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向兩鬢豎起,她握著龍角,無奈道:“你生氣?”
回答她的隻有一聲低低龍%e5%90%9f,與一個緩緩在龍頭上浮起的人影。
“夜燭?”南棠看著這個人影微蹙眉頭。
這是附在龍骨上的夜燭魂體,借著最後一點龍威與南棠先前的生氣,自龍頭聚成人形站起,與她
相向而立。他緩緩伸出手,以指背溫柔撫過她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南棠一驚,這是實打實的觸碰,夜燭是魂體,怎會凝出實體?
“夜燭!”南棠又驚又喜地反握他的手,卻依然穿透了他的手。
還是抓不住。
墨霧般的人影久久不散,就這般站在她對麵。
“我沒事,不難受了。”南棠看出他想說的話,主動答道。她臉上的淚早就被吹乾,%e8%83%b8口的悶痛與突如其來的悲傷隨著離開秘境而一並消失,“應該是句芒春種引發的感悟。”
和三十年前她開啟十方古陣時的情況有點像,她所感受到的應該是肆虐戰火下天地萬靈的悲傷,隻不過差彆在於,三十年前她需通過十方古陣才能感觸,而如今則可以直接感受。
她話音剛落,懸崖之下又衝上來幾道人影,月梟也跟著離開秘境飛到懸崖上。
“小友,你身上的傷不輕,需要儘快閉關療傷。不如隨我回銀月灣,我助你療傷。”月梟看著她一身上下的傷口,溫聲道。
見他對她先前不禮貌的離開沒有絲毫氣惱,南棠有些不好意思:“多謝仙君關心,這傷不礙事,可以自行恢複。今日已經勞煩仙君趕來救命,不敢再耽誤仙君。”
“你有所不知,你身上所受之傷並非普通外傷,若我沒有料錯,乃出自西羅境的冥電。這是喬雲庭的絕學,此電不僅可裂體,亦可傷魂,即便禸體上的傷口愈合,冥電仍會留在魂神之上折磨不歇。”月梟仔細解釋,又道,“你也不必覺得欠我人情,你是能救我母親性命之人,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住你性命無虞。”
南棠又道聲謝。除了最初被李瑞鬆打傷時,她元神與肉身俱痛外,後來並沒覺得痛苦,想來句芒春種的強大恢複力不僅修複她的肉身,亦能保護她的魂神。思及此,她不想麻煩月梟,剛要拒絕,卻忽然又想起一事來。
她的傷並非來自喬雲庭,而是來自李瑞鬆,不過冥電乃是喬雲庭的絕學,李瑞鬆是他的徒弟,使出冥電不奇怪,真正被喬雲庭打傷的人,是夜燭。
徒弟的冥電已經厲害至此,喬雲庭的冥電則更加強大,她替夜燭吸引部分冥電時便感受過。這麼一想,她大驚。夜燭本就是半魂之體,對戰之中也不知吃了多少記冥電,再到後來喬雲庭又向眾修示警,以至他們被圍攻之時,雲台山的修士使出的全是傷魂之術,夜燭咬牙硬扛了好些攻擊。
南棠臉色一變,瞬間改變主意。
“再者論,你身邊帶著這麼大的骨龍,未免惹人側目,恐怕……”
月梟見她不語,隻道她還有顧忌,便又勸道,哪想一句話沒說完全,就聽南棠毫無猶豫的一聲——
“好,就去銀月灣,越快越好。”
也不知她為何改變心意,月梟一愣,反而骨龍狠狠甩了一下斷尾,以示心中不滿。
半空中一道虛門亮起,月梟掐訣施出傳送大陣,又做了個手勢:“請。”
南棠二話沒說,馭龍飛入虛門內。
“你在看什麼?”跟在後方的緹煙正要隨南棠飛入虛門,卻見嫣華頻頻轉頭望向裂隙處,腳步有些猶豫。
嫣華搖了搖頭,抿唇不答。
緹煙看了眼裂隙處,道:“是在想蕭寂?”
