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碩的男人身體仿佛起火的畫紙,一點點化為灰燼,眉目也隨之融化般消失,露出了這外皮之下的真實模樣。
著黑鱗緊甲裙的頎長身形玲瓏有致,高束的長發下一張標致的瓜子臉,腰間各彆著兩柄彎刀,是位冷豔利落的美人兒。
淺灘之上的修士們還在清理戰場,領頭的修士向龍牙寨寨主崔命發去傳音,不多時就收到回音,震雷般的怒罵從傳音符上傳來。
“那是假袁赫!”
那修士一愣,繼而轉向密林,吼道:“快,給我追!”
————
南棠坐在赤寧獸背上,與嫣華一起向與龍牙寨眾修相反的方向掠去,飛了沒一會,忽聽身後有風聲傳來,兩人轉頭一看,卻見一女修禦劍而來,飛到她們身邊。
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會遇到彆的修士,那人也是一滯。
兩廂對望片刻,她道:“好巧。”
南棠和嫣化沒說話,目光落在她懷裡的兩隻赤寧幼獸上。
“吼——”赤寧獸突然間發出聲怒吼,把那女修嚇了一跳。
赤寧幼獸已經被她從網兜裡放了出來,本一左一右被她摟在懷裡,見到這隻赤寧成獸,兩隻幼獸卻突然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女修有些抱不住它們,氣道:“我自身難保還好心救你們,你們不知感激也就算了,可彆扯我後腿!”
話音剛落,其中一隻幼獸已經從女修的懷抱,半空中飛上赤寧獸的背,整隻小獸趴在頸背上,非常嫻熟地揪緊赤寧頸毛,嗚嗚嗚地叫個沒完沒了。
南棠看看女修,又看看這隻幼獸,與嫣華對視一眼,最後拍了拍夜燭的頭:“你兒子來了。”
“……”憑空得子的夜燭默。
“不好!龍牙寨的人追來了。喂,你們不想死就跑快點!”那女修卻突然回頭看了眼,朝南棠急吼一聲,人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鬨不清到底發生何事的南棠看著趴在夜燭後頸上的小幼崽,尋思這要是讓龍牙寨的人撞見,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便也喝了聲:“走!”
兩人一獸,跟在那女修身後疾速掠逃。
第50章 奶崽
追兵來得非常快,沒給南棠和那女修分道揚鑣的機會,一股無形的強大氣息已經追到附近,仿佛鎖定了她們幾人般。
南棠神識朝後鋪展,果然在身後十裡地外看到一個男修追來,身邊還跟了隻通體全黑的狗。雖然隻有一個,但這人的修為也在結丹中後期,而一大兩小赤寧獸就在身邊,若是爭執起來,她很難撇清關係。
正想著,她們身邊的女修忽然鬆開手,把另一隻赤寧幼獸也扔到夜燭背上,沉臉朝遠空望去:“袁赫這個老色胚追來了,真是晦氣!你們先走吧!”
一句話說完,她已雙刀在手,殺氣漸溢。
“走不掉。”南棠跟著停在半空道。
女修詫異望來,南棠又道:“他帶著蒼犬。”
蒼犬是修仙界一種以嗅覺聞名的靈獸,被馴養後用來追蹤獵物,可以追蹤到方圓數十裡內的獵物。如果這修士是對方的人,那必定除了這個女修外還要追蹤赤寧獸,而赤寧獸又在她們身邊,氣息掩蓋不掉。當然,若對方隻有一個結丹後期的修士,他們也不是不能打,可顯然對方是整個門派,哪怕解決了這個修士,其他人也會追上來。
“我大意了。”女修柳眉微擰。
龍牙寨既然以馭獸為生,必然有蒼犬這類擅長追蹤的靈獸。
“不就是蒼犬,有什麼可愁的?”旁邊忽然插進來一個聲音,卻是嫣華大惑不解地飛到南棠身邊。
“你有辦法?”南棠問嫣華。
嫣華從儲物袋裡摸出個透明匣子,匣子裡滿滿一盒背殼幽青、腹部滾圓的甲蟲。
“有辦法就快些施展,被袁赫纏上就麻煩了。”那女修倒是不客氣地開了口,“袁赫是玉京閣的人,玉京閣你們知道吧?被盯上了死路一條!”
