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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師妹 落日薔薇 4287 字 5個月前

事而短暫失神過後,他看到南棠和葉司韶已經走到麵前。

“你這隻寵獸看起來不太聽話,你得多調教調教,免得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葉司韶似笑非笑地開了口,向南棠提議。

南棠剛想說話,便見天祿獸獸口大張,朝著葉司韶一聲怒吼,腳上尖利的爪子刮過地麵。

才剛發生的事還沒過去,又被對方當成寵獸還分了上下尊卑,夜燭大為惱火。

葉司韶不以為意地舉袖輕擋,隻道:“看看,我沒說錯吧。”

南棠捏捏眉心,有些頭疼。師父還是師父,和從前一模一樣,老是喜歡一本正經地逗弄自己的弟子,就愛看他們尷尬著急,明明已經看出天祿獸裡的半魂,還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刺激夜燭,他分明就是玩心沒改。

天祿獸的獸尾卷來,猛地纏上她的腰,他不想她再與這個葉司韶呆在一起,就要將她扔到背上帶走,卻聽南棠無可奈何道了一句:“阿淵……他是我師父。”

天祿獸的洶洶氣勢隨著這個稱呼陡然間一收,獸尾僵在半空,卷著南棠是丟上背也不對,放回地上也不對。葉司韶的目光帶著笑意望來,和悅裡又帶著一絲玩味,似乎在等天祿獸的反應。僵了片刻,獸尾緩緩落下,將南棠慢慢放回地麵,獸爪扯扯南棠的衣擺,將她衣裙拉整齊,緊接著他一屁股著地,曲了後腿坐到地麵,乖到像一隻家養大狗,獸唇也向兩側翹起,露出個屬於巨獸的笑容。

南棠沒想到“師父”二字的威力如此之大,她還是頭回看到夜燭這般乖順,就跟傻女婿初次拜會嶽父一般,實在叫人忍俊不禁。

“如此,還差不多。”葉司韶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轉了身擺擺手,“該說的為師都同你說了,你好好考慮一下。為師不打擾你們了。”

他說走就走,話音未落,人便消失在南棠與夜燭眼前。

夜燭這時才恍過神來,獸腦一垂,質問般看向南棠——是你師父你不早點說?

南棠已經憋不住笑,臉都笑成了花,一邊笑一邊回答他:“我才剛剛知道,你也沒給機會讓我說!”

笑?就知道笑!

夜燭鼻子裡“哼”了聲。

南棠一躍而上,坐到天祿後頸上,垂頭在他耳邊道:“怎麼?怕我師父不同意你我之間的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天祿晃動腦袋,想將她的笑聲和氣息自耳邊晃走,毛茸茸的大尾巴從後卷向前,在她腦袋上用力一按,南棠卻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

潛仙地宮的正中位置,名作無儘墟。

“好美啊。”跟著螢雪踱入無儘墟的林清沅仰起的頭久久無法落下,忍不住望著天上發出一聲感慨。

無儘墟沒有宮宇,隻是個漂浮著無數岩柱的幽靜所在,擁有一片綴滿繁星的夜幕,仿佛置身在曠野,仰頭便是無垠星空,璀璨星河似乎觸手可及,偶爾還會有隕星劃過夜幕,長光稍縱即逝。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星空,隻是祈族人以晶石所仿建的星穹,過了不知多少年依舊璀璨如新。

“這是祈族喝血的地方,還美嗎?”走在前麵的螢雪已經遠遠將她丟下,冰冷的聲音卻穿透這裡的夜色響起。

“……”林清沅猛地收回目光,捂了捂嘴。

好不容易才將洞%e7%a9%b4裡聽說的那些暫時拋到腦後,被他一句話又勾起了惡心感,她腳步微微一滯,但很快又跟了上去。

“你彆騙我,這地方才不像用來喝血的。”林清沅認真反駁道。

螢雪邊查探這個地方邊道:“是嗎?那你可要小心點,祈族人手段陰毒,你呆會要是踩到什麼殘肢斷臂之類的,彆太驚訝。”

