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1 / 1)

五師妹 落日薔薇 4278 字 5個月前

吧?

小九麵無表情,對她的稱呼並沒異議。

“大師父在混亂中曾說過,元尊活著,這可能嗎?”南棠忽想起這事來。

“他死了萬萬年,殞身之地就是我們腳下這片浮鯨海。萬萬年前,浮鯨海這地方還不是海,是片山林,他死後以火焚軀,歸葬天地,長眠於此,你覺得他可能還活著嗎?”小九似乎覺得這是無稽之談,淡道,“裴玄熙瘋瘋顛顛,他的話不可儘信!”

南棠還待再問什麼,甬道的出口處已經有弟子急切地前來,回道:“九師叔,那些修士們已經在殿上吵作一團……”

“行了,我這就過去。”小九沉道,“外頭那些修士進殿了,我去應對便可,你替我去守著螢雪,以防生變。”

語畢,他徑直朝前走去,才走出兩步,南棠的聲音又傳來。

“小九師叔,可知元尊名諱?”

小九轉頭,回憶片刻,開了口。

————

赤冕,巫嶺。

無數道青光從巫嶺各處衝天而起,隆隆的聲響不斷從地底傳出,天際風雲湧動,幾道紫電竄過,轟然炸落山頭。

整座山仿佛被劈開一般。

巨大的仙舟靜靜飛在巫嶺上空,無數修士跟在仙舟之後,朝著紫電落下的位置前行。

夜燭站在仙舟船頭,看著仙舟緩緩下沉,底下就是他先前探尋過的被“無”字印封印的祈族秘陵。

今日,這裡的禁製被全部關閉,巨大洞口敞開,正是通往落星壑的入口。落星壑的那一頭有什麼,夜燭已經想不起來。

“怎麼?在想落星壑的另一頭是什麼樣的地方?”謝清留飛到他身邊,“你很快就能見到了。”

夜燭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的確很想知道落星壑的儘頭是什麼地方,他的內心從來沒對一個地方如此向往過,充滿毫無理由的期待,但他也知道踏過落星壑就是慘烈,他情願永遠不要抵達那裡。

四周的光線開始變化,仙舟縮小,慢慢沉入深淵,黑暗撲麵而來,腐敗的氣息愈發濃鬱,山壁蠕動著現出十二張麵孔,猙獰扭曲地看著闖進來的人,黑氣從它們張開的口中吐出,像是它們的舌頭般卷向仙舟上站的人。

謝清留麵不改色,看著這飛轉而來的黑氣,手淩空而落,便在夜燭右臂之劃下一道深深傷口。血頃刻間浸透他的薄袖,又順著他垂落身側的手臂滴落,化作燭焰燃起,照亮這陰森恐怖的長淵,也照出十二張猙獰卻痛苦的麵容。

燭焰亮起的那一刻,這些黑氣便又盤旋在仙舟之外,噫語般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山壁裡的人仍像上次那樣,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

夜燭的腦中劃過淩亂碎片,有什麼飛快閃過,他想抓卻抓不住,頭像被碾碎碎般突然間開始劇痛,他用染滿血的手撫著額,看著眼前這幾張臉。

“很久沒見了。”謝清留的聲音響起,“我說過,下次再見的時候,咱們就能聚齊,我沒騙你們。”

夜燭的目光透過指縫望向她,她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用帶著感慨的溫和語氣,在與山壁這十二張臉說話。

那些臉似乎有片刻的凝滯,而後忽然間更加瘋狂地扭動起來,原本就猙獰的麵容變得愈發扭曲,黑氣張牙舞爪地湧來,仿佛因為謝清留的出現而動怒般,然而這些黑氣無一例外,在他血焰所過之處,仍是退散。