玉京閣……她們還真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南棠對眼前局勢的判斷。
“真要我用?”嫣華不大確定地詢問南棠。
南棠點點頭。
嫣華沒再猶豫,從儲物袋裡又翻出個麵罩,飛快將自己頭臉罩住。南棠與那女修同是一愣,卻聽嫣華從麵罩裡傳出發悶的聲音來:“你們記得屏息!”
還沒等南棠和女修反應過來,嫣華已經打開匣子,從匣子裡揀了三隻甲蟲後一一彈到半空,再彈出三枚砂礫打穿了甲蟲腹部。
刹時間,三隻甲蟲的腹部噴出三道細細的青黑液體,液體遇風則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擴散成一股龐大青霧,瞬間籠罩了附近。
“好了,快跑!”
南棠和那女修臉色已青——儘管她們得到嫣華的提醒已經提前閉氣,但還是嗅到了這股奇臭無比,仿佛無孔不入的臭味。
幾人退到青霧之外,嫣華又飛快掐訣,在附近施了個幻咒,將這地方的山勢變了個模樣,這才與南棠他們繼續朝著前方疾速掠去。
不遠處,袁赫已經停步,蒼犬嗷嗷叫喚著不肯再行半步,不管袁赫怎麼拉扯都沒用。
風送來一股惡臭,蒼犬眼白一翻,直接便從半空栽了下去,惡臭襲來,瞬間包裹袁赫。
“嘔……”
袁赫突間嗅到這股氣息,臉色頓時發白。
這吃屎一樣的滋味……直衝五臟六腑。
————
南棠三人帶著赤寧獸馬不停蹄地逃出百裡後,確認不會再被那些人找到後,她才降在附近的山頭上。
天色已儘黑,夜空繁星密布,四野的寂靜被突兀的乾嘔聲打破。
“嘔……”女修扶著樹杆俯身不住乾嘔。
南棠也盤膝坐在原地,臉色不太好看地調息,適圖按下那股久久未散的餘韻。銜寶已經從她肩頭滾到地上,不停打著噴嚏,夜燭使勁甩毛搖頭,兩隻赤寧幼獸更是將舌頭吐得老長……
即使是逃了百裡,那股惡臭還像如影隨形般,眾人不過強忍逃到這裡。
“你這到底什麼蟲子?”女修吐了一番,稍覺舒坦些,轉過身來邊問邊又嗅了下自己的衣服,“嘔……這臭得散不掉……”
哪怕隻沾了一點味道,也熏得人半死。
嫣華已經把麵罩取下,所有人中,隻有她泰然自若,聞言隻將那匣子取出打開,揀了隻甲蟲出來。
“你彆!”女修見她又有捏破甲蟲之勢,嚇得退避三舍。
嫣華道:“臭屁蟲呀,你們小時候沒玩過?”
玩?!
南棠和那女修對望了一眼——誰小時候玩這鬼東西?怕不給自家師父打死。
“就是九香蟲,老禍害我種的靈植,趕又趕不絕,我就一隻隻抓起來喂養研究,慢慢就養出這匣九香蟲來,我管它們叫‘轟天炮’,是不是很形象?!”嫣華一邊解釋,一邊得意。
“你行行好,先把這蟲子收起來!”女修怕及了這蟲子。
“哦。”嫣華就將蟲子小心翼翼裝回匣子裡,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女修這才坐了回來,打量起嫣華和南棠來。南棠調息片刻,氣息平複,已起身走到夜燭身邊。夜燭正趴在地上,無奈地任由兩隻小赤寧獸鑽到自己腹下。
這兩隻赤寧幼獸還很小,體形隻比貓兒大點,應該剛滿月沒多久,它們不像成年赤寧獸那般矯健,還是圓滾滾的模樣,雪白的絨毛,斑紋未成,看起來像雪白的糯米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人能抗拒這樣的幼獸,尤其是南棠這類對毛絨絨毫無抵抗力的,她坐到夜燭身邊,很想扒拉出幼獸揉揉,但又不敢動手,怕嚇到它們。夜燭看出南棠心思,挪了挪位置,露出一點赤寧幼獸的屁、股,南棠伸出一根手指頭小心翼翼戳了戳其中一隻幼獸%e8%87%80上的毛。小幼獸搖搖屁、股,又往夜燭腹下鑽去。
“這是真把你當爹了?”南棠衝著夜燭捂嘴笑起來。
赤寧獸幽幽獸目白了她一眼——行吧,這回獸體倒是滿意了,但為什麼又帶了兩拖油瓶?