林清沅又一滯。雖說也是經過回龍塔廝殺而出的修士,但她並沒在回龍塔裡殺過人,對祈族人的肉芝仙食仍心存餘悸,她心裡不由自主泛起猶豫。螢雪在她遲滯的這片刻時間裡已經又走出老遠,她盯著他的背影,隻覺此人白生了一張絕世容顏,實在很難打交道,從不肯好好說話。

如此想著,她又追上去,隻是這回才走了幾步,腳下便傳來“哢嚓”一聲,她腳底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聯想起剛才螢雪說的話,她猛地駐足,道:“螢雪道友,這裡……好像有什麼。”

螢雪回過身,目光往下落在她被地麵白霧包裹的腳上,手裡揮出一道風,將她腳下白霧吹散,露出她腳底所踩的東西。

不是什麼殘肢斷臂,是個機關觸發關竅。

“彆動。”螢雪盯著那個關竅道。

林清沅沒有提腳,她也看出自己踩到機關了,但這個機關具體作用是什麼,誰心裡都沒數,萬一觸發的是什麼危險,就麻煩了。

螢雪走到她身邊蹲下,手中化出一道青光,沉聲道:“可以抬腳了。”

林清沅點頭,緩緩提起自己的腳。地麵下傳來齒輪咬合的轉動聲,但意料中的危險並沒發生,無儘墟正中的地麵打開,有東西漸漸升起。螢雪手裡的青光未滅,起身向正中浮升的東西走去。

那是個巨大的木製鸞鳥,鸞鳥繪著七彩,顏色依舊鮮豔,鳥頭仰向星空,雙眸緊閉。

“這東西有些奇怪,不如我們通知葉仙尊與月梟仙君他們吧……”林清沅一邊研究這個木頭鸞鳥一邊道。

不想她話都沒說全,就見螢雪已經將手中所扣青光按入這隻木鸞鳥頭上。

“螢雪道友?!”林清沅驚道。

“這是祈族的鸞鳥烽燧,遇險時傳信用的,我倒要看看,還有哪裡藏著祈族人。”螢雪瞳中暗光一閃而過。

地下傳出動靜更大的機關轉動聲,這隻木製鸞鳥身上的繪彩突然光芒大作,照亮了大半個無儘墟,鸞鳥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這隻鸞鳥如同活了一般發出了聲尖銳的嘶鳴,鳥眸□□出兩道銀光直衝天際。

螢雪冷眼看著。

這兩道銀光衝進天際的星穹後並沒引發任何奇怪的景象,星穹依舊璀璨,毫無變化,除了鸞鳥的嘶鳴,整個地宮也仍舊平靜。

兩人在這裡等了半盞時間,並沒等到任何回應。螢雪冷哼道了句:“無趣。”便轉身離去,林清沅看看這鸞鳥烽燧,又看看四周,確認毫無異常後,飛快又追上螢雪,與他踏出這個無儘墟。

可就在兩人後腳剛剛離開無儘墟之時,無儘墟璀璨的星穹裡,有數千顆星子突然間光芒大作,其餘星辰隱去,隻留這千顆星子繪成一幅巨大法陣,在天空中發出異樣的銀光。

————

“雖然他是你的師父,但你也要記得,裴玄熙是他,他卻不隻是裴玄熙,不可全信。”夜燭聽完南棠的解釋,在她的神識虛空中道。

南棠的魂體坐在樹上,兩條腿懸空晃蕩。

“我有分寸。”她回道。

無需他提醒,南棠也知道不能全盤相信。說穿了裴玄熙隻是葉司韶眾多化身中的一個,裴玄熙當日也許是全心對待他們,但葉司韶可就難說了。

“我找師父本也隻是想查清楚落星壑之事,沒想到竟牽扯出這許多。”她說話感慨道。

落星壑才是她剛才最想問清楚的事,然而葉司韶似乎早已知道她的想法,並沒給她機會問出口。他與螢雪這麼多年都有聯係,知道她在找落星壑不足為奇,但他卻以落星壑為餌要她加入梵天界,意圖何在?