謝清留有恃無恐般長笑,聲音如同一串尖銳的鈴音,響徹整個深淵。

“這些到底是什麼?”夜燭再度開口問道,先前的問題,謝清留並沒給他答案。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祈族的十二個修士,七個凡人,五個境界隻有築基的低修,從萬萬年前,和我一起活到了現在。”謝清留轉過頭,微笑道,“也是肉芝的失敗試煉品。他們吃了我煉製的肉芝,可惜身體對肉芝產生排斥,無法融合,就變成這副模樣。不過他們想要長生,我也算成全了他們,讓他們得到長生,這可是連修士都辦不到的事。”

“你這瘋子……”頭痛得越來越劇烈,夜燭撫著額漸漸蹲下。

謝清留一揚手,又在他左臂上劃出一道傷口,血焰大熾。

“放心吧,你不會像他們這樣。”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夜燭,微笑道,“螢雪已經代你先與肉芝融和,你再吃下他,不會變成他們這樣。”

她說話間,伸手撫向夜燭頭頂。

夜燭反手揮開她的手,身體失力,倒在船舷旁,與山壁上一張外凸的臉險些撞上,他探出手想要觸碰這張臉,那臉卻因他手上沾染的血而往山壁裡縮去。

謝清留笑得更加大聲:“夜燭,你可知他們為何不敢上前?”

見夜燭無視她的問話,她便又蹲到他身邊:“他們不是怕,也並非打不過你……”

夜燭看著山壁上一張張掠過的麵容,腦中仿佛抓到什麼一般。

謝清留從他臂上拈下一滴血來,看著血在指尖燃起,她置於鼻間輕輕一嗅,道:“你的血裡,有他們敬畏的氣息。”

“彆說了!”夜燭周身劇震,手已緊緊摳入船舷,阻止她再往下說。

“你不是問我,關於‘無’的那番話,是誰說的?”謝清留卻沒理會,仍自顧自說著。

“不要再說!”夜燭痛苦非常地閉上眼。

“是一個叫祈……”

謝清留的話沒完,脖頸忽然被伸來的手掐住。

“謝逍,我讓你閉嘴!”

儘管脖子被人掐住,謝清留唇邊依然緩緩綻開一抹笑。

————

浮鯨海的夜漸漸褪去黑暗,天光於遠空乍現,南棠也在仙萊島正對螢雪處的絕崖上站了一夜。

海域被一種光怪陸離的光芒籠罩,仿佛被切成無數的小空間,像破碎的鏡子。

淡淡的金光流轉不停,漩渦裡的蟲巢仿佛暫時沉睡般,螢雪蜷縮著浮在半空,慈蓮度魔的梵音空靈聖渺,像能安撫這世間所有的戾氣怨邪,一切看似平靜,可螢雪頭上那團黑雲,卻依舊在不斷擴大。

短短一夜過去,黑雲已經擴大一倍。

海上不斷有各處趕來的修士加入賀無歡的法陣中,傾力輔助這個慈蓮度魔陣,可東慈齋的法術無法改變魔怨聚湧的局麵。

南棠攥攥拳,腦中又回蕩起小九最後給她的答案。

“元尊名諱,祈明淵。”

如果他真的複生,會是誰?

第190章 元尊一生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每一刻都是煎熬。

仙萊島外的海域上飛滿修士,海麵上亦漂來無數舟船法寶,無數修士齊至。六宗三海的修士並梵天界的修士以最快的速度逐一趕來,境界皆在元嬰以上,磅礴的仙力如同海浪般湧動於仙萊島四周。

以梵天為首,六宗三海的宗主已令至玉昆全境,修士間的、門派間的、山與山之間以及宗門之間的所有明爭暗鬥,都在這一刻暫時停止,玉昆進入難得的平靜,而起因是一場未知的可怕災劫。

放眼望去,各色虹芒交錯而起,將仙萊島外的海麵和天空印得瑰麗無比。很多平時在玉昆難得一見的上修們,都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若不是大難臨頭,這情景倒仿如修仙界最盛大的朝聖。

