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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不斷壓進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本就才登基不久,朝中內政都尚未整理清楚,手中兵權旁落,大多都在各位叔伯手上,而這些藩王顯然不打算插手此事,手中無可用之兵,無可用之人。

隻能另辟蹊徑,開始變法,隻能說目的和起點都是好的,但時間太趕,一群謀臣從未真正帶兵打過仗,也從未深入百姓,又能想出什麼好法子。

結果自然是失敗的,城內外百姓苦不堪言,忠臣賢士紛紛進言,可是趙奕鬱不聽,堅持要做下去。

其實也可以理解,不改注定滅亡,而改了或許有一線生機,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讓滅亡的結果早些到來而已。隻能說前朝幾任皇帝把他給坑慘了,留下那麼多手握軍權的「叔伯」,他總是有經天緯地之才能,也難以在短短時間內將這麼大的毒瘤割下。

而此時五賢王的軍?隊百戰百勝,這群謀臣想要將功贖罪,於是又開始造謠城內有叛徒,這一排查無可避免地就落到了李鈺頭上,畢竟李鈺和姬於燼的關係有目共睹,而這次五賢王謀反,推波助瀾的就是姬於燼。

李鈺被關入天牢,一直忠心耿耿的李老也坐不住了,他原想著與皇上共進退,可是他沒想到趙奕鬱竟會如此,瞧著兒子那滿身的傷,簡直不成人形,他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選擇了。

若是這會在天牢中的是他自己,他一定不會走,但是是李鈺……

這才有了後來的那一幕,李鈺到郾城後,休養了許久身上的傷才痊愈,而李老沒有在郾城待多久,便帶著家人南下,經此一事,他已經不想再摻合這些事了,隻想尋一個地方好好度過餘生。

至於李鈺,李老讓他留了下來,他一身抱負,不應與他一同卸甲歸田。

李鈺到郾城的第二天就拖著重傷的身子去看過楚風清,“為什麼會這樣?”

上一次見麵仿佛還在昨天,那時的他還好好的,不想現在,連冷熱都說不出來,甚至感知不到。

……

單衣又漸漸變成了秋衣,又過了段日子,人們穿上厚重的冬衣。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而其中最大的事便是改朝換代,五賢王率兵一路打到了京城,勢如破竹,趙奕鬱守城兩月,終是在第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被破了城。

新皇登基,為表開明他沒有殺趙奕鬱,而是將他軟禁在了冷宮,還有好幾位皇子,有些關著,有些便送出了宮,送到苦寒之地。

姬於燼將火盆燒得火熱,屋子與外頭簡直是兩個世界,他手上拿著把刻刀,一手把玩著一塊平整的玉石,上頭已經刻了些東西,他似乎有些不滿意,對著光照瞧了幾眼,皺了下眉。

嘴裡還絮絮叨叨地說著:“趙奕鬱那孫子,把他軟禁在宮裡他還嫌七嫌八,一天到晚做些酸詩。要不是他們攔著,我早送他上西天了。”

“不過一刀的事眨眼就過,好像也沒那麼解氣,還不如這麼把他關著。”

姬於燼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挑了一下,“不過他總是捏著一塊銀子,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還都與你有關,這我可忍不了,反正銀子我是已經拿回來了,你醒來可得給我一個交待。”

刻了好一會,姬於燼將刻刀放下,握著刻刀的手背青筋鼓起,眸子垂了下來,“怎麼這麼懶。”

“楚風清,該醒了。”

……

郾城的冬天沒有下雪,京城聽說已經落了好幾場大雪了,除夕大街小巷都熱鬨非凡,人們都在購置年貨,炮竹的硝石味縈繞在鼻端,除夕這天家家戶戶都糊上了春聯,貼上了門神。

青鳥扶著春聯,眉頭緊皺:“還沒正嗎?”