“你沒事吧?”夜燭卻忽然問道。

南棠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幾時緊按心房。從進入星羅界開始,她體內的春種就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不斷自動吸納著這裡彌漫的星力,她以為所有的修士都與她一樣,並不足為奇。

“沒事。”她搖搖頭,放下手,“說說你們吧。你和螢雪,是祈族人?”

夜燭的虛影像遇到強風的燭火般猛地晃了晃才漸漸平靜:“是。我和他有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的全名,祈夜燭。

“但我討厭這個姓,也從未將自己視作祈族人。”夜燭的聲音變得冷漠,“我和螢雪,都是祈族修士與赤冕凡人所誕的孩子,並非血統純正的祈族人。像我們這樣的孩子,本沒有資格擁有這個姓,然而由於他成為活壤,而我成為謝清留的弟子,所以才被賜姓‘祈’。”

多可笑,一個讓他厭惡到恨不得遠遠甩開的姓氏,卻要他以被恩賜的心去接受。

“你也聽你師父說了,一千個人裡可能隻有十人適合埋種子,而一千個埋種的活人裡,也難出一個活壤,祈族的修士怎麼可能親自以身犯險?所以就想出個肮臟齷蹉的辦法,與凡人亦或低修通婚,誕育後代,生下來的孩子,通通都送去種植肉芝,直到螢雪出現,才暫時終止了這荒謬惡心的勾當。”

夜燭一邊說一邊攥緊拳,沉穩不再。

“阿淵……”南棠伸出手,想要安撫他,可兩人都是魂體,他們眼下無法相觸。

“我沒事。”夜燭卻覺心頭一鬆,“說了也好,你……”

“我的阿淵是天底下最好的!”南棠知道他想說什麼,隻衝他笑笑,誇道。

夜燭很想抱她,可惜如今也隻能用天祿獸的身體蜷緊她。

“我在壁畫裡看到,活壤需要吸收‘養分’才能養成肉芝,肉芝的養分是什麼?”南棠又道。

洞%e7%a9%b4裡的那組壁畫,她唯一沒有看明白的,就是肉芝的“肥料養分”,到底是何物。

“是這天底下的妖、魔、怨、邪……被改造成活壤的人,他的血液會釋放出吸引妖魔怨邪的巨大香氣,我們聞不到,但是妖魔怨邪嗅之便會瘋狂湧來,主動湧入活壤體內成為肉芝的活蠱之食,供其生長。活蠱反過來會改變活壤的身體,提升活壤的境界。活壤的境界越高,則他的血肉效果越強。”夜燭解釋道。

“那麼螢雪的實際境界是……”

“螢雪是祈族人這麼多年來最成功的一個活壤,他的真實境界,恐怕已經到了天道初窺。”

南棠一愣。

這個境界,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竟還淩駕在她師父葉司韶之上,難怪當初夜燭會說,以她的實力,要想打贏螢雪,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過你放心,我放他出巫嶺之時,以我的命魂結鎖,與他定下契約,將他的境界壓製在化神以內。除非我死,否則他不會有機會恢複實力。”夜燭轉過身道,聲音微沉,“其實我這弟弟,原也是個……溫柔識禮的孩子,懂事,乖巧,安靜……可是進了巫嶺之後,哪裡還有正常人?”

那個懂事乖巧安靜的螢雪,早就死在了六歲那年,活下來的,隻是非人非妖非魔非邪的怪物,沒有人知道在他的身體裡麵封存著什麼。

救出他,也許是個災難,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他腳踝上的符鈴,就是他的桎梏,也是夜燭的命。

南棠一陣無話,良久,才長長歎息一聲。

“南棠,你可知我脫離謝清留的囚禁之後,最想做的是什麼?”夜燭忽然問道。

南棠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