“這麼小就沒了爹娘,怪可憐的。”南棠看了眼瑟縮在夜燭獸腹下的幼獸,感慨道。
那邊女修聽了兩句突然插嘴:“今天連累你們了,這兩隻幼獸送你們做賠禮吧。”
南棠微詫:“赤寧幼獸價值不菲,若能馴養也是你的得力幫手。”
“我不做靈獸買賣,也不會馭獸,剛才在關墨穀裡撞上龍牙寨的人,見這兩隻小崽子被他們用網兜兜著,實在可憐,所以才出手救下來。你身邊既然已經養了一隻赤寧獸,想必對赤寧不陌生,交給你們正好,不然我還得愁給它們找合適的收養人。”女修直白道。
南棠看了眼夜燭,忖道:這女修似乎沒把夜燭與這兩隻赤寧幼獸聯想到一起。
“那就多謝道友了。”因思及夜燭這具獸軀得自幼獸父親,南棠便沒有客氣。
雖然獸軀裡早就換了魂,但對兩隻幼獸來說,能留在父親身邊,多少是種慰藉吧。
“彆客氣,相逢既是有緣,況且你們也幫了我一個大忙。”女修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又從儲物空間裡摸出三根竹筒,朝嫣華和南棠一人丟了一根,“喝點兒?有助恢複靈力。”
嫣華率先打開竹筒封口,深嗅了一口,喜道:“思醉釀?”
“你識貨啊?!”女修笑了。
“那是自然!悲雪城的特產,我喝過一回。”嫣華迫不及待灌了一口到嘴裡,“好酒!”
南棠慢了一拍,也隨之小飲半口,甘冽的滋味直衝頭頂,而後化成靈氣四散,遊入百骸,雖然是酒,可越喝越越讓人精神。
確實是不可多得的靈酒。
她們越不客氣,女修反而越發高興,興致起來一掃冷豔模樣,道:“你們看起來不像是菩音的修士,從哪裡來的?我叫緹煙,怎麼稱呼你們?”
“噗——”
嫣華正好又灌了一大口酒,聽到這個名字,忽就噴了。
“緹煙”這個名字,對嫣華和南棠來說,那簡直是如雷貫耳。
南棠慢慢放下竹筒,與嫣華對視——同名之人?
緹煙見到二人奇怪的反應,也放下了手裡竹筒,笑意漸斂,問了聲:“你們來自眠龍?”
“正是。”南棠微微頜首,“緹煙道友,你與三十年前眠龍的一位女修同名。”
“不必拐彎抹角,我就是你嘴裡那個女修,眠龍緹煙,萬筠徒孫,秦鳳安的徒弟,不對,應該說是曾經……”緹煙靠到樹杆上,目光微遠,“沒想到三十年了,眠龍的修士還記著我的名字。”
“我聽說你在眠龍山碎丹還師後跳崖,如今怎麼……”南棠好奇道。
她怎麼也沒料想到,自己到菩音第一個遇上的,竟然會是緹煙。按傳聞所言,緹煙應該死了,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是金丹中後期的修為。修士碎丹後境界大跌,再凝金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說,就算能再結新丹,也不可能短短三十年就到金丹中後期。
“你也說是聽說,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