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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微弱的聲音驟然減輕下去,應該是項雲間停住了。

她抬眼一掃地圖,無數的信息從交錯的路線中冒了出來——

手操機甲此時立在一條幽暗的小巷裡,前後高樓遮蔽了視線。

東麵是通往非屏蔽區的街道,巷長還有約三百米。中間有一條分支小徑直連星羅棋布的住宅區,然而那對機甲來說是條死路。

西麵則是一條前後通暢的馬路,前連高架大橋,後麵是緊密排列的商業店鋪。

加上破軍從西北麵來襲的前提條件,結合不大準確的聲音判斷——

縮略地圖中無關的道路逐漸暗去,乘風目光的焦點飛速飄向高架橋的位置。

就是這裡!

在乘風動作的瞬間,項雲間一個突刺,也從從街口拐了過來。傾斜著機身從彎道切入,紅色的身影快得像風,直接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

這人的聽力沒有她發達,但是直覺就跟狗鼻子一樣靈敏。

二人互相開炮。

項雲間的炮筒已經預備好了,全速拉近距離的同時,左臂處三道光線依次亮起,最後被上方最耀眼的紅光淹沒。

先是壓縮的高速風炮,在這種距離下打在手操機甲的左側,沒有造成多大傷害,卻打歪了機身的站位。

隨即一團藍色電流在上空閃爍,尚未切斷的高壓電線也隨之發出幽虛的火花,乘風輸入了調整指令,然而沒能及時生效,炮火還是直直打向空地。

不等乘風切換武器,項雲間真正的攻擊已經轟了過來,幾乎是正麵擊中,巨大的衝力使得機身倒退數步,最後抵在牆上才止住趨勢。

“漂亮!”蘇老師聲音提了起來,興奮道,“看一下項雲間剛才的組合攻擊。他的切裝速度比不過手操,所以是直接三炮同時發射。利用發射的時間差,構成一套周密的組合計。”

“風炮的出膛速度是最快的,牽製對手的行動。緊跟著是高壓電磁影響手操機甲的信號輸入,最後一個火炮打出關鍵傷害。用的都是M規格的武器,殺傷力不高,但是這種距離下傷害還是很可觀。同樣是破軍的駕駛員可以參考一下。”蘇老師說著感慨了句,“不愧是項雲間啊。細操見實力,一如既往的穩。”

老羅調回去看了眼數據,饒是他也忍不住誇讚道:“時機把握得非常準確,三個炮筒的時間差跟類型不會影響彼此的發射,三個中型武器火力不強,後坐力可以用推進器抵抗。緊急狀態下手操機甲受鍵入速度局限,沒有辦法靈活躲避。看來項雲間對手操機甲也做過詳細的研究。”

在兩人說話間隙,項雲間已經很快跟上第二輪連擊。

乘風拉動推進,敏捷閃避,遊走的同時將之前部分損毀的機甲外殼切換位置,調到安全的一麵。

項雲間應該也在控製武器庫存糧,做好長期戰線的準備,所以沒有貿然強攻。

兩人試探性地打了兩炮,沿著長街不斷追逐。阻截的炮火在半空炸裂,火星簌簌地向下飛濺。

這種局麵乘風其實很容易撤離,但是她控製著速度,始終沒有按下關鍵的加速代碼。

她注視著機甲後側的視角,忽然大叫一聲:“項雲間!”

項雲間漫不經心地應了句:“嗯?”

尾音未落,乘風已經離弦之箭一樣地反殺回去。

她直接調出右上方的武器庫,也學著破軍之前的做法兩炮連發。

項雲間見她一直不撤離,正防備著她來一個回首掏,炮筒都預熱好了。見她果然如此,腳下轉向躲避的同時,有條不紊地射出左肩上的風炮,打向乘風。右肩處還反背著一個高傷的大型火炮,下一刻奢侈地朝身後啟動,利用後坐力的輔佐推進,一瞬間拉近了跟乘風的距離。

乘風剛躲開風炮,隻感覺眼前一花,破軍已經背著絢爛的火光殺了過來,那視野的衝擊力是極為強烈的,仿佛衝天的紅光都是他的殺氣。

二人一齊切裝。

項雲間切裝的同時還在靠近。

手操機甲裝配的不靈活性體現了出來。原本可以直接調動的武器庫,因為之前做過變型的緣故,機身結構被卡住,乘風需要多敲兩個代碼才能將庫門打開轉向過來,加上避讓風炮,一共是三串。

就僅僅是三串代碼的功夫,在比拚速度的關鍵時刻,項雲間的攻勢先一步預備完畢。

一個致盲視角的強光源,下方是一排掃射彈。

殺傷力不強。

乘風當機立斷,原本要按下的手指頃刻朝上方移動,放棄反擊,調出防禦盾,抵擋的同時全速後撤。

連綿的子彈打在加厚的防禦盾上,如同夏季的暴雨傾斜而下。

乘風的監測視角內是一片刺眼的白,係統自動過濾光線後,才恢複正常。

項雲間的聲音夾雜在震耳欲聾的轟擊之中,帶著點兒揶揄的味道:“叫我乾什麼?”

乘風臉色一沉,怒了。

一驚一乍根本沒有用啊,江臨夏又騙她!

“哎呀可惜了!”蘇老師為乘風捏了把汗,“按照乘風對陣江臨夏那一場的反應速度,她應該是可以躲過去的!機甲裝配的違和感出來了。”

她說到這兒也終於確定起來:不是她的錯覺,這一局的手操機甲性能不行。

蘇老師不由急道:“乘風剛才的切裝竟然沒比過破軍,不可思議!”