蕭寂並沒跟著她們出來,而是隨著於懷留在秘境內對陣雲台山的修士。
“裡麵那麼危險,也不知道他能否全身而退。算了,走吧。”嫣華沒有否認心裡擔憂,但也沒為蕭寂耽擱行程,話音一落便掠進虛門內。
漫長仙途,他們會遇到不計其數的人,有些人,注定隻會在彼此生命中存在一個瞬間。
他們同生共死過,這個瞬間足夠燦爛,也就夠了。
————
虛門之後就是銀月灣細長柔軟的沙灘,南棠飛進門後就令骨龍降落沙灘上,她從龍頭跳下,手掌按在墨焰上,無需說半句話,骨龍身上所附的魂體就倏地一下徹底進了她體內。
月梟進來時,就隻瞧見一副完整的龍骸靜靜躺在沙灘上,了無生息。他淡淡掃了一眼,並沒表現出任何詫異。
南棠惦記夜燭傷勢,也顧不上隱藏,橫豎骨龍的情況月梟早就看在眼中,以他的境界心中應該有數,她瞞與不瞞都沒兩樣。
“勞煩仙君替小修安排療傷之事。”她向月梟拱手道。
月梟點點頭,道:“我這就去準備,你們幾個先去秘海泉眼調息。”語畢他又召來兩個鮫人,吩咐道:“帶這幾位去秘海泉眼暫憩。”
南棠三人便隨著兩個鮫人進了秘海泉眼。
兩個鮫人叮囑了幾句,將秘海泉眼留給三人,南棠二話不說在角落盤膝坐下,雙眸一閉,進了自己的神識虛空。
夜燭也在她的神識虛空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夜燭的魂體顏色變淡了,且總聚不成形,很勉強地保持著人形。
“為何要隨月梟來銀月灣?區區冥電而已,你的句芒春種完全可以應付。你現在要做的是馬上閉關,剛才你與山川同悲乃是領悟,修士頓悟是境界或修為最好的精進機會,再加上你又剛與天羲鏡相融,禁靈陣初成,這是絕佳的閉關時機,我不明白,你到這裡浪費時間做什麼?”
夜燭的聲音響起,態度不算客氣,有些急躁。
“夜燭,你受傷了,對嗎?”
南棠隻用一句話,就讓他冷靜下來。
夜燭一怔,她進銀月灣不是因為月梟的邀請?是因為他?
有點高興,又有點得意,還有些窘迫……夜燭倏地轉過身,仍然不悅,卻沒了先前的急躁:“小傷而已,我自己可以恢複,不需要那條魚幫我。”
南棠仿佛看到一個彆扭逞強的男人氣鼓鼓的模樣,她想夜燭是個挺奇怪的人,他對修仙有著很深的見解,像個大能,她以為他應該是位沉穩內斂的強修,可很多時倏,她又覺得他沒那麼成熟,還保留著一絲少年真性情,相處起來十分有趣。
“你自己怎麼恢複?連身體都沒有。”南棠繞到他麵前盯著他。
儘管隻是道看不清模樣的墨煙,夜燭還是覺得南棠的目光好像看穿了自己,他不自在極了,但想了想他又問她:“我問你,那條魚好看嗎?”
這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南棠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這和你的傷有關係?”
“沒有,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好看。”
紫鱗鮫皇能不好看?
南棠就算想回答不好看,問題是誰信呢?