可即便如此,也仍舊無法阻止情況的惡化。

哪怕螢雪體內封存的魔物暫時被壓製,可肉芝的香氣也依舊以悄無聲息的方式向玉昆擴散,賀無歡的法陣,隻能減緩魔氣聚集的速度,卻無法徹底清除。

長時間的持陣與如此強大的魔物對峙,巨大的虛蓮光芒愈發耀眼,可她的臉色卻愈發蒼白,與蓮光成鮮明對比,四周趕來的修士一部分將靈氣度予賀無歡助她持陣,另一部分則嚴陣以待,防止肉芝破關,魔氣爆衝。◆思◆兔◆網◆

螢雪仍被關在葉司韶的法陣中,一遍又一遍運轉著天衍咒以保持最後這一縷神智,避免陷入混沌境地,徹底失去控製。

一聲低而細的啜泣聲傳來,他睜了睜眼,血色滿布的光線中隱隱約約出現一個人影。那人趴在金光所成的屏障後,正巴巴看著他直哭。他動了動蜷縮的身體,緩慢地靠了過去。

也不知為何,儘管對方的模樣模模糊糊,但他心裡依舊浮現出一個名字。

不是師姐,隻是個僅有數麵之緣的人。

他本能地覺得這個人是林清沅。

“沅沅?”高崖上的南棠不知幾時飛落金光之外,撫上林清沅的肩頭。

林清沅聽到有人叫自己,用力揉揉眼睛,才睜著通紅的眼轉頭望向南棠。她在仙萊殿內聽完小九向眾修作出的解釋,按著師父囑咐,飛到此處查看,可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替他難過。

“他……太痛苦了。”林清沅哽咽道。

從她第一次聽說肉芝仙食的煉製之法時起,她就對成為肉芝活壤的人充滿同情,可她從未想到,一個活生生的肉芝就在自己身邊。他們曾在星羅界祈族的祭台裡談論過關於肉芝之事,也曾在黑魘來臨之際同生共死過……可就是這樣一個冷冰冰,似乎沒有七情六欲的人,卻承受著如此痛苦的折磨,她無法想象。

金屏中的螢雪似乎聽到她哽咽的聲音,隔著屏障抬起妖化的手,仿佛想要拭去她的淚水。

就這簡單的舉動,又讓林清沅啜泣起來,肩頭聳動不停。螢雪抬頭,以血眸望向南棠,向她求助,那雙混沌不堪的眼睛裡似乎有絲無可奈何與迷惑。

她在哭什麼?又為何而哭?有什麼好哭的?他無法明白。

“沅沅,彆難過。”南棠輕聲道。

林清沅再度揉揉眼,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一絲羞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泣,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南棠道友,我沒事……我隻是……”

“我明白。”南棠搖搖頭,阻止了她的解釋。林清沅擁有天生慈悲心,她對世間苦痛的共情力遠遠高於他人,會為螢雪落淚並不奇怪。

林清沅拍拍臉頰,振作精神,剛要問南棠話,一陣尖銳的異響卻從金色屏障上發出,二人同時一驚,朝著螢雪望去。

螢雪在金光後蜷成一圈,眉心緊皺,妖爪不知疼痛地刮過金色屏障,雙眸緊緊盯著南棠。這番異動也讓四周的修士跟著緊張,以為他有衝破樊籠的打算,都紛紛望來。南棠拉開林清沅,與螢雪對視。

血紅的眼眸,布滿急切,額間血筋爆起。

“師弟,你有話要與我說?”南棠想了想,問道。

螢雪以一手捂住心口,另一手再度按上屏障,不顧屏障上頻閃的金光灼出的劇痛,用力劃過,血紅的唇動了動,微弱的聲音傳出。

“夜燭……”

含糊不清的話語卻讓南棠一怔。

“夜燭怎麼了?”她聽到名字,卻沒有聽清後文。

驚急痛苦之下,螢雪神色漸露暴躁,敲擊金色屏障的動作越來越猛烈。

“夜燭……正在消失……救他……”林清沅看著他的唇形,從他含糊不清的聲音裡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