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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師妹 落日薔薇 4325 字 5個月前

這烤魚難以下咽。

夜燭沒有反駁,螢雪說的是真話。

而這番話,讓南棠毛骨怵然。

“他們也曾經像你身邊的這些人一樣,同我交好,陪我玩耍,可那又如何?他們最後還是把我當成食物。”螢雪說著眼簾微垂,神情悲傷,然而抬起頭來時,卻又是笑,“所以,除了師姐外我不喜歡任何人,我也不喜歡彆人靠近師姐。但是……師姐……”

她說著蹲在南棠身前,微帶乞求道:“既然師姐喜歡他們,那我也試著……試著接受他們,這樣的話,師姐你能不能彆再生我的氣?”

“我沒生你的氣,你不需要做這些。”南棠彆開頭,不看她的眸。

“師姐,你騙我!”螢雪欺身靠近,“當初說會永遠陪我的人是師姐,可三十年又三十年,師姐離我越來越遠。是螢雪做錯了事,師姐氣我惱我恨我都成,就像螢雪也恨師姐……恨師姐為了那些外人疏遠於我,恨師姐與江止結為道侶,恨師姐與我兄長朝夕相對!”

她說著氣息變得紊亂,仿佛克製著巨大的怒意,很快又漸漸冷靜。

“但我……我可以接受,我什麼都願意接受。”螢雪說著伸手,像孩子祈求原諒般,抓向南棠的手。

南棠的左手卻飛快蓋上她的右手。

“螢雪,你沒必要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就像我也不會勉強自己接受一些……我無法回應的感情。你是我師妹,這輩子除非你我之間有人叛出師門犯下滔天大錯,否則這個關係永遠不會改變,我永遠都會是你師姐。”她迅速跳下石岩,想要結束與螢雪間的話題。

“師姐!”螢雪也隨之站起,“你還是在氣我?也罷……”

她頓了頓,又道:“師姐想做什麼?是不是想去四象島找師尊。彆白費功夫了,你們找不到裴玄熙的。”

“你知道什麼?”南棠霍地轉頭,直盯螢雪。

“我知道你和哥哥想知道的東西。回赤冕的路。你們為何不來問我,而要大費周折去找裴玄熙呢?”螢雪收起先前卑微的神情,笑道,“我從赤冕而來,沒人比我更清楚如何回去。師姐,我可以放過夜燭那半魂,也可以送他回赤冕,隻要讓我留在師姐身邊就好,如何?”

“不要答應他!”夜燭的聲音森冷響起,前所未有的冰冽。

南棠卻沒立刻開口。

砰——

遠處砸碎的酒壇打斷了南棠思緒,與螢雪的對話被迫中斷,南棠望去,卻見陸卓川將整壇酒砸碎在地,清冽酒香四溢,酒液淌了滿地都是。

“你就是眠龍的緹煙,三十年前害得我們重虛宮死傷無數的罪魁禍首?!”

陸卓川雙目怒瞪,眼中泛起血絲,殺氣滿溢望著已然站起的緹煙,杜一壺和商九正死死拉住他,葉歌在二人中間攔著,生恐兩人打起來。緹煙緊抿著唇,滿麵冷然,一語不發。

糟了。

南棠拋下螢雪,匆匆上前。

陸卓川已震開杜一壺和商九的手,道:“拉著我做什麼?!要不是因為她,我青尋峰會死那麼多人?我父親,我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多少人葬送在秦鳳安手裡!”

“小川,冷靜些!”南棠掠到二人中間。

她想替緹煙說幾句話,讓陸卓川打消恨意,可對上陸卓川痛怒的眼睛,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在他們所有人之中,陸卓川是失去最多的那個人。那場大戰過後,整個青尋峰不複存在,他失去至親,被迫帶著殘修搬到另一座山峰,一邊修行一邊想儘辦法恢複青尋峰的威名。

整整三十年過去,他內心好不容易平靜幾分,卻突然遇上緹煙,舊恨重起,怨不得陸卓川。

“我冷靜不了!”陸卓川死死盯著緹煙,“今日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南棠左右為難之際,緹煙冷冷開口:“我走。你有什麼事傳音給我。”

人影跟著落下的聲音一並消失,緹煙沒入夜色中。爭執結束,陸卓川仍如木石般釘在地上,南棠拍拍他的肩,沒有責怪他什麼,目光卻望向茫茫夜色。

————

屋後,蘇邇正拿著釣杆坐在河邊,缸裡存的魚都烤完了,她想給今日的客人們釣些鮮魚,可凡人的精神到底不比修士,隨著月亮東沉,時辰越來越晚,她也越發困倦,不知不覺蜷在河畔打起盹來。

前屋傳來的碎壇聲驚醒了她。

“發生什麼事?”她揉著眼差點跳起來,卻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按了回去,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幾時多了件厚實的鬥篷。

“彆管他們。”淡淡聲音響起。

“師父?!”蘇邇有些詫異地望向身邊坐的人。

夏淮已不知在她身邊坐了多久。

“你羨慕他們?也想修仙?”他問她。

蘇邇點頭,目露羨慕,毫不掩飾:“嗯,我想。”

夏淮又問:“想得長生?想呼風喚雨?”