在夜燭發作前,南棠立刻補充:“但我見過太多好看的人了,他也不是最好看的。”
天下男修容顏出眾者多如牛毛,今天一個紫鮫皇,明天搞不好來個紅鳥仙,有什麼好稀奇的。
“哦?那誰最好看?”夜燭問道。
“最好看?”南棠想了半天,才道,“我認識的人裡麵,從前容貌以大師兄為最,二師兄生得也好,如今月梟仙君也與大師兄平分秋色……但一定要問最好……”
她回答得很認真,想得也非常認真,生怕回答錯了夜燭又不肯療傷。
“螢雪吧。螢雪是我所識之人中容貌最好者,雖說是個女子,不該與男修相較,不過我一直覺得以她的容貌不論為男為女,都占了一個‘絕’字,我還沒見過第二個比她美的人。”
南棠老實道,她說個女的,他總沒話可說了吧,這人還是他妹妹,說來兄妹兩人應該長得有幾分相似,夜燭肯定也生得英俊非常。
這回夜燭氣倒真沒生氣,隻是異常古怪地問了聲:“你……真覺得螢雪最好看?”
“嗯。”這是她的實話。
夜燭摸了摸臉——勉勉強強,算她在誇自己吧。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挺有眼光。”他回她一句,心裡舒坦了。
“所以,你要讓月梟幫你療傷嗎?”
“不要!”夜燭斷然拒絕。
“夜燭!”南棠氣到又想用手戳他。
她真就這麼做了,然而這一次,沒有任何反應。
“夜燭?”她又叫了他一聲。
夜燭再無回應,魂體漸漸從人形化成他們最初相遇時的一團混沌。
第79章 第一麵
混沌的墨霧沒有再給南棠絲毫反應,神識虛空中除了南棠的聲音,沒有第二個聲音。
“夜燭……”南棠又急又憂地站在夜燭魂體麵前,自責不已。
怎麼沒早點看出夜燭受傷?任由他強撐鬥法……
他應該是赤冕的強大上修,從談吐到見識常能為她打開新的天地,時間一久,她便總覺得夜燭該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曉,有他陪在身邊,這段曆煉就顯得不那麼艱險,互相扶持著似乎沒什麼坎是跨不過去的,卻忽略了他也隻是一道半魂。
這世間哪有什麼無所不能的神仙?再強大的修士,也總有虛弱之時。他到玉昆本就是落難,仙途無境,每個修士在自己的仙途之上,都隻是個普通人。
南棠對著這團魂影,半點辦法都沒有。
她已經將自己能夠抽取的生氣通通都注入夜燭的魂體之中,但魂體畢竟不是肉身,生氣雖然能夠滋養魂魄,卻還遠遠無法治療魂魄所受之傷,肉身之傷容易,但魂體之傷她卻無能為力。
生氣也罷,靈氣也好,通通都像石沉大海,夜燭的魂影沒有半點反應。
南棠越發著急,直到聽到外界傳來月梟聲音。
————
淺金光芒籠罩了整個房間,秘海泉眼上懸浮起一尊半臂高的金色佛像。佛麵悲苦,雙眼緊閉,一手拈作花指,一手平伸向前。秒海泉眼內的水靈氣都被吸入這尊佛相中,金佛之上又染了層淡淡藍光,佛眼漸漸睜開,眼中無瞳,隻有水靈氣所化的淬液緩緩流下,仿如落淚。
月梟指尖一點,佛眼中流下的那滴淚液便被彈出,沒入南棠心。
二人隔著這尊佛像盤膝相對而坐,月梟溫潤聲音響起:“此乃仙寶無瞳,有撫神安魂之力,配合秘海泉眼的水靈氣,不僅可以醫治魂神之傷化解冥電之力,對修為亦大有助益。南棠,抱元守一。”
簡單解釋過後,月梟就不再言語。南棠隻覺似有玉石沁入眉間般,冰涼的感覺瞬間蔓延向四肢百骸。這股涼意並不會讓人覺得寒冷痛苦,反而讓精神為之一振,她的神識變得更加清明,耳畔所響的細微風聲,肌膚所感的氣息流動,都清晰可察。
一尊巨大的佛尊法相在她神識中緩緩浮現,低沉的梵音平緩地響起,佛尊掌中化出一朵虛蓮,佛尊垂眸,眸間落下的淚便滴在這朵虛蓮上,一股慈悲力四下綻開。
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