李鈺:“歪得很,你怎麼連個春聯都貼不齊?眼睛是歪的?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李鈺一張娃娃臉已經完全長開了,白齒紅唇生得倒是有些秀氣,隻是腰間的那把刀給他添了不少戾氣。

旁邊的仆人一句話都不敢插,明明挺正的了,李大人不敢說姬大人,就隻敢挑軟柿子捏。

本來貼春聯落不到他們手上的,都是下人貼的,偏偏李鈺這人從始至終都不長心眼,總是去招惹姬於燼,這不連帶著青鳥都受了罰,被罰來貼春聯,一條街的春聯。

青鳥「啪」地往牆上一按,不愛搭理他了,貼完就不見了蹤影,留下李鈺一個人傻眼,“你主子說貼一條街啊!不是隻貼這一張,你給我回來!”

等李鈺回來的時候,趙離青鳥還有幾個兄弟正圍著火爐喝酒聊天,李鈺一看這場景差點沒有氣炸,頓時罵道:“你們簡直不是人,姬狗是我一個人招惹的嗎?明明是你們一起出的主意,結果就我一個人受罰!我手都被紅紙給染紅了。”

趙離被他的大嗓門吼得往後仰了仰,“嘶,主子又不是真會去檢查。”

李鈺:“……”

“我怎麼知道他不會去檢查!我這不是怕變太監!你們知道也不和我說一聲。”李鈺倒了杯酒,一仰而儘,越想越氣,“不行,我要去找姬於燼,把你們的罪行都說出來。”

“他現在在哪?”

青鳥往東邊那個院子看了一眼,屋子中瞬間安靜下來,李鈺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也不鬨了,眼中閃過一絲傷感。

東邊那個院子住著楚風清。

夜越來越深,今天與往常不同,外頭燈火通明,今兒按習俗得徹夜亮燈,還要守夜。

楚母和楚父年紀大,熬了一會就熬不住了,去睡了。

楚茵茵和楚烽兩人本來想到楚風清屋子裡一起守歲的,不過還沒進門就瞧見了坐在裡頭喝酒的姬於燼,他們停下腳步。

楚烽沉著臉從窗戶看了姬於燼一眼,片刻後帶著楚茵茵離開了,楚茵茵轉頭看了眼姬於燼,那身紅衣坐在地上,懶懶散散地靠在床沿上,墨發落在紅衣上,他似乎在和那睡著的人說些什麼,自顧自的,沒有回應地說著。

等楚茵茵會過神來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哭了。

李鈺也來尋過姬於燼,他和楚烽一樣,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走了,沒有去打擾他。

眼瞧著除夕馬上就要過去了,姬於燼滿身酒氣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香囊,放在楚風清的枕頭旁邊,“壓歲錢,小懶鬼你快睡了一年了。”

他側著頭在楚風清唇上輕啄了下,“新年喜樂,我的楚大夫。”

話音剛落,天空中煙花炸起,今天是除夕,也是他的生辰,可是唯一會和他說「生辰喜樂」的那人,卻睡著了。

「啪嗒」,地上的酒壺被姬於燼不小心碰倒,酒灑在他的衣裳上,他皺了下眉,起身準備去換身衣裳。

下一刻他全身僵住,不可置信地望著床上。

楚風清睫毛顫了下,緩緩睜開了眼,清淺的眸子中倒映著窗外那剛炸開的煙花,璀璨迤邐。

也倒映著那穿著紅衣的姬於燼。

第100章

姬於燼對上那雙眸子微微愣了一下, 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楚風清張了張唇,卻擠不出一個字,他有些疑惑,全身的不對勁、嗓子的疼痛又讓他蹙了眉, 他抬眸看向姬於燼, 模模糊糊的不是很看得清楚, 他想要伸手, 但是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連抬手都做不到。

姬於燼眼都不敢眨一下, 甚至一動不敢動, 他害怕這是他的錯覺, 若是他一眨眼,這一切又將煙消雲散。

“清兒……”

