
鬼修屬邪物,比魔修還要人人喊打,因為它們顛倒陰陽,逆天而為,破壞生生死死的天地法則,乃修仙正道人人得而誅之。
謝嵐裳被鬼修給抓走了?
謝嵐雨正尋思,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夜鬱直接衝進了人家的道場。
“喂!”謝嵐雨差點罵娘。
鬼修乃至陰極陰之物,比魔修厲害多了,隨隨便便一個骷髏架子都不好對付,若那鬼修已經修出血肉來,便是……非得他爹謝觀林親至不可!
這小兔崽子就知道找死!
謝嵐雨想了想,往天上放了道靈符傳信,自己也跟著進去了。
洞口很窄,需要低下`身子才能進去,夜鬱拿了個火折子出來,才燃起火苗,就被洞內撲麵而來的陰風吹熄了。
謝嵐雨一臉看窮鬼的表情,嗤笑一聲,取出一顆成色極好的夜明珠。
夜鬱瞥了眼,把火折子一丟,卻也沒拿他的東西,打開丹府隨便一摸,拿出一顆比他亮出數倍,且足足碗口那麼大的夜明珠。
“?”謝嵐雨怔鄂,“你從哪兒弄得?”
夜鬱不回答,又是隨隨便便一摸,撿出一個更加明亮無瑕的夜明珠,以“是金錢為糞土”的眼神丟給謝嵐雨。
謝.世家闊少.潤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倆人一前一後往裡探索,謝嵐雨忍不住問了:“追蹤符,誰教你的?”
夜鬱腳下一頓,本能蹲下,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凹凸不平的地麵。
“裝酷不回答?”謝嵐雨怒極反笑,“你既已成為謝家義子,便是我的三弟,大哥問你話你敢不回答?”
夜鬱拔出匕首,照著地麵上的陣眼一插,無數甲殼毒蟲從地縫裡冒出來,密密麻麻,嚇得謝嵐雨“臥槽”一聲。
“我隻有一個哥哥。”夜鬱站在原地,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招,那些毒蟲愣是不敢從他身邊經過。
“你一個下人,這些東西哪兒來的?”謝嵐雨說翻臉就翻臉,剛才還三弟弟,這會兒就下人了,“彆告訴我是謝嵐裳賞的。”
夜鬱朝前快步走,屢遭無視的謝嵐雨終於忍無可忍,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拽住夜鬱的肩膀咬牙切齒道:“你這惡奴,敢偷主人家東西!”
突然,寒風一閃,謝嵐雨鬢間劉海兒微蕩,那吹毛立斷的匕首已橫在了他的頸子上。
“你……”謝嵐雨渾身僵硬——是少年反應太快,自己躲閃不及,還是自己全無防備才被他得手,又或者……自己竟毫無招架之力嗎?
“我不管你是謝家大公子還是太微仙宗掌教,再妨礙我救哥哥……”夜鬱狹長的眸子微眯,透出叫人膽寒的氣息,“你試試?”
第22章
少年走在前頭,一掌劈開了阻礙前路的石門。
謝嵐雨冷汗淋漓,隱藏在袖袍中的手直到現在還微微顫唞著。
太心悸了。
方才那一瞬間,真的,不知為何,竟對一個十三歲的小毛孩子生了懼意。
簡直荒唐!
他謝家大少爺,北境除妖、東海誅魔、西洲抗敵、南山奪寶,可謂身經百戰,豈會懼怕一個%e4%b9%b3臭未乾的混小子?
謝嵐雨不理解,可回想方才一幕,隻覺遍體生寒毛骨悚然,那少年的眼神並不有多凜然,語氣也沒多厲害,偏偏他就不敢反抗了,隻能瑟瑟發抖的點頭稱是。
混蛋!
謝嵐雨咬牙切齒,前方探路的夜鬱加快了腳步。
陰氣越來越重,腐臭味熏得人幾度作嘔,謝嵐雨忍著諸多不適跟上,前方有光,緊接著,傳來男人的嚎啕大哭聲。
“大仙開恩啊!小的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二公子擄來了,求大仙放過我們的家人吧,大仙饒命啊!”
夜鬱站定,收斂氣息,小心著朝外窺探。
四個轎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前方石墩上背坐著一個人,看身形窈窕,該是個女人。
而距離女人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少年。
夜鬱瞳孔驟縮。
謝嵐裳!
謝嵐雨話還沒說,夜鬱已經衝了出去!他手握三品利劍,照著女人迎頭劈下,女人似有所感,轉身過來徒手抓住劍身,五指用力,劍身四分五裂!
謝嵐雨仔細一看,當場倒吸冷氣。
觸目驚心是小事,關鍵是太惡心了!
那女人約莫二十多歲,披頭散發,身上有衣服遮著看不出來啥,但臉上簡直慘不忍睹!
腦門已經徹底潰爛成白骨,左眼眼周尚有皮肉,卻是腐爛流膿的,更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