“避讓防禦。”老羅說,“也算是比較穩妥的打法。”

蘇老師皺眉:“問題是她有明確自己本場的風格嗎?我覺得她急需整理一下目前的頭緒,想一想搭配她現有的配置,應該要怎麼應對呢?”

乘風沒有整理頭緒,她保持了頭鐵的本能,調整完機甲後,不作退避,氣勢依舊勇猛,竟然還想反擊。

蘇老師握拳捶了下桌子:“乘風——銳未可當!好。”最後一個字說得有點兒沒有底氣。

老羅淡淡接道:“項雲間是能力極為均衡的選手,他的直覺感知很強,也深諳以彼之長攻彼之短的道理。要從他手下搶到優勢,確實很難,得不斷嘗試,創造機會。”

乘風還沒創造出機會,鐘逸捷倒是逮到了機會,憋了半場,扭頭故意跟身邊的室友道:“乘風這場打得不行啊,你看她這應變力,換彆人上彆人也……”

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左側殺氣騰騰,銳利的目光已經落在他的脖子上,讓他渾身發毛。

鐘逸捷不敢看身邊的人,閉上嘴巴,端正地麵向中心投影。

教官這才收回警告的視線,跟自己兄弟篤定地道:“一定是彆有深意。”

鐘逸捷萬沒想到乘風的比賽還能把自己心態看崩。

……這合理嗎?!彆人說他壞話的時候,這人都在一旁拍手叫好。

他根本不是教官親生的學生吧!帶了三年半都沒有一點感情嗎?!

乘風的第三次主動攻擊,依舊沒能占到上風。

她認為應該取締破軍身上的風炮,那明明是風翼的專屬。

這玩意兒克她!

距離不遠不近的情況下,風炮的射擊速度過快,乘風必須優先躲避,這回給項雲間偷襲的時機。而遠程進攻的話,城市地圖對項雲間更為有利,同時消耗乘風有限的高傷武器庫,她覺得得不償失。

乘風躑躅不定,最後決定再相信一下人性,給自己的對手發去問詢:“你還有多少個風炮啊?”

項雲間說:“快沒有了,你過來試試。”

乘風切換至防禦狀態,在危險的邊緣躍躍欲試,想著如果能勾引出他兩個風炮也是好的,一有危險她就跑。

不料項雲間比她想得更狠,絲毫不帶玩兒的,側過身,閃了一下武器庫的金屬門,乘風透過放大的界麵,看見一整排滿滿當當的風炮。

三彈齊發。可惡。

混蛋!

乘風瞬間提速、躲避,緊跟著就見一枚高傷的火箭筒讀秒完成,吐著火舌從後方追擊過來。//思//兔//網//

這是項雲間今天的第二個大型高傷炮了。

手操機甲受氣浪的夾擊,不大穩當地衝進臨近的巷口,避開火炮的轟擊範圍。

由於巷口寬度較窄,乘風拐彎的速度又太快,沉重機甲的慣性致使她撞著牆麵摩攃滑行。刺耳的雜音過後,等乘風把控住方向,項雲間已經從後麵追來了。

還好乘風本身就是防禦狀態,見來不及阻截,索性硬抗一炮,頭也不回地駛離巷口。

視角震顫搖擺,警示框層疊著彈出。機甲損毀度升至42。

“乘風第三次被擊中了!又是正麵!怎麼又是正麵!現在乘風——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飛出去了?”解說情緒激烈下咬字很重,說到一半音調猛地一轉,驚訝地呼出聲來。

確實有那麼一塊黑色的東西,在升騰硝煙中被震飛出去。

直播管理員沒有切鏡頭,因為二人還沒有脫離對戰狀態。

此外,手操機甲沒有明確意義上的手臂、腳,各部件之間可以進行功能性替換,影響遠沒有傳感機甲那麼大。

那塊不知名的東西被擊飛出去之後,乘風迅速敲擊代碼,從機身左翼將空缺的部位替補上來。

順利衝出巷口,路麵再次變得寬闊。

緊跟著眾人發現,少了那麼塊東西,不僅沒有導致機甲缺失功能,反而看起來更和諧了,乘風變型時會卡當的部位順利剔除,操作頓時變得流暢起來。

這一下給蘇老師徹底整不會了。

是該說項雲間打得漂亮,還是乘風挨打挨得漂亮?

她張著口,茫然地發出一聲:“啊?”

好家夥。

而在機甲被打散一塊之後,乘風像是終於知道示弱,找了個方向火速撤離。

“乘風選擇後撤。”蘇老師看著手操機甲短時間內脫離戰局,一溜煙跑沒了影兒,總算找到了一個優點,“全身推進器的效果顯露出現了,破軍連個尾巴都追不上。”

鏡頭逐漸拉遠,兩台機甲之間的距離在擴大,直至乘風停在一個安全的位置。

屏蔽的特殊設定恰好給了她暫短休息的時間。

蘇老師這時才鬆了一口氣,略帶沉重地對老羅道:“第一輪交鋒下來,乘風不是非常樂觀,她的機甲損毀度已經快要近半了,羅老師你覺得呢?”

老羅對著模擬軟件上數據觀測許久,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覺得不一定。”

蘇老師:“??”這就是師長對學生的盲目信任嗎?她是不是應該要學習一下?

破軍正在地圖中排查乘風的位置,節奏再次鬆緩下來。

蘇老師開始複盤之前沒有講到的重點,驚歎地說:“風炮的表現力太強了,簡直驚豔!這就是項雲間為乘風準備的秘密武器嗎?”

風炮這種武器,發射速度快,但是殺傷力弱,距離過長的話連那麼一點點的推動牽製作用也沒有了,對駕駛員的要求極高,堪稱雞肋中的王者,除了占庫存沒有彆的作用。一般考生都不會選。

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