姬於燼伸手,指尖觸上他的睫毛, 微顫的睫毛滑過指尖,他那布了薄繭的指間都不是很感受得到,像蝴蝶扇動翅膀, 微風纏繞在指尖的感覺。

“哈。”姬於燼眸子轉向自己的指端。

霎那間, 姬於燼雙眼變得通紅。

楚風清眨了眨眼, 眼前才慢慢變得清晰, 看清了姬於燼, 他手指微微屈了下,五味雜陳,心口像是被手重重捏了一下,眼眶通紅。

姬於燼, 竟然生了白發。

烏黑的發中摻著幾根銀絲, 極其顯眼, 明明才剛過及冠之年啊……

楚風清抿緊了唇,害怕自己會失態,於是閉上了眼。

他一閉眼姬於燼就慌了,他忙伸手撫上楚風清的臉,“清兒,彆睡,彆這樣對我,求你了。”

“就算一天也好,不,就算再一個時辰就好。”

“楚風清……”姬於燼說著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裡,“求你了,彆睡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楚風清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讓姬於燼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在他的感知中他不過才閉上眼,換藥的事好像就是昨天。

突然他感覺到了頸窩處落下一滴滾燙,楚風清愣住,瞳孔緊縮了下。

“姬……”楚風清想要說話,但嗓子像是被劈了一刀,疼得緊,更是沙啞異常,半天就擠出了一個字。

他想告訴姬於燼自己不睡了,但是說不出來,甚至動彈不得。

他用儘所有的力氣將手移到了姬於燼的背上,就這麼小小的一個動作,他額頭已經蓄滿了冷汗。

手放下的瞬間,那人身子僵了下,下一刻那人輕輕攏上了他,慢慢的,手越收越緊,仿佛要將他揉入骨血中一般。

楚風清臉埋在他的%e8%83%b8`前,聽著他強勁的心跳,鼻端被淡淡的沉香味所縈繞,是讓人安心的味道。

「砰」。

一大簇煙花在空中炸開,五彩繽紛,煙花的光闖進眼中,兩人的眸子皆亮得驚人。

楚風清餘光瞥見了床頭處的紅包,便明白了今兒是什麼日子,他有些恍惚,他換藥的時候還是春夏交替之時,怎麼就到了冬天了。

他看向姬於燼,唇動了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姬於燼分明聽見了,他說:“生辰喜樂。”

姬於燼眼又紅了,他勾了下唇,一雙狐狸眼上揚著,原本的狂傲少年,此刻眼中也染上了絲風霜,短短半年,瞧著竟穩重了不少。

“有你便喜樂了。”

姬於燼輕聲呢喃著。

他起身,“渴了沒,我去倒水。”

轉身那一刻,眼中的情緒才全數翻騰起來,說不清是什麼情緒,複雜得讓人瞧也瞧不懂。明暗交錯中,他又將所有的情緒慢慢壓抑下去。

“來人。”

姬於燼沉聲喊道,眨眼功夫青鳥出現在門前,抬眸間他瞧見了睜開眼的楚風清,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他盯著那處想要伸手擦擦眼睛,瞧瞧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姬於燼:“去請神醫來。”

青鳥收回目光,一不小心對上了姬於燼的眼神,他渾身顫了下,立刻低下了頭,輕聲道:“是。”

話音剛落他就消失了,路上青鳥想起姬於燼那個眼神,心頭漏跳了一拍,主子似乎有些不對勁,那眼中竟然有殺意,雖然一閃而過,但是他還是捕捉到了。

為什麼……就因為他看了夫人一眼?

……

這一夜,楚宅燈火通明,楚風清的屋子中擠滿了人,睡下的楚父楚母也起了。

所有人盯著神醫,屏息以待,神醫把過脈後捋了下全白的胡子,輕笑道:“清兒,你熬過來了。”

屋子霎時安靜了下來,又瞬間沸騰起來,楚母用手帕捂著唇,落下淚了,一項不