蘇邇垂頭不語,片刻後聲音才傳出來:“都不是,我就想……能陪師父久一點,再久一點……”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思。

凡人壽數大多不過百,她除了會死還會老,她不想被他看到衰老的自己。

夏淮亦不語,良久之後起身,隻道:“蘇邇,為師修的無情道,不需要人陪。”

語畢,他轉身離去。

隻是那句話,也不知是說給蘇邇聽,還是說給自己。

————

星月俱已沉滅,天空被一色的暗覆蓋,讓悲雪城的夜晚顯得格外寒涼。

一段插曲勾起了舊事,原被時間淡化的傷痛再度浮上心頭,相逢的喜悅被衝散,隻剩無儘寂寥苦澀。

喧鬨的聲音淡了,眾人散坐在藥田四處不聲不響地喝著悶酒。

南棠回到石岩上盤膝坐定。

已經不是最合適的談話時機了,螢雪識相得沒再上前打擾她,隻是遠遠望著,任由南棠入定。

神識虛空中,夜燭背對南棠站在樹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手邊雪白靈鹿的腦袋。

“想問什麼就問吧。”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夜燭開了口。

大抵是因為螢雪提及了他一直回避提及的東西,讓他想起了赤冕的事,他的語氣有些發沉,聽得出來情緒低落。

“你想說嗎?”南棠問他。他們兩認識的時間不短了,信任與默契也都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而她知道,他依舊有不想說的事,關於赤冕的一切,他從不輕意提及。

“不想。”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不堪的從前,殘忍的往事,他不想回憶,更不願說給她聽。

“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又道。

“那就彆說了,隻是如果有一天,這些事危及你的性命,你還是要告訴我。”南棠輕聲細語道,“我不想你這半縷魂魄就那麼散去,夜燭,你懂的。”

夜燭微微一震,霍然轉身,伸出手,以半魂之體將她摟入懷中。

這是第一次,在神識虛空中,他主動觸碰她。

戰栗浮起,魂神震顫。

“虞南棠,夜燭這道殘魂……因為你才留在玉昆三十年的。”他纏她纏得更緊,挑起她的下巴,讓她望向自己。

可三十年怎麼夠?

為了往後更長久的陪伴,他已經冒著巨大的風險動手,而這一切,她並不知道。

“所以呢?”南棠問他。

“所以,我不喜歡螢雪看你的目光,也不希望你對他心軟……我想要你的眼裡隻有我,身邊也隻有我!”

他的低喃中夾著前所未有的霸道,魂體漸漸融進南棠神識虛像中。

南棠沒有回答他,隻是笑著順從了他,也順從這股讓人亢奮愉快的感覺。

夜漸去,晝將至。=思=兔=在=線=閱=讀=

第89章 魔修

清晨的風帶著藥香撫過肌膚,冰冽而清新。天光乍起,河畔小屋朦朦朧朧地亮起來。

神識虛空中,兩道糾纏難休的魂神騰雲駕霧般穿梭般天際,被拖長的魂軀如同兩條擰成麻花的蛇尾,難舍難分。夜燭的魂體半隱半現,展臂摟著南棠,於雲間沉潛繾綣。

南棠的麵容清晰可見,星眸迷茫,唇半啟,露一小排貝齒,幾聲輕%e5%90%9f逸出,細細的,像幼獸滿足而愜意的叫喚。

這一番雲雨,起得突然,宛如急風驟雨,卻淋得人身心痛快。

夜燭的主動,帶著他難得的,獨有的侵占與霸道,不比往日處處克製的和風細雨,及至雲歇雨停之時,他的魂體依舊勾著她的神識不肯罷休。

這一回,南棠居了下風,艱難得將自己從夜燭的魂體內撕出。

天已經亮了,再晚一些這裡外人就要醒來,萬一發現些端倪,她就不必做人了。

魂神之交,著實誤人。

她感歎著睜眼,伸個懶腰,一轉頭,對上雙冷涼的眼睛。

螢雪盤膝坐在不遠處,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目光透著悲雪城終年難化的寒意,直透人心。南棠心裡一咯噔,默默問夜燭:“她不會……看出什麼吧?”

夜燭冷笑反問:“你我之間的關係,不能讓他知曉?”

“我不是這個意思。”南棠咬咬唇,有些話難以啟唇。

縱使她於情愛之事已無拘束,在夜燭跟前也一直主動,但那不代表她願意被人窺探。神識虛空之象,外人當然窺視不了,但螢雪與夜燭是雙生子,誰知道他二人間有沒什麼奇怪的感應,萬一呢……尤其在螢雪這道目光之下,南棠忽然覺得昨晚不該放任夜燭的衝動。

以後,還是要克製。

幾個眼神交錯的時間,螢雪眸中冰雪已融,化作唇邊笑意。

“師姐,早。”她從樹上跳下。

南棠心緒雖雜,麵上仍舊無恙,也笑著起身,回了句“早”後展目四顧。夏淮的酒烈,陸卓川幾個小崽子喝高了,東倒西歪地睡眠,嫣華回到了隨身洞府內,夏淮師徒歇在各自屋中,小院還是昨晚飲酒後的淩亂,滿地的空酒壇,隻剩殘炭的泥爐……

再一看旁邊的藥田,仍舊是被赤寧獸踩得稀巴爛的模樣。

南棠心裡對夏淮師兄生出一絲抱歉來——因為自己的到來,把人家的洞府搞得亂七八糟。

突然間,她心裡生出個衝動來,她想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洞府了。

一座山峰或一個門派,可以收留自己想收留的人,可以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

默默收拾好夏淮的院子時,除了螢雪和夏淮,其他人都沒醒。

南棠與夏淮打完招呼就出門往回龍塔去,走了一段路,她發螢雪一語不發地跟在自己身後,終於回頭問道:“師妹,你要往何處去?”

螢雪聳肩道:“師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語畢在南棠蹙眉之時,她又補充道,“不是跟著師姐,是我也要去回龍塔。拜山大典在即,我也想進星羅界。”

這解釋讓南棠眉頭更蹙——她要進星羅界也得通過回龍塔試煉,以她的修為要踏